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了,我是在這個月份出生的,所以在十二月份里面我對這一個月最有感情,我喜歡十一月,我喜歡慢慢飄下來的樹葉,喜歡彌漫著死亡氣息的空氣,我總是把珠門這蕭瑟的風成為死亡氣息。我好像越來越喜歡珠門了,我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一定是有獨特的魅力才能夠留住我吧,是我曾經(jīng)百般想逃離的魅力。想到小的時候我和姐總是盼著過年,每次只要過了我的生日過年也就快了,我每次都想著過了我的生日下一個重要的日子也就是春節(jié)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我喜歡和家人們在一起的感覺,不然我怎么可能同意他們說的過年前住老別墅的規(guī)矩呢,但我知道他們都不信我是愛他們的,他們總覺得我咄咄逼人,其實我有時候覺得我和我媽是真的挺像的,一樣的咄咄逼人,一樣的命苦,要不說她是我媽呢,沒準還在這方面讓我來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我知道,他們都不會記得我的生日的,可能那么久了都快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了,我也沒想去刷存在感了,不然上次姜星亦回家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攪局呢,說到底我還是演技拼不過他啊,我怕一不小心就告訴了所有人他的秘密,可我還沒做到我自己想做的事兒呢。就這樣我準備一天一天地挨到我的生日,生日還沒到姐的電話先到了,她是來祝我生日快樂的,說實話那一刻我挺想哭的,眼淚就在眼睛里馬上就快奪門而出了,只是我在忍,多好的季節(jié)多好的日子啊我干嘛要哭,該哭的又不是我。后來姐告訴我她想結(jié)婚,剛開始我還挺為她開心的,因為我以為是歐陽老師,沒想到不是,后來姐說她不想結(jié)婚,我突然想抱抱姐,多久了,姐一直都沒有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過,一直以來她總是在委屈自己成全別人,我猜她和歐陽老師分手也是因為覺得自己不配歐陽老師吧,我用腳趾都能想到,我真希望她能夠改改這個毛病。掛了電話以后嚴學(xué)走了進來,他的樣子很疲憊,我笑著調(diào)侃:“剛和你太太戰(zhàn)完就過來了?怎么不歇歇呢?”嚴學(xué)看著我突然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我的后間,燈光昏暗,氣氛怪陰森的,我突然想到了孫哥告誡我的話,我不免有些打顫,往后退了幾步但還是裝作鎮(zhèn)定地問他:“干什么?”他看了看我說:“這幾天你挺瀟灑?”我又扯了一個嫵媚的笑容給他:“你還不允許我瀟灑?”他顧自己點了點頭說:“行,怎么不允許,當然可以。我記得你快生日了。”
“也真是難得讓日理萬機的嚴總還記得我的生日,幾年的生日禮物是什么?還是酒吧嗎?”這個酒吧還是他當時給我過二十二歲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我都快徐娘半老了,歲月真是不饒人啊。他搖了搖頭說,這次再給你一個猛的,然后他走進我,我慢慢往后退,他繼續(xù)逼近,我退到了墻邊一下子靠到墻上,我以為我的后腦勺會一陣劇痛的,沒想到他早就先我一步護住了我后腦勺,把手墊在了我的后腦勺上,他總是會有這種細節(jié)的體貼,也就是因為這些,我一點點沉溺在他會殺人的愛中。
“你不是想報復(fù)陸澤和你弟嗎?”他一臉神秘地看著我,我點點頭問:“怎么,你幫我辦到了?”他笑了笑然后像一個考了一百分等待著家長夸獎的孩子一樣看著我說:“我已經(jīng)把他們都滅了。”
我根本無法想象他是怎么用如此淡定的語氣說出這么可怕的話來的,他一定不是人,是一個機器人才對,他像個紳士一樣笑地看著我,表情甚至可以說是人畜無害,如果此刻才看到他的人根本想不到這個人上一秒到底說出了什么話來,我舉起兩只手張開手掌像是投降一樣放在頭頂:“等等,嚴學(xué)你給我等等,你剛剛說什么?”我總是這樣喜歡欺騙自己,以為自己如果再問一遍總會有不一樣的答案,可他仍然笑著對我說:“我已經(jīng)把他們都滅了。”我晃了晃頭,一定是昨晚喝多了沒聽仔細我又問了一遍:“滅了?”他點點頭:“如你所想。”我的腦子有一些東西瞬間炸開了,然后我又想到了孫哥跟我說的話“你知道嚴總手下的那個落落吧?”一定沒錯了,這次一定沒錯了,落落這次要殺的人是姜風宇和陸澤。我慢慢從墻上滑到地上,整個人像是一顆沒有力氣的蝦。
嚴學(xué)在我身邊踱步:“我不懂這有什么不好,你想報復(fù)他們,我?guī)湍阕龅搅耍瑸榱四懵渎渥詈笠淮蔚脑囉脵C會我都已經(jīng)用完了,我答應(yīng)她從今往后放了她。你有什么不知足的?”我仍然坐在地上,頭向后仰著,根本沒力氣去看他,然后虛弱地吐出幾句話:“可他是我的弟弟啊……”他不解地看著我:“可他們倆都背叛你了不是嗎?”我突然站起來像是無畏生死一般挺著胸脯昂著頭顱問他:“是啊,背叛,我也背叛你了,你把我也殺了啊,你把我也殺了啊!”他突然抱住了我,我只覺得惡心,雖然噴了高級古龍水味可仍然讓我覺得惡心,這種味道至今想起來仍然想嘔。
他要離開的時候我跟著他走出了后間,我知道我此刻的狀態(tài)什么都干得出來,但我克制著,直到我看到了喝醉了的姐,她拿著酒瓶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我奪過酒瓶一下子就砸向了嚴學(xué),我不斷地嘶吼著,不斷地擊打著。我想告訴他,嚴學(xué),誰都不該死,最該死的人是你,你知道嗎,你這個殺人的惡魔,你才是最該死的,曾經(jīng)我是因為愛你,我沒有原則的認為你殺的人都是該死的,就算是一個可憐的孤寡老頭也是該死的,現(xiàn)在呢,我覺得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天晚上,我甚至有一種想就這樣打死他大不了坐牢的沖動,但小羅阻止了我,他熠熠生輝的大眼睛看著我對我說了一句:“雪寒姐,住手。”我看了看周圍逃竄的人,圍觀的人,終于回過了神從他身上離開,我知道,剛剛嚴學(xué)明明是可以還手的,可是他沒有。我冷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酒吧,此刻的我像極了逃竄人員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