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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城里的月光

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剛剛李謹就直接拉著李慎進去,爸爸也沒來得及多想,只能先跟著進去。

走廊的聲控燈灑著暖暖的光芒,姜杉沒有回家,也沒陪李慎他們看房。只是呆呆地站在走廊里。

小區(qū)很人性化,每家每戶門口,哪怕是隔壁80平的單身公寓,也裝著電影院中的聯(lián)排禮堂椅子,作為殘疾人設(shè)施。

姜杉把座椅翻下,此刻的椅子還很新,齒輪順暢地咬合。

但好幾年之后,齒輪也變得銹蝕,她無力的手只能慢慢的,一點一點翻下座椅,銹蝕的齒輪發(fā)出尖銳的嘯叫,她是多想馬上按下,但就是沒有力氣。

延宕的曲調(diào)不停嘲諷她的無力。

她垂下頭,頭發(fā)把側(cè)臉全部遮住,像一層黑色的帷幔,擋住聲控燈的所有光芒,在臉上投出漆黑的陰影。

靠著墻,里面?zhèn)鱽硭麄兊慕徽劊嗍切┯鋹傒p快的聲音,看來老爸老媽對他們姐弟倆都很滿意,一如從前。

但墻外只有一片死寂,聲控燈突然滅了,黑暗一瞬間吞沒姜杉的身形,帷幔里傳來低低的抽泣。

黑夜是最好的掩飾,姜杉抬起頭,遠方發(fā)光的寶塔倒映在眼淚之中,她的眼睛卻看向夜空。

雨層不厚,月亮的微光還影影綽綽,時不時有些遠鶴排空,留下飄飛的剪影。

姜杉愛這種意境,但此刻在她眼里,似乎有飛機呼嘯而過。她是否有一天,也是這樣坐著飛機,前往異國他鄉(xiāng)。

她真的要出國嗎?

黃色的樹林里分出兩條路,可惜我不能同時去涉足。

狹長的走廊似乎也變成兩條,蜿蜒著通向未知的遠方,她努力睜開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些。

其中一條沒有她的身影,有的只有爸爸媽媽。他們一天一天攜手回家,甜蜜地享受著二人世界。但漸漸地,身子逐漸佝僂,坐在她現(xiàn)在坐的椅子上,中秋月亮把他們的哀傷照得清清楚楚,他們想著她們的女兒。

而另外一條走廊則溫馨得多,門里是爸爸炒菜的翻勺聲,她和李慎在門外,在分別前淺淺得相擁。等到了高考結(jié)束,他們再無顧忌,牽著手,坦坦蕩蕩地走進她的家門。

“爸,媽,我這輩子就他了。”

也許再后來,同一個“喜”字貼在兩戶人的家門,也不用送親,迎親的隊伍,出門,拐個角就到了。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聲控燈驟然亮起,兩條走廊合二為一,又成了眼前空蕩蕩的走廊。

幻境崩碎,在最后瀕臨破碎的幻境碎片中,她看到了她要選擇的結(jié)局。

她會在中秋的晚上,再一次坐在這里,聽完里面李慎與他妻子的嬉鬧。再敲開自家父母的門,自豪地告訴他們,他們的女兒回來了,有了突破性進展。

“杉杉,你坐在這干嘛。”

李慎走出門,里面看房不需要他,幾個人已經(jīng)進入初步商量價格的流程。

剛剛在屋內(nèi),他就覺得心頭不安,只想出來走走,一出門,就看見姜杉急急垂下了頭。

拉開座椅,李慎也坐在她旁邊。長長的頭發(fā)遮住她的側(cè)臉,李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察覺到壓抑的空氣。

他的心驟然揪起來,這個樣子他印象太深刻了,他的聲音里也不禁帶著點顫抖:“杉杉……怎么了。”

姜杉擦干眼睛,馬上平復(fù)好情緒,這種藏起心情的表演她也做過無數(shù)次了。

“老李,媽媽讓我出國。”

李慎聞言,心中驚懼稍稍平復(fù),不是舊疾重發(fā)就好。出國這件事他在以前也有所耳聞,但姜杉最后還是沒去。一是她高考考得很好,她爸媽也舍不得她;二就是因為他了。

李慎雙手綰起她的頭發(fā),從手上扯下一個小皮筋,一個干凈清爽的高馬尾出現(xiàn)眼前。

拍了拍雙手,李慎說道:“這樣多爽利,披著頭發(fā),心情也不好。你想去的話就去,我知道你一直想看看奧姆斯臺德建的園林,看看國外的自然式園林。我的話你不用擔心的啦,我又不在乎異地戀,異國戀這種東西。大不了我努努力,弄個交換生去你那。”

