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點頭，指了指縮在一旁火都不敢燃，努力減小自身存在感的青燈，“這玩意兒不小心動了陣法，我也不知道出什么問題，把我傳進一個手游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是青燈干的？”杜青鸞狐疑。

“任務順利嗎？有沒有受傷啊？”南祝是關心。

程悅沒顧上南祝，指著精美絕倫的青燈對杜青鸞冷笑，“我睡前嫌這東西礙事兒，找了繩子套幾圈掛起來了，醒來就發現它躺在我的被子里，本來設定里法陣應該三點才開啟的，我從游戲里出來才三點！！”

杜青鸞看了眼，青燈明顯是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這會兒被指著也不躲了，動也不動，假裝自己只是個沒靈氣的死物。

她不免也有些心虛，“啊呀，這，這是意外，你不是安全回來了嗎......”

程悅“切”了聲，“安全回來？我被游戲瘋狂壓制，那破法陣給的什么垃圾任務還是在我受傷之后才出現，要不是浮影還能用，我今晚指不定能不能回來呢！”

南祝的聲音沉了下來，“你受傷了？”

程悅這才注意到南祝的關心，連忙安撫他，“沒事兒沒事兒，出了游戲就沒事兒了。”

就是那種被抽掉一半力氣的感覺，以及宿傘之魂的攝魂蕩魄好像都是作用到靈魂上的，她更加確信了之前想到的，不能坐上狂歡之椅的想法。

一來是確實太過危險，二來，她信不過那些隊友，上了椅子之后無法行動，只能指望隊友，她可一點都不擔心，那些未知的存在指示她的隊友直接把她賣掉！

杜青鸞跟青燈瘋狂使眼色，好一會兒才對好口供，這才清了清喉嚨，“那什么，這次是青燈的問題，也是我的疏忽，我跟你道歉。這樣吧，為了防止之后陣法再出什么差錯，我把陣法繪制在青燈上，這樣總不會被干擾了。”

程悅忽然收起委屈的神情，盯著杜青鸞的眼神平靜而幽深，秀麗的面容驟然沒了表情，顯得有些冷淡。

“只是道歉而已？”

南祝顯然也是想到了什么，轉眸看向杜青鸞，“杜貴妃，不打算給我們個解釋？”

杜青鸞一頭霧水，“不然還要哪樣？給你們解釋什么？”

程悅和南祝對視一眼，然后慢慢開口，“青鸞姐姐，貴妃娘娘，我記得，最初提出要用這個陣法幫南祝的，是你吧。”

杜青鸞皺眉，“嗯？我想幫忙也有錯？”

程悅的手指勾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頭發把玩，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如果真的是想幫忙確實沒錯，問題是，你是真心想幫忙的嗎？”

杜青鸞眼神銳利起來，“你什么意思？”

程悅語氣平淡，“青鸞姐姐，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比較現實，我不認為自己是什么根骨極佳的奇才，能隨隨便便被隱士高人看中非要傳授功力心法。

同樣，你從跟著我出了幽州秘境之后一直一副無所求的樣子，不但說要指導我使用‘鑰匙’，還盡心盡力幫南祝恢復精神......就算之前我擺出一副不想干活的樣子，你依然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非要我用陣法來提升自己。”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直到今天進去，險象環生，好不容易出來了，就不想繼續被蒙騙，所以帶你來這里問個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程悅從不覺得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也從不相信，一個根本沒接觸過幾次的人會處處為她著想，幫她辦事。

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這人接近她，必有所圖。

可南祝的傷要倚仗她，南祝的精神體現在只有她能看到，救南祝醒來的辦法也只有她知道，程悅不敢冒然跟她翻臉。

然而今天那個垃圾陣法真的是太讓她生氣了！居然不擇手段地削弱她！要不是她最后靈機一動躲進鎮魂傘，無論是逃出大門、跳下地窖還是坐椅上天，她都不敢想自己現在在哪！

南祝也開口說道：“杜姐姐，我很感謝這幾天你幫助我們這么多。可就如程悅所說，你提出陣法的行為太急切了，急切得好像需要這個陣法的不是我這個和您從未打過交道的人一樣，這讓我們，不得不多想。”

程悅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細節和情感都有了，卻沒有南祝這一句來得直擊要害，杜青鸞臉色都白了。

杜青鸞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放棄了什么似的，苦笑著說道：“雖然我確實另有目的，可也是真心想幫你們的。”

她對上程悅懷疑的目光，“你還記得，你在秘境里嘗試救下的那個小姑娘嗎？”

程悅一怔，“……冷子筠？”

杜青鸞點頭，想到了什么，把自己原本的話先咽下，微笑著反問口口聲聲不相信別人無緣無故好意的程悅，“你既然不相信別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那時又為什么出手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明明你自己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程悅一時有些失語，南祝溫和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她還是個孩子啊，比沛吾大不了多少。”程悅回想著冷子筠身上可怖的傷痕，閉了閉眼睛，聲音很低。

忽然有溫熱的觸感撫過她的頭頂，伴隨著南祝向來溫和的聲音，“你也沒比她大幾歲啊。”

程悅愣愣地抬眼看他，眼中有疑惑，也有驚恐，“......什么東西？！”

南祝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最近恢復得挺好的，手能動了。”

“哦......”有些傷感的氛圍被攪合得一干二凈，程悅也沒法繼續了，揉了揉臉，對杜青鸞說：“姐姐你繼續。”

誰都沒有追究南祝的手到底做了什么。

杜青鸞看得好笑，不過也沒忘了正事，解釋不清楚她怕自己出不了這個空間，躺著的那個男生看起來弱得不行，實際上他對這片空間的力量掌握了多少，杜青鸞都探不清楚。

“你雖然沒救下她，好歹也幫她周旋一番，給了她生的機會。我從封螣院逃出之后循著指引找到了她，以親手殺死幽冉作為條件上了她的身，那個時候就察覺到了她想要對你傳達的感激。”

“將幽冉那具身體殺死之后，我做完了該做的事，卻欠下了冷子筠的因果，為了幫她還愿，這才跟著你，想要幫你一陣，只是沒想到這一走就來到了異世。”

杜青鸞苦笑，程悅忽然意識到，幽州那個世界再是對杜青鸞有太多痛苦，李舒愹再怎么不是個人，那里終究，是杜青鸞的家。

這里再好，也只是程悅南祝他們的家，不是她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