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徒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跟隨夢之女巫的。
仿佛侍奉那位神已經(jīng)成了本能,她每天握住自己的鐮刀,跟隨著她的步伐,收割一個又一個求生者的生命。
伊德海拉會有很多信徒,每場游戲都會有很多。
可是自始而終跟隨在她身邊,不會消失的,只有她一個。
即使蛇尾羊耳的女人從不跟她說話,她的生活也并不會感到寂寞,那漫長而看不到終點的生命中,只有平靜。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在無人的角落,她常常用來握著鐮刀的手掌心處會微弱地閃光。
小信徒低頭看著那光,忽然想起最近莫名其妙對她滿懷惡意的另一位,來自東方的神官。
又一次狩獵完成,她跟著夢之女巫回到監(jiān)管者大廳。
伊德海拉依舊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蛇尾游弋間跨進少了一塊玻璃的大廳門。
小信徒站在大門前,正要跟上去,手心忽然再次閃起光芒。
她低頭靜靜地看著。
直到符文的光芒黯淡下去,身旁忽然傳來深至骨髓的寒意和壓迫感。
她抬頭,身材高大的男子半邊黑半邊白,目光緊緊鎖定她。
在不確定她是否對自己的身份有清晰的認知之前,他不能隨便出手。
莊園規(guī)則:禁止同類相殘。
小信徒看了他一會兒,常年沒有表情的臉上忽然揚起一個笑,舉起畫有符文的手掌對宿傘之魂擺了擺,“嗨~拜拜!”
刺眼的光芒再次亮起,她退后一步,身形瞬間消失在監(jiān)管者大廳之前。
宿傘之魂沒料到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逃跑,慢了一步,臉色陰沉得要命。
他的身后,夢之女巫背對著門往二樓去,唇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放下。
被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迅速涌入腦海,程悅本來是要跟著符文先回南祝的空白空間,卻被這大量記憶沖擊得直接回到了現(xiàn)世世界。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像是站在了四維中,從小到大的所有事件和情緒飛速閃過,沒有時間的排序,情緒擠成一堆,她卻能準(zhǔn)確區(qū)分每一種感覺。
“.…..后天就考試了,她這樣,我還是先給她申請個緩考吧。”
“嗯,麻煩你了,你也先去吃飯吧,我在這兒看著就好。”
“小祝你自己也才醒沒幾天,可以嗎?”
“.…..”
程悅睜開眼睛,雙眼毫無焦距地游移。
身旁好像有人走過,探身過來,不經(jīng)意一瞥,頓時驚喜:“悅悅!你醒了?!”
程悅的眼睛逐漸聚焦,眼前的面容終于清晰起來,“……南樞姐?”
聲音干啞得要命。
她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頭,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
南樞第一時間按了床頭的呼叫鈴,去招呼護士來給她檢查一下。一旁伸出一雙手,扶著她的肩攙著她坐起來,順手抽了枕頭墊在她身后靠著,又轉(zhuǎn)了轉(zhuǎn)搖桿,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程悅定定地看著那人近在咫尺的容顏。
“南……”
他忽然伸手按住她想說話的唇,手指溫柔地輕撫一下,另一只手遞過來放在床邊的溫水,“你昏迷了三天,先別說話。”
醫(yī)生趕來,南祝和南樞都從旁邊退開,給醫(yī)生讓路。
程悅的身體沒什么大礙,只是精神被困在游戲中太久,反應(yīng)有些遲鈍,不過也沒什么必要繼續(xù)住院了,收拾東西辦了出院,剛好跟吃完飯回來看她的薄嬈碰上,薄嬈不由分說拉著她一定要回宿舍,三個人交換一下眼神,還是決定先讓程悅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線上說。
薄嬈在路上就點了白粥,因為錯開午飯高峰,送餐很快,幾乎是剛到樓下就送到了。
程悅覺得自己空了三天的胃接受不了如此清淡的白粥,不死心地還想給自己爭取一碗香辣方便面,薄嬈想都不想直接否決掉,并給她看自己點外賣的小票。
看見白粥價格的瞬間程悅慫了,這是用鮑魚龍蝦熬得嗎怎么這么貴!
在漂亮姐姐的愛心白粥和樓下便利店的方便面之間,程悅果斷還是選擇了前者,也不是因為它貴,主要是白粥營養(yǎng),健康……
喝粥的時候程悅直接服氣了,這個粥的味道確實對得起它的價格的,不過她對這方面研究不多,也吃不出來到底是什么原料。
薄嬈見她開始玩手機了,這才問道:“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把自己搞進醫(yī)院去了?”
程悅想了想,決定先自己理清楚頭緒,“嬈啊,我是在哪......昏迷的?”
薄嬈嘆口氣,“那天晚上你們店里有人去玩,發(fā)現(xiàn)你睡在那里,想叫你回去睡,結(jié)果怎么喊都喊不醒,就直接把你送醫(yī)院了。對了,錢我?guī)湍憬o人家了。”
“啊,謝謝寶~等下我轉(zhuǎn)給你。”
“......上午真的是要笑死我,答辯的時候老師根本就……啊!悅悅!你回來了!!”吃飯回來的潘潘推開門看見程悅,驚喜地撲過來。
荔藍跟在后面進門,關(guān)切地問道:“悅悅沒事了嗎?要不要再休息幾天?薄嬈今天不是幫你辦緩考去了?”
程悅微笑:“沒事沒事,就是營養(yǎng)不良而已,不用擔(dān)心啦。”
薄嬈點頭,“緩考暫時還沒辦下來,你覺得你能不能行?”
“怎么可以問女人行不行?!”程悅嚴(yán)肅臉,“不就是還有一天考試?我拼了!”
荔藍笑,插話:“那你記得跟實訓(xùn)的指導(dǎo)老師說一下,下午去找他答辯,論文和源碼什么的推遲幾天再交應(yīng)該沒問題。”
程悅一想到還沒改完bug的源碼、沒動的答辯PPT和論文,還有后天的考試,頓時有了再暈幾天的沖動。
“行啦行啦,趕緊午休吧。”潘潘已經(jīng)爬上床了,“睡覺起來再想那些煩人的事兒。”
窗簾拉上,床簾拉上,宿舍內(nèi)暗了下來。
程悅的手指摩挲著手機屏幕,屏幕上是跟南祝的對話框,停留在一分鐘前她發(fā)過去的一句“你是怎么醒的?”
說實話,睜開眼睛看見南祝那一刻她挺懵逼的。
當(dāng)時她按照夢之女巫推演系統(tǒng)的任務(wù)一步一步走下去,腦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完成任務(wù),加上女巫和信徒從不與她對話,被狩獵的求生者也只是稱呼她為信徒,那些任務(wù)引導(dǎo)著她一步一步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變成了真正的女巫信徒。
還好杜青鸞給的符文的本源力量不屬于此間,沒有受到影響,符文一直在閃爍著提醒她,她不屬于這里,這才終于喚醒她,找到機會離開游戲。
程悅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有點后怕,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游戲中待了三天,如果不是杜青鸞的傳送符,恐怕要永遠留在那個“游戲”里了。
她想起原生游戲中夢之女巫的介紹詞。
她給予信徒永恒的生命,可重獲新生前沒人知道這賞賜的代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