1

汪小璐家的門關著，楊否猶豫了好一會兒，伸手敲了敲門。

大概一分鐘的時間，門開了，一個跟堂叔楊建年齡差不多的男人出現在門框里。男人身體不胖不瘦，但明顯要比楊否強壯。

看見男人，楊否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心里開始后悔自己敲了門。

“你找誰？”男人問道。

楊否緊張地結巴起來：“我……我……我找汪小璐。”

“汪小璐？”男人疑惑道，“沒有這個人，你找錯了。”

楊否的緊張轉變成了困惑：他今天中午明明看到汪小璐走進了這道門，為什么這個男人說沒有汪小璐呢？

“誰呀？”男人的背后好像又來了一個人，聽聲音像是一個女人。

男人轉過身回應女人道：“找人的。”

女人的身形探出門框問道：“你找誰？”

這個女人看著要比男人的年齡大一些。看男人跟她說話時的樣子，她應該是男人的姐姐或者其他什么長輩。

“我找汪小璐。”楊否說道。

“有這么個人嗎？”男人問女人。

“估計是租住的那家人。”女人說道。

“他們家人現在不在，你等會兒再來。”女人對楊否說道。

楊否聽到女人說的話，懷疑他擔心的那種事情已經發生了，心里有些失落，失落到有些不相信。他的目光偷偷地朝門縫里瞄了瞄，寬大的土院子里很干凈很整潔，但是沒有別的人，他只好不情愿地離開。

“為什么她們都要離開？”楊否氣憤地在心里抱怨道。雖然這樣抱怨，但他還是殘留一絲希望，希望明天還能見到汪小璐。

2

回到家的楊否放下書包沒事干，就打算再到剛才去找汪小璐的那戶人家去看看汪小璐在不在，于是跟爺爺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他再次來到汪小璐家門前，門依舊關著。這次他沒有敲門，而是透過門縫往里面觀察著。院子里有腳步聲并伴有說話的聲音，楊否以為是汪小璐，瞪大了眼珠子朝里面看，結果弄響了院門。

腳步聲的主人注意到了響聲，朝門口走來。楊否發現走來的身影有些高大，判定不是汪小璐，生怕被來人抓住后挨打，立馬跑開了，躲在了對方看不見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他仔細聽汪小璐家門口沒有動靜，于是再次朝她家門口走去。新馬路巷口的方向迎面走來了幾個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汪小璐家門上，沒有注意到，等走近的時候才發現，迎面走來的是汪小璐，楊否當場愣在了原地。

汪小璐的旁邊還有一個女人，個頭不高也不低，身材不胖也不瘦，樣子也看著挺和善。她一只手一直搭在汪小璐的背后，看樣子應該是汪小璐的媽媽。汪小璐也看到她，臉上也顯露出了驚訝，不過她沒有停留，在她媽媽的推動下走進了院子。

眼睜睜看著汪小璐和她的媽媽走進院子并關上院門后，楊否才從愣神中恢復過來。經歷剛才一番波折，他再想去敲門找她，心里已經沒有了勇氣。原地沉思了一會兒后，他轉身朝家里走去。

3

楊否回家的時候正好是一年級及以上年級的學生們放學的時候，剛走出巷口就看見了三姑姑，他剛想追上去跟三姑姑一起回家，突然在另一處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星星。

他既驚又喜，心里感嘆道：真巧，上午的時候剛想到他，現在就見到他了。于是又轉身朝星星走去。

星星正在和一個小孩一起走，楊否走到他跟前，笑嘻嘻地看著他。星星沒有用笑容回應他，而是一臉懵逼地看著他。他見星星沒有像他期望的那樣微笑回應他，心情頓時消沉了下來。

“你干嘛？”星星警惕地問道。

楊否感覺星星有點不對勁，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隨即后退了一步，說道：“我是楊否啊。”

星星直勾勾盯著他好一會兒，說道：“想不起來了。”

楊否感到驚訝，同時心忽地涼了下來。他不經意掃了一眼他旁邊的人，霎時間產生了一種他是棟棟的錯覺，隨即清醒過來發現他不是，問星星道：“你還記得棟棟嗎？”

“棟棟……”星星思索著，“棟棟……”他重復著這個名字，沒有進一步的反應，楊否看不出來他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見星星沒有反應，楊否也不再跟他糾纏，轉身去追三姑姑。

星星打從他認識他開始就對他忽冷忽熱，他其實也見怪不怪了，只是有時候突然那么冷落一下就讓他很難受。這次也是一樣，不管他是裝作不記得，還是真的不記得，他都覺得無所謂。那些關于星星的疑問，他也沒興趣再去追問。