但有句話李慎沒說出口:“你一定要把所有上一世沒有細細體會過的,都再體會一遍。”

兩人許久無言,霎時間,走廊又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風(fēng)把云層吹開。遠方山峰上的塔輝煌依舊,山體上的蒼松翠柏,飛湍瀑流到是被照得一清二楚,綠海之中飛出一條銀龍。

那是燕子巖,每逢下雨天,山泉才會匯聚成瀑布。那里坍圮的道觀還沒重修,月光之下,也只能看清個大致框架。

他突然很想帶著姜杉去看看,把一切將要逝去的都珍藏起來。

李慎壓低聲音,在姜杉耳邊耳語:“喜歡嗎,這種借景,下次我們?nèi)タ匆豢础!?

姜杉淺淺回答道:下周六吧,期末考前。”

她要出國。期末考,自己成績下滑之后,被逼著分手是不可避免,出國就是最后的稻草。讓她在期末考前彌補下缺憾。

李慎得到答復(fù),剛想進房間,免得被岳父岳母起疑,就感覺姜杉把頭靠到自己肩頭,哼起歌來。

風(fēng)呼呼地從窗外灌入,把姜杉的歌聲吹得斷斷續(xù)續(xù)。李慎偏了偏頭,把耳朵湊到姜杉嘴邊,才勉勉強強聽清。

是《城里的月光》,不同于許美靜的釋然,姜杉的聲音有一種濃濃的不甘。

“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

總有個記憶揮不散

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

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在不甘之后是深深的失落,他聽明白了,姜杉是要出國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姜杉在想,她是否能一刀兩斷地,揮散這一切。畢竟最近幾天的生活太美好,讓她都有些舍不得。

“看透了人間聚散

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

請守護它身旁”

到期末考為止的日子里,她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她的夢又是什么,治好自己的病似乎只是個白日夢。

哪怕真的能治好,那時,她還能回頭,來找李慎嗎?

她還想再哼些調(diào)子,但下一句就哽在喉嚨,怎么也說不出來。

那一句是“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重逢,應(yīng)該是各自幸福。雖然是這樣想著,她卻唱不出來。

她是個很自私的人。

李慎本來是有些緊張地坐著,突然他更加舉足無措。

原本月華滿照,走廊里滿是風(fēng)的呼聲。而此刻,天地間一切似乎都恍然失色,所有聲音都變得沉默。

姜杉跨坐在他的腿上,所有光華都被凝結(jié)在她身上,就像從月中仙女。伴隨著布料摩擦的聲音,腿部傳來令人難以置信的彈性與溫度。

姜杉其實很高,坐在他腿上,比他還高出一些。在李慎眼中,全是姜杉女王一樣的眼神,在俯視著她的男人。

“杉杉,你爸爸……”

話還沒說完,李慎就覺得貝齒咬住了他的嘴唇,狠狠的,要蓋下個戳子。

血腥味在李慎口腔瞬間綻放,被激動和緊張沖昏腦袋,李慎迷迷糊糊聽見“你是我的”。

李慎感覺很好,占有欲是一種承諾。但他不知道的是,姜杉其實說的是“在期末考前,你是我的”。

風(fēng)吹開姜杉的鬢發(fā),修長白皙的脖頸光潔細膩,鎖骨處像是掬了一片月光,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一切熱潮和壓力突然退去,走廊因腳步聲又亮起光芒,眼前空蕩蕩的。姜杉回家了,獨留李慎靠在墻上,回味著剛剛的觸感。

李慎摸了摸自己的嘴,有點出血,嘿嘿一笑,異國戀就異國戀唄,他支持她的一切決定,他會在國內(nèi)盡力去研究醫(yī)學(xué)的。

門開了,李謹先從中走出,她一轉(zhuǎn)眼,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弟弟。

作為經(jīng)過刑偵訓(xùn)練的人,她一眼就看見李慎肩上的長發(fā),嘴唇雖然擦過了,但比之前腫脹,手指上還有點血。

玩得夠野。

這次回家的路,李謹開得很平穩(wěn),看見弟弟一直重復(fù)著擦嘴的動作,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親個嘴就這樣,至于嗎。”

“你親過嗎?”

