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扛著剛剛抓到的機(jī)甲獸，來到了共濟(jì)會改裝電瓶車的地方。

那是個地下窯洞，劉四哥晚上剛剛讓人把這個地方騰出來。

“吶，你看，你的那個電瓶還在這兒放著呢。”劉四哥指著架子上端正擺著的從易嘉亦輪椅上拆下來的電池道。

“哦，反正我現(xiàn)在也用不上了。”易嘉亦道。

劉四哥：“這不還是叫上‘瘸子’了嗎，哈哈……”

“我看咱們這兒的工具倒還算全乎，這幾天就別讓其他人來這里了。送飯的事情，就麻煩四哥了！其他人，可誰也別告訴啊。還有，如果我缺啥東西，麻煩四哥，一定得幫我弄。”易嘉亦懇求地道。

劉四哥：“放心吧！”

等劉四哥走后，易嘉亦坐在那個蜘蛛狀的機(jī)甲獸旁邊，沉默了很久。苦笑道：“真的還挺捉弄人的。這種集群型機(jī)甲獸的通訊機(jī)制，只能單向?qū)懭耄€和民用設(shè)備不兼容……只有它的戰(zhàn)場態(tài)勢感知系統(tǒng)……也是是獨立的。我去，那以后，我的意識數(shù)據(jù)要想傳回去……就，只能自己跑回去？！這怎么行？”雖然費了好大勁把機(jī)甲獸抓來了，但仔細(xì)想的話卻一點都不好用，只能當(dāng)成最后的、沒有辦法之后的辦法。

“之前確實想過意識傳承，可卻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碰到這種境地，只能寄生在一只蜘蛛型機(jī)甲獸身上。”易嘉亦自嘲道，不過眼下，他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好比很多人說的，選擇比努力重要；其實，大部分人從來沒有得到過選擇權(quán)、都只是被生活裹挾著前進(jìn)而已。

“開始吧！”

第一步是隔絕所有的電磁信號……

……

上允城。

林宇：“姐，我感覺，你在這里買的藥更管用呢。”

“嗯，那就好！”林如摸了摸他的頭，“本來在這里買藥是可以直接送上門的。我出去，就是想問問你這情況，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你猜怎么著？”

“姐，你還是別給我希望了。省得……”林宇低著頭，聲音很低，跟哼哼一樣。

林如：“我說得是真的呀。之前我是真的沒想到，城域里這么好。我問得很清楚，你的病，在這里根本沒有什么難度。”她沒有給林宇插話的機(jī)會，“最關(guān)鍵的，你知道嗎？不用花錢！只要我們通過上允城的身份認(rèn)證……”

“姐，你別說了！這些我知道，我是不可能通過的。”林宇終于忍不住了，大吼了起來。

林如也愣在當(dāng)場，兩行熱淚流了出來。

“對不起，姐。”他抿了抿嘴，輕聲說道：“這里的警察系統(tǒng)這么高級，怎么可能讓我一個快要死的人……繼續(xù)在這兒浪費資源。”

“不管怎么樣，林宇，你聽好了。別放棄！我求求你，別放棄。我們之前那么難，還不是走過來了……”林如哭著說道，似是哀求。

林宇也是雙眼紅潤，急忙岔開話題，道：“姐，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嗎？”

“你說。”

林宇：“我就想給那混蛋把書房的門砸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林如的哭聲止住了，“你怎么會這樣想？”同時，她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又亮起了驚嘆號。

“開玩笑了。姐，你別當(dāng)真！”就在林如聽到這句話、心里頗感安慰的時候，又聽林宇小聲說了一句：“我恐怕都堅持不了這么久了，還剩1086天。”

她沉默了一會兒，抬腕對智能手表說：“我們能不能知道，書房里是什么？”

“主人9年來的研究成果。”

林如：“9年？那豈不是說，他從十幾歲就開始了。”

“是的。他說過，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年紀(jì)還小、精力正充沛的時候，找到了愿意為之付出一切的愛好、并且堅持了下來。”

林如：“是什么？”

“對不起，您暫時無權(quán)訪問。”

林如輕輕一嘆，但一旁的林宇卻興趣來了。“那我想知道，那家伙之前都看什么書籍、資料？”

