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漓輕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接過話筒，在宋緋以為她要說臺詞的時候，下一秒話筒就被砸在了地上。

“程茵陳，你幾個意思？你都大四了，要是再做什么什么違規的行為，可是會畢不了業的！”宋緋有條不紊地說出這句臺詞，不疾不徐，細細聽來，卻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黎漓正眼都不帶瞧一眼宋緋飾演地那位同學，“多少錢？記學姐賬上，過會兒賠給你們社長。”

“好，咔！”

這回導演的臉色終于比剛才好多了，“這遍過。”

宋緋呼出一口長長的氣，背都挺不直了。

還好，事不過三。

“帥緋緋，你簡直太棒了！”

黎漓一把抱住宋緋，幾乎是瞬間又給松開了。

這么熱的天，實在不適合貼貼。

倆人的肌膚一貼在一起，就熱得不行，滾燙滾燙的。

宋緋前額的碎發已經被汗濡濕，不規則地貼在腦門上。

“謝謝老板夸獎。”

黎漓夸她夸的那么真誠，宋緋都不好意思懷疑這句夸贊是不是真心的了。

畢竟，她的演技多拉胯這是有目共睹的。

好吧，她沒有演技。

宋緋癟癟嘴，“老板，你還是別夸了，我自己都沒臉聽。”

雙手掩面，抵不過熱啊，又給垂下手，干脆低著腦袋，踢著路邊的石子。

“為什么不夸呀，你一點經驗都沒有，第三遍就能過了，難道不是厲害嘛，不愧是我看中的藝人，好苗子哈哈哈哈……”

說到最后，成了黎漓自夸。

宋緋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確定不是因為天太熱，恰好她第三遍也還能入眼，所以導演就沒有再彼此折磨直接過了那條嘛。

*

宋緋在劇組熬了一個月，總算是把自己的戲份給送走了。

晚上回酒店沖了個涼水澡，開了空調就鉆被窩，跟亓硯打視頻膩歪著。

從她來宿城之后，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跟亓硯打視頻電話，把當天發生的所有的事，事無巨細地都告訴亓硯。

亓硯會很耐心地聽著，但是面無表情，明明聽進去了，卻又像沒聽進去似的。

所以經常會產生宋緋說“笑”，亓硯就乖乖配合她揚起嘴角的畫面。

今晚宋緋照常叭叭了一堆，特別是今天她還參加了表演，心情激動的就跟嫖完娼回來跟自己好兄弟分享心得似的，小嘴一直喋喋不休。

亓硯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里宋緋的那張臉。

突然就產生了一種錯愕的情緒，這一次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以前不被允許離開自己視線的阿滿，此時已經整整離開他一個月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他生怕下一秒，阿滿就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可是現實好像跟他想象中的大相庭徑。

他的阿滿雖然沒有待在他的身邊，卻一直沒有離開他。

阿滿接觸到外面的世界，每天發生那么多的事情，不是選擇走的更遠，而是折回身跟他分享，讓他參與沒能一同經歷的時光。

“亓硯，你走神了！”

點開亓硯的小窗口，放大，注意到他真的在發呆，宋緋表示自己很生氣。

“跟我打視頻你居然走神！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你在想哪只狗！你最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然，不然……”

宋緋一時語塞，想不到不然的后文是什么。

媽的，她無依無靠，只剩下亓硯了，又不能對他做什么。

可是亓硯不一樣，亓硯有沒有她好像沒什么區別。

意外想到這里，宋緋竟然生出了一種自憐的意味，委屈起來，眼眶都紅通通的，“不然我就詛咒你的兒子生出來沒有小唧唧！”

賭氣似的，宋緋惡狠狠地說道。

亓硯回過神，就聽到一句“沒有小唧唧”，沒有多想，脫口而出地反駁：“我有。”

宋緋一愣，氣氛頓時就陷入了一種迷之尷尬。

啊這……

“亓硯，你太過分了！不僅走神，還斷章取義！”宋緋氣鼓鼓的，就想去掛了電話，

“阿滿，我好想你。”

沒由來的一句話，讓宋緋準備掛電話的手給頓住了。

男人聲音低沉，帶著細微的沙啞。

一句“我好想你”浸染的是一個月未見而野蠻生長不可抵擋的思念，夜夜睡在沒有阿滿卻充斥著阿滿味道的房間，漫長且難熬。

宋緋其實是想明天起早就飛回京城的，但是她老板不讓她走。并且黎漓還把老板的權利拿捏得死死的，動不動就拿她的工資來威脅她。

一會兒翻一番，一會兒一分都別想拿到。

宋緋淪為一個卑微的打工人，又被黎漓扼制住了命運的后頸，只能任人宰割。

“阿滿，枕頭上你的味道越來越淡了，阿滿，我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亓硯委屈死了，聲音都含著哭腔，與平日里一副沉穩到任何感情都不外露的那個亓硯，壓根就不像是一個人。

就連宋緋都覺得這樣像是在跟她撒嬌的亓硯，意外地少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種宋緋應該感動到恨不得立即就買機票飛回去的場景，她卻有些異常的冷靜與理智。

她想問問亓硯，在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里關了整整三年的時候，怎么不說一句想她，怎么受得了她不在他身邊三年的，是怎么度過三年的夜晚的！

宋緋欲言又止，這個問題一直卡在喉嚨口，下不去也問不出口，憋得難受，有些窒息，眼眶發酸。

“阿滿。”

亓硯看出了宋緋不對勁，擔憂地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宋緋眼眶通紅，血色布滿眼球。

她就這么硬生生地盯著亓硯那張臉，盯到眼淚淌出來，劃過她的臉頰，最后淹沒在被子里。

“亓硯，你……”

“什么？”

宋緋的內心糾結地一批，她想知道亓硯怎么忍心怎么舍得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的，可是又擔心如果她問了，會不會激怒亓硯，讓亓硯直接一朝回到解放前，又變回了以前那個神經病。

“阿滿，怎么了？”亓硯的態度突然就嚴肅起來。

宋緋最終還是搖搖頭，“沒什么，等黎漓拍完戲，我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時候？”

“快了，這部戲到了收尾的工作，頂多六月初就能回去。”

“知道了。”

這次，宋緋“晚安”都沒有說，直接就掛了電話。

最后那說得幾句跟匯報情況似的，倆人都沒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