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讓李慎的手直直插進了嘴里。

“我和你說,劉老師那邊定下來,基本這邊也定下來了,杉杉爸媽很不錯,你不要辜負他們,不準做過分的事。”

確實是多好的一對夫妻,體諒他們的家境,看來她之前的顧慮確實是多余了。

……

……

李慎覺得他必須要主動一點,姜杉爸媽計劃的出國應(yīng)該是在高考之后,國內(nèi)國外兩手準備。

這一年,他得好好珍惜。

周日中午是返校的時間,但人基本都是掐著點來,此刻教室還空蕩蕩的。

李慎從書桌里拿出一本本子,刷刷在上面寫著計劃。

“一年戀愛計劃”

“醫(yī)學(xué)研究計劃”

他知道自己天賦不行,現(xiàn)在就要把計劃提上日程。寫得入迷,他都沒意識到姜杉已經(jīng)站到身后。

姜杉失眠了一夜,終于得出自己的結(jié)論“期末考的成績退步作為反攻的第一槍,出國作為最后的一錘定音”

這樣主動權(quán)就全在她手里,她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段時間。

但看著李慎不停地書寫,她總覺得李慎在搞些陰謀。萬一他謀劃著攻略爸媽,那可咋辦。

“寫什么呢?”姜杉彎下身子,眼睛好奇地閃動。

李慎連忙把本子合上,醫(yī)學(xué)研究沒什么好瞞的,但他最近的戀愛計劃可不能給姜杉看到。

但姜杉大有不依不撓的趨勢,臉湊得越來越近,眼睛亮晶晶地,俯視著李慎。

“咬吧,死都不會給你看的。雖然我是你的,但我也有我的尊嚴!”

李慎閉上眼睛,嘴唇的傷口才剛剛結(jié)痂,但痛得很舒服。再來一次,他不介意的。

溫熱的鼻息撲到臉上,鼻尖前的空氣似乎充滿檸檬唇膏的香味,清爽而甜蜜。

他的雙手下意識的,在黑暗中捧住了姜杉的臉,這種動作他都做過無數(shù)次,這次當然也是行云流水。

很光滑,他還感覺肩膀上,一雙細細的手臂如蛇游走。

就在他等著啃唇膏之時,光滑的臉蛋突然滑出他的手掌,身前的溫熱頓時消失。睜開眼,姜杉乘他雙手離開桌面,已經(jīng)抽走了本子。

此刻她正昂起頭,拿著本子大聲朗讀,像一個傳福音的修女。

“嗯嗯,不錯,第一條:夜跑計劃。”

姜杉饒有興致地讀著,李慎頓時老臉通紅,他終于對上輩子姜杉的羞恥感同身受。

可上一世姜杉還能小拳頭捶他胸口,他該怎么辦。

“預(yù)備道具:蜂蜜水,擦汗毛巾,發(fā)筋。不錯想得很周到。”姜杉此刻也是把所有不快和擔憂忘掉,及時行樂。

而且看著李慎窘迫的樣子,她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啊,不要撓。”

李慎此刻也是想起姜杉最怕什么,一只手撓這姜杉的纖腰,讓怕癢的她縮成個蝦米,而另一只手搶著本子。

但姜杉像條打挺的魚,滑出他的懷抱,繼續(xù)鍥而不舍地讀著,聲線發(fā)出快樂的顫抖。

“計劃目標:增進關(guān)系,哈哈哈,李慎,啊,李慎,你還想,怎么,增進?得寸進尺?”

李慎一邊追,姜杉一邊跑,積累一日的灰塵霎時間飛舞,兩個人就在其中穿梭。

“第二個計劃:同行回家計劃,預(yù)計達成的目標……哈哈哈,李慎,你這種都敢寫?嫌自己嘴巴不夠腫嗎?”

姜杉終于跑得沒有力氣,站在原地,扶著腰大口喘氣。發(fā)絲散亂。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臉龐。

見后面還有許多頁,姜杉馬上翻到后面,正想大聲朗讀,臉上的紅色突然褪去,變成一片蒼白。

黑色橫格上,清清楚楚寫著“大學(xué)醫(yī)學(xué)研究計劃”。

正想再往下看,本子被李慎一把奪走。

“李慎,你不讀物理嗎?”姜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wěn),她不想李慎為自己再放棄一次夢想。

“不,想讀個雙學(xué)位罷了。”

李慎的回答讓她稍稍舒了口氣,但她還是走上前去,毫無保留的摟住了李慎:“別放棄,不要放棄夢想好嗎,都堅持這么久了。”

“好,我不會放棄的。”

但李慎沒說的是,她就是今后他唯一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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