4

“姑姑。”楊否在三姑姑背后喊道。

三姑姑扭頭看向了他這邊，驚訝道：“哎，你不是放學比我們早嗎，怎么才……”

“我早放了，我是上來……”楊否想了想，三姑姑根本不了解他的事，跟她說找汪小璐也是白說，就接著說道，“玩的。”

“跑這兒來玩什么呀？”三姑姑問道。

楊否遲疑了一下回道：“找同學玩。”

“你別亂跑，外面壞人多，小心被抓去，到時候你爺爺奶奶又得找你半天。”三姑姑的語氣中帶著責備。

楊否雖然聽不慣她這樣說，但還是應道：“知道了。”剛說完沒一會兒，他發覺二姑姑沒跟三姑姑一起，于是問道：“我阿悠姑姑呢？”

三姑姑撇著嘴笑道：“哼哼，她肯定又去野了。”

“野？”楊否不明白這個字的意思，疑惑道。

“就是跟她的同學去外面瞎逛，不回家。”三姑姑解釋道。

“哦。”楊否應道。

他們回到家，奶奶已經開始在做飯。奶奶飯做好，發現二姑姑還沒回家，于是問三姑姑：“你姐姐呢？”

三姑姑突然變得不耐煩起來：“我怎么知道？”

奶奶一臉懵，無辜地問道：“你跟她經常一起回家的，你不知道？”

“她今天沒跟我一起回來呀。”三姑姑不屑道。

“你這是干嘛，跟吃槍藥似的。”奶奶神情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咬牙切齒道。

“我跟她又沒在一起，她不見，你老問我干嘛。”三姑姑說道。

“我就問一下，像割你肉了一樣，你心眼子也太小了。”奶奶訓斥道。

“你天天問，天天問，她一不見你就問我，我眼睛又沒長她身上，我咋知道？”三姑姑犟嘴道。

這時，爺爺從門外走了進來，應該是聽到了三姑姑的吼聲，一臉懵地問道：“咋了，怎么回事？”結果奶奶和三姑姑都沒理他。

楊否倒想回應爺爺，但奶奶和三姑姑都沒說話，他也不敢說，生怕自己招惹到她們。

頓了一會兒，奶奶叫爺爺給他和三姑姑盛飯，她出門去找二姑姑。

吃完飯后，楊否想出去散散步，消化一下。走到房門口剛想伸手去掀門簾，門簾“嘩”地一下就被打開，二姑姑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二姑姑的一瞬間，楊否感到驚喜，裂開嘴笑著想跟二姑姑打招呼，結果她“嗖”地從他旁邊穿過，根本沒有理他，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楊否對二姑姑沒有理他感到困惑，暫時放棄出門，轉身去看二姑姑，發現她兩眼通紅，眉頭緊皺，看樣子剛哭過。

“怎么了？”爺爺見狀走到二姑姑跟前問道。

二姑姑沒有回應他，身體顫抖著，看樣子非常生氣。

沒一會兒，奶奶又從外面走了進來，咬牙切齒，手里還倒捏著笤帚。

看到奶奶模樣的一瞬間，楊否的神經就緊緊地繃了起來，這是要打人的節奏，他恨不得此時趕緊跑出房門。

爺爺也看出來奶奶的意思，趕緊上前阻止：“你拿笤帚干嘛，趕緊給我。”

“你走開！”奶奶朝靠近她的爺爺呵斥道，那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雖然奶奶的聲音有點沙啞，但震懾力十足。

爺爺在她跟前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他給三姑姑使了個眼色，但是三姑姑沒有看到。三姑姑此時也被奶奶的氣勢嚇得愣在了原地，眼睛一直盯著奶奶，不敢挪開。奶奶尖銳的目光此時一直指著二姑姑，像是要把她戳死。

爺爺再次近身想要說服奶奶把笤帚放下，他說道：“回來了就先讓吃飯吧，改天再教訓她。”隨即，爺爺看向了楊否，給楊否邊使眼色邊說道：“真真，把你奶奶手里的笤帚接過去。”

楊否趕緊走到奶奶跟前，把笤帚從她手里拿了下來。說來也奇怪，楊否以為奶奶手里的笤帚會握得非常緊，他都擔心自己小小的力氣能不能奪過來，沒想到自己還沒使勁，笤帚就從奶奶手里脫離了。不過他也沒多想，拿上笤帚就趕緊順勢跑出房門把笤帚放回門口左側它原本倚靠的墻壁處，然后自己就跑出了院門。

走在馬路上的楊否頓時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他在舊馬路上瞎逛了一圈，天黑下來的時候才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