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城外,天空忽然飄起雨,程悅剛醒就被拽著往前跑,噼里啪啦越來越大的雨澆在頭上,看見跌跌撞撞拉著自己跑的胖哥哥,她立刻清醒了。
“劉子揚......這是哪?”
劉子揚一手拽她,一手搭在額前,勉強睜開眼,還沒說話,旁邊插進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劉公子,我們這是出城的路上。”
程悅完全清醒過來,也不用劉子揚拽著了,大跨步跟在一旁,向說話的人看過去。
那是一個戴著斗笠的白衣少女,身材嬌小,面容姣好,神情卻是擔憂而急切的。
“幽沅......姑娘?”
幽泠的妹妹。
程悅對幽家這對姐妹警惕得很,無論是直接顯出兇相的幽泠還是一直在幫他們的幽沅,她一直都不敢過于相信。
“你那是什么態度?”劉子揚說話了,“人家幽姑娘幫你解了毒,還幫我扶著你走了這么多路,不跟人家先道謝?”
劉子揚這么一說,程悅才發現,自己能走能跳,除了有點虛之外健康得很,原本中毒時那種四肢僵勁不能動的情況完全消失了。
幽泠的蛇毒,幽沅解?
程悅若有所思盯著她。
幽沅不看她,去喊劉子揚,“劉大哥,這雨太大了,不如我們找個客棧先歇歇腳,幽......姐姐她這會兒不會追過來的。”
劉子揚“哎”了一聲,又伸手敲了程悅一個暴栗,“不是讓你道謝嗎!”
程悅“哎呦”一下捂住額頭,撇撇嘴,這便宜哥哥不知道是不是看情況緊急,也不再裝那個二十四孝好哥哥了。
幾人步伐漸慢,找到一家客棧進去,程悅在屋檐下站住,循著記憶對幽沅行了個禮,“多謝姑娘相救,幽姑娘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我哥哥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幽沅終于正眼看她,“劉公子不必多禮,舉手之勞而已。”
胖哥哥一邊擰著自己的汗巾一邊點頭,“嗯,這才像話......你說誰赴湯蹈火?”
程悅假笑一下,轉頭裝沒聽見:“哎小二,還有房間嗎?”
跑堂的伙計遞上毛巾,笑容滿面“有的,有的,客官要幾間房?”
程悅:“三間。”
劉子揚:“兩間。”
幽沅:“一間就夠了。”
三個人同時開口,互相看了一眼,小二的笑容有些僵硬,“那到底是?”
程悅:“兩間。”
本來想一人一間,幽沅想只要一間卻讓她有點警惕,干脆她和劉子揚一間,反正晚上會變身,不用擔心,幽沅還是自己一間的好。
幽沅咬著唇,看了程悅一眼,“我一個人,會害怕......”
劉子揚面露不忍,剛張開嘴要說什么,程悅面無表情勾住他的脖子往上走,“我們就在隔壁,幽姑娘不用擔心,小二快送熱水和飯菜來!”
幽沅目送他們上樓,原本委屈惶恐的表情漸漸淡去,她沒有急著上樓,而是坐在大堂,要了一壺茶,慢慢地喝著。
沒多久后廚方向進來一個女子,面容平淡,衣料也不甚精貴,只是看見幽沅后僵了一下,強撐著笑臉迎了過來,“二小姐,您怎么有空到這兒來了?”
幽沅的表情有點冷淡,“我哥哥快回來了,你可知道這件事?”
女子眸中迸發出巨大的喜悅,“少城主要回來了?我還真不知道,二小姐可知具體歸期是何時?我好囑咐大家一起準備準備,給少城主接風洗塵!”
幽沅輕嗤,“那倒不必,你別亂跑,乖乖在家等著,別讓哥哥回來找不到人就行。”
女子給幽沅倒茶,聽到這話手指抖了一下,險些將茶杯碰翻。
幽沅看著她,忽然笑了,“葛欣,要記住你的身份啊。”
“......是,二小姐。”
零點降臨那一刻,程悅睜開眼,感受著身體一點一點變化成自己熟悉的樣子,而后悄無聲息翻身下床。
不遠處的臥榻上胖哥哥的身影已經消失,程悅活動一下身體,四處觀察一番確認房間里沒有別的東西,走到門口,手指搭在門框上忽然頓住了。
沉吟兩秒,程悅收回手,走向一旁的窗,輕輕推開一條縫。
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夜色下的幽州城安靜得很,連蟲鳥鳴聲都聽不到。
又推開一些,程悅向下望去,街道正如她白日所見,并沒有什么異常。
程悅正要關窗,忽然注意到不遠處走來一個舉著傘的身形。
她立刻警惕起來,夜晚的異世是見不到常人的,這個時候出現的不是鬼怪就是......
等下,她好像記得有人確實有把傘來著?
有了目標,再仔細一看,果然認出來,那人就是舉著傘的南祝。
只是雨已經停了,為什么還要打傘呢?
程悅心里閃過一絲疑惑,也沒多想,正準備下樓去和南祝會合,眼角余光一掃,再次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南祝的后面......是不是有個黑色的球......在一跳一跳地跟著?
程悅瞪大眼睛,那個球保持在蔽世傘后兩米距離,不遠不近地跟著,似乎是想靠近又害怕。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那個球突然翻了個面朝向她,正是一張人臉在陰桀桀地沖她笑!
程悅看呆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心底隱約想著這兒好歹是四樓......要怎么提醒南祝......
人頭原地彈跳兩下,下一次斜拋出去掠過南祝身旁,再一次用力下壓后猛地彈起,直沖程悅面前!!
程悅目瞪口呆,這這這這玩意兒是人頭?!哪有彈性這么強的人頭哇!
南祝察覺到一直窺伺他的小玩意兒忽然變了方向,傘面微抬,順著人頭蹦跳的軌跡看到了高樓上一臉震驚的女孩。
一切只是電光火石間,程悅木著臉啪地一下關了窗,緊接著就傳來人頭狠狠撞在窗戶上的聲音,程悅聽著都疼。
她眼睜睜看著人頭撞在窗戶上,又順著墻體滑下去,嘴角微抽,想了想,還是打開了窗戶。
南祝走到墻邊,蔽世傘自動懸浮起來,他蹲下身子看了看從四樓掉下來的人頭,恐怖是有點恐怖,不知道為什么還有點想笑。
人頭默默用頭發擋住臉,蔽世傘面前它不敢太過放肆,不然這么令人惱羞成怒的時刻它一定要把見到的人都滅口!通通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