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閉上眼睛，抱住南祝的腰身，鼻息間全是他身上干凈的味道。
莫名的，她想起來曾看過的一個理論。
相較于動物，人類的嗅覺已經從生存功能退化為品味美食的輔助功能，嗅覺似乎在慢慢失去作用。
不過如果你遇見了一個完全不排斥對方體味的人，那么恭喜你，這個人是你生理學上的完美伴侶。
她沒有說話，南祝不免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很快松開她，溫和地告別：“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程悅就著那點遠遠的燈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南祝也看著她，那一點點失落就這么奇異地一掃而光，他忽然笑了，“怎么這么看著我？”
程悅想說什么，突然抬手捂住唇，沖他擺了擺手，轉頭進了宿舍樓大門。
她一路佯裝鎮定，只不過轉進走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南祝就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眼角還是溫柔的笑意。
她立刻擺擺手，假裝非常瀟灑地繼續往前走，消失在南祝的視野里。
長長的走廊十分安靜，盡頭是常年關閉的玻璃小門，門外夜色濃重，門內燈光凄冷，程悅往常起夜還是有點怕的。
可她現在什么都想不起來，她甚至想蹦蹦跳跳著走路，可又想起不能打擾別人休息，只能放輕腳步。
走近樓梯間，那扇斜對面的玻璃門映照出她眉眼彎彎的模樣，程悅一愣，連忙揉了揉臉，平靜心神。
經過樓梯口的窗，程悅還忍不住探出身望了望天空。
今夜無月。
可夜色也很美。
...
南祝其實是有些心緒難平的。
他原本沒打算這么早表白，然而計劃外的東西有點多。
比如劇本殺，比如程悅的主持人身份，比如......今晚這么好的氣氛。
不過說了就是說了，雖然確實有點早，不過他一直堅信一個理論，表白不是沖鋒前的號角，而是勝利后的儀式，他感覺得到，應該不會被拒絕才對。
可一貫好懂的程悅什么話都沒有說，即使他明白程悅沒有推開他是個好信號，可......
可是，可是。
南祝躺下，小臂遮住眼睛，微微嘆息。
手機發來消息提醒，程悅給他發了晚安信息，還是沒有多說別的話。
南祝忍不住問她：“你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過了一會兒，對面回復了消息：“你等一等好嗎？等到開學。”
南祝發過去一個問號，卻沒有回應了。
直到第二天，他從朋友圈看見了程悅發的動態，那是一張回家的車票，時間正是今天上午十點。
幾乎是一瞬間，南祝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地撥了電話，帶點調侃，“你不會是擔心異地戀？”
程悅沉默良久，才小小聲地“啊”了一下，算是承認。
“......現在在哪呢？”南祝摩挲著桌子上的擺件，心念急轉。
“火車站。”程悅看了眼車站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列車在對面穿行，旅客在大廳聚集，空曠的廣場上時不時有行色匆匆的學生走過。
南祝“嗯”了一聲，忽然有了決定，“那就等我們下一次見面，不要等開學好不好？”
程悅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暑假里進了秘境，那也是下一次見面。
她直覺自己有點慫，可她還是想逃避。
如果答應了，就是要建立一段長期穩定的親密關系，她不怕跟人建立親密關系，不怕受傷，她唯一逃避的是——
她這么普通，南祝到底喜歡她哪一點呢？
會不會在一起久了，南祝發現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樣子，不喜歡了，卻礙于她的自尊強忍不說，實際上自己十分痛苦？
南祝那樣紳士的人，絕不會讓她難堪，可她也不愿強求南祝在她身邊啊。
手指無意識摳著行李箱的拉桿，程悅心里頭亂糟糟的，反應過來自己在自卑自苦之后不由愣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自信的。
南祝好久沒收到回答，于是又問了一遍：“......悅悅，可不可以？”
他的聲音溫柔到帶上了請求的意味。
程悅霎時間愧疚起來。
她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即使是在南祝看不見的地方，然后用穩定的聲線回答：“好，就等到下一次見面。”
南祝笑了起來。
誰都沒有說等什么，也沒有說下一次見面后代表什么，他們相信對方都懂。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勇敢一點。
等下一次見面，我們就在一起。
...
誰都沒想到，約定好的“下一次見面”，居然在這樣的情景下。
他們既沒有進入秘境，也沒有等到一個月后的開學。
只是小半個月后，程悅從帝都火車站走出，來接人的南祝撐開遮陽傘罩過來，同時遞上一瓶水，“先喝點水，餓不餓？要不先去吃飯？”
程悅接過水，自己擰了瓶蓋喝了幾口，“不了，天太熱，我沒胃口。我們直接轉去冀省嗎？”
南祝攔了出租車，帶她坐進去，“不，得先在帝都見一個人。我送你去樞姐那兒，你先住著，我們見過那個人就走。”
程悅瞪大眼睛：“樞姐那兒？！那是我能住的地方？？！”
南祝給司機報了地址，轉而笑了，“不是你想的那種，就是離我那兒挺近的一個小公寓，她和朋友聚會什么的經常去那兒。”
程悅眨眨眼，品磨了一下“離我那兒挺近”是什么意思，然后故作鎮定地移開眼神看窗外，“說起來，我們要先去見誰啊？”
南祝和她一起坐在后座，沒有緊挨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轉著手機，“他叫榮云，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在帝都開了一家茶樓，目前我也只能在茶樓找到他，而且茶樓每周只開周四一天，想見他只有這一個方法。”
程悅了然，“難怪你叫我今天來......很奇怪是指哪方面的奇怪？”
南祝想了一下，“跟你的夢境有關，我懷疑他也屬于......許老師那個時代。”
程悅瞳孔猛縮，下意識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機，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拿出手機敲了幾個字。
南祝也同樣敲字回復：“查過，好像是江疑，那位掌云雨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