“你怎么知道他愛看書？”林如剛剛這么一問，卻箭房間里的大屏幕上顯示出來非常多的書名，看統(tǒng)計足足有兩千多部。

《意識轉(zhuǎn)移可行性初探》、《因果論》、《人死之后的世界》、《假如還有來生》、《無限生命悖論》、《永生》、《生命的尺度》、《復(fù)活》……

林宇愣住了，“這是……這個人，怎么……整得跟個神棍一樣。”

“我明白了，易嘉亦是去……自殺！”等她說出“自殺”兩個字的時候，林如的臉色慘白。想明白了這一層，很多東西一下子都串聯(lián)了起來。“原來他……”林如急忙走到書房門口，對著只能手表說道：“我猜得對吧！？”

手腕上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林如和林宇當(dāng)然知道，他確實是去尋死了。

“如果你想挽救他的話，就讓我們進(jìn)去！”林如有些焦急。

“在你們坐上軌道轎車后不久，他輪椅上的最后設(shè)備已經(jīng)異常鎖定。所以，大概率他目前還沒有事。”

林如：“那就是說，只要你說的最后設(shè)備不打開，他就不會自殺。”

“是的。如果他自殺成功的話，我也會收到信息。”

“自殺成功？”林如不敢相信，“自殺”和“成功”兩個詞能搞到一起。就在她苦笑不得的時候，“砰”，林宇一腳踹在了書房門上。

門開了。

林宇徑直走進(jìn)去，“跟個手表有什么好商量的？”

桌案上依然整齊有序，一動不動的機(jī)器狗身上，端正擺著一個木制的盒子。

上面赫然寫著：致婉君。

林宇走上前去，俯身道：“婉君，好像是個女的。不管他，拆開看看里面裝的什么東西！”

“別……”林如話剛說出口，就聽盒子里的聲音響起：

“婉君。你收到這個盒子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我從九五年開始，是一個偶然間，我想出來一個好主意。就是，如果我能用數(shù)字語言，模擬出一個人的決策系統(tǒng)，在加上他的記憶，那我就想當(dāng)于復(fù)制出了他的意識。”

“你想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寄生在肉體里的一段意識嗎。如果我們認(rèn)為人或者是需要意義的，這個生存的意義高于生命的話，我這就相當(dāng)于是在提煉生命最本質(zhì)的東西呀。”

“這個事情，我堅持了九年。包括意識的架構(gòu)，選擇樹模型等等……”

“就像你參與的‘孤舟計劃’，其實就等同于，讓獨立的人，主動成為某個傳承序列的一部分。這恐怕就是生命的終極意義吧。換在數(shù)百年前，那時人們只能通過家庭傳承、祠堂等等，讓父死子繼、一代代地去堅守某個使命之類……”

“婉君，之前，我確實不理解你為什么要參與到‘孤舟計劃’里，直到我把這本筆記讀完，也確實花了好些功夫……”

……

聽著易嘉亦的“遺言”，兩人不自覺地都張大了嘴巴。

但林如沒有看到的是，林宇死死地盯著木盒子里的筆記本，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呀，意識復(fù)制，這不就是借體重生嗎？喲呵，這神棍，弄得不賴呀。這不剛好……嘿嘿嘿，就算以后叫他姐夫，也不算虧。”林宇暗想。

……

十三天后，山南城的一處地下空間。

易嘉亦終于把機(jī)甲獸的控制權(quán)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同時也使其具備了最后設(shè)備的功能。他躺在地上，喃喃自語：“我去……真會玩，竟然死后要變成一只大蜘蛛，還他媽是個狙擊手。”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已經(jīng)全然暴露在林宇眼前。其實，他之前并不是沒有考慮過用自己的意識復(fù)制手段幫助林宇，但易嘉亦明白，意識復(fù)制在完成度達(dá)到100%之前，對整個社會有害無益；非但如此，林宇還是一個對此有非正常渴求的人。

注釋：

1、關(guān)于本章節(jié)中出現(xiàn)的書名，是因劇情需要安排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并無特指之意。

2、關(guān)于“非正常渴求”，因為想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更合適的形容方法，所以做此表述。意為，林宇身患絕癥，在偶然知道有這樣一種方法可以“重生”自己之后的一種扭曲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