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分鐘，南樞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程悅已經在走廊等著了，電話一接通就捂著話筒小聲說：“喂，南樞姐？我是程悅。”

那頭南樞沉默了兩秒，語氣感慨，“我說怎么南祝沒醒還讓我等五分鐘再打呢，合著你在那兒？”

程悅顧不得跟她打趣，見走廊上有查房護士來回，連忙往樓梯間走，“別說那個了，南樞姐，南祝情況有點糟。”

“怎么回事？”南樞緊張起來，“不是說沒有生命危險嗎？”

程悅張望了一下，又將聲音壓低了些，“這事不好說，你記得地下室內畫兒嗎？”

南樞想了一下，點頭，“跟內畫有什么關系？”

程悅說：“畫跟著我回來了。”

“！！！”南樞一個手抖，旁邊小助理連忙上來關心，她擺擺手，“到底怎么回事？”

程悅想了想還是決定長話短說，“這樣，南樞姐，你留一下微信，我微信上跟你解釋。現在就是說南祝這邊檢查不出什么，但是杜貴妃說他靈魂受損，能不能醒不好說。”

她沒敢轉述杜貴妃的原話，怕嚇著南樞，然而南樞這會兒根本來不及糾結什么叫“杜貴妃說”，連忙細問：“那怎么辦？醫生提出來解決辦法沒有？你們那兒醫院怎么樣？要不我還是去給他轉院去帝都吧！”

程悅“哎哎哎”地喊住她，“姐姐姐，你先別急，轉院肯定要轉，再給他檢查一下身體。不過我認識一個擅長精神幻境的小姑娘，杜——姐姐說可以叫來幫忙，我給小孩打過電話了，明天就過來。”

南樞略松一口氣，而后又憂心起來，“小孩能行嗎？要不還是我過去帶著直接飛帝都吧？！”

程悅有些頭大，“南樞姐，你聽我說，南祝他這是在里面跟boss剛上了才出的毛病，杜姐姐也是里面的人，這方面還是要請專業的人更好。”

南樞只能勉強說服自己放心，可是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干脆道：“給我留個你們學校地址，我明天就去，姓杜的不一定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又要照顧南祝又要應付她不行！”

程悅有點懵，我也妹說要照顧南祝啊！

這頭南樞已經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喊來助理問自己有沒有行程通告，助理內心翻白眼你自己一個月上幾天班自己不知道？表面還是非常恭敬，“樞姐，下一場通告在月底，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那頭一直昏迷不醒的南祝隨著程悅重新坐回身邊，力量得到滋養回流，心率回升，體溫下降，氣色稍微好了一些。

他在白茫茫的精神領域中睜開眼，身體已經破碎成一片一片的，勉強保留了最后的意識。

我在哪？

他注視著這片空白的天地，心頭腦海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

他竭力去搜索記憶的片段，只想起來自己在一片火海中捧起了一團跳動的光。

然后是疼，繩子勒緊腰腹的窒息，毒液腐蝕皮膚的難耐，有人掐著他的脖子讓他交出來什么東西。

發生了什么來著？

身體忽然涌動著溫暖的力量，撫平了回憶中那些劇烈得仿佛刻印在靈魂上的痛感。

這溫暖太過舒適，他破碎得七零八落的身體好像都被重新串聯起來。

他不再細想，重新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又無奈地睜開眼睛。

溫暖突然消失了，他又被疼醒了。

醒了也好，好好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落到這個境地的。

還沒等他多想起什么，那溫暖又回來了，舒適得叫人喟嘆。

他剛想閉上眼睛，溫暖又消失了。

……

不知為何，他忽然笑出聲。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了多久，干脆就按照這時不時來轉轉就走的溫暖當鬧鈴，來了就睡，走了就醒，醒了就好好回憶自己到底經歷了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了雜亂的聲音，像是兩個姑娘小聲說話。

“這兒怎么什么都沒有？寶你不會又開錯路了吧？”

“我也不知道哇，我以前都是直接拉了人進的，這也沒個坐標軸給我看啊！”

“那怎么辦？還是待夠時間就走？話說這兒也太奇怪了，怎么什么都沒有？沛吾你幫我看著點，我感覺不到實地心里頭虛！”

“咱也不知道南哥到底是個啥情況，不然還是四處看看？”

“這兒一眼都看得到邊，看么？”

這會兒叫上小哥哥了？他有些失笑，清了清喉嚨準引起兩人注意：“咳咳，那什么，我在這兒呢。”

程悅和沛吾下意識循聲望過去，好么，怪不得剛才沒瞧見，就剩倆眼睛了。

雖說突然看見一雙眼睛還是有點瘆人，不過這兩天程悅跟著沛吾往好幾個夢境里闖過，什么亂七八糟玩意兒沒見識過啊，她剛剛還在霸王龍亂跑的椰樹底下跟骷髏談人生呢，這都是小場面，小場面。

沛吾膽子也大得很，三蹦兩跳湊過來，還沒說話，又聽南祝“哎哎哎”地叫：“踩著手了妹妹，別，哎喲那邊是腳！不是，你踢我胳膊肘干嘛？！”

沛吾一臉懵逼地往后退，退一步南祝都要嚷一句，她也不敢亂走了，好不容易南祝不叫疼了，這才小心翼翼掃一眼，有些遲疑地問程悅：“姐姐，這兒，有東西嗎？我瞎了？”

程悅不敢往前湊了，指了指孤零零的眼睛，“反正我就看見個眼睛，還能說話。”

南祝也察覺不對了，他看了眼自己被踢得亂七八糟的身體，“你們看不見？”

程悅點頭，“真有東西在剛剛不至于聽你說話才發現。”

“啊，行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程悅本人進來了，那種溫暖的感覺更強烈了，南祝也懶得思考，只想躺平，“那你們是來干什么的？”

程悅摸摸下巴，“青鸞姐說你的精神體狀態恐怕不太好，叫咱進來看看再決定怎么辦，本來她還說因為你一直跟幽冉正面剛這兒恐怕是滿地蛇妖呢。”

“嗯…幽冉…”南祝恍惚一下，似乎想起來點什么。

沛吾已經感覺無聊了，南祝這兒還不如剛剛那個侏羅紀好玩呢，“姐姐，我出去把畫給你拿來，你在這兒等著別亂動，不然我不好定位回來。”

程悅擺手，“去吧去吧，跟南樞姐也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