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么多回憶其實我也厭了,我在多少的日夜里回想著這些個一幕幕的經歷,像是放電影似的在我面前一點一點飄過去,然后抓也不抓不住的逝去了。所以你要問我簡冰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能用俗套的劇情來解釋,冰玨一直都是雨笙的影子,沒錯,我知道我這么說太不負責任了,但我發誓我有想過娶冰玨的,她是個好女孩,而我想娶她的原因也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好女孩。
十一歲的暑假,我回到了爸媽的懷抱里,媽媽看到黝黑的我有些心疼地問我:“這么多年媽媽不在你身邊,委屈你了。”我聽得寒毛直豎,說實話我這樣的野孩子從來聽不慣這樣的話,我可不是姜雨笙,她是溫室的花朵我不過是她手里的狗尾巴草罷了,我撫摸著自己的雞皮疙瘩然后決絕地搖了搖頭:“媽,我不委屈。”媽媽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又柔軟了下來,我知道這個女人開始要進入自我感動式付出了,人最怕的也就是自我感動的付出了,就像我愛吃薯條而你一股腦兒地把土豆泥塞在我的碗里對我說:“這可美味極了。”只要我稍微拒絕一點點對方就能用各種理由讓你覺得自己的不對。我明白,所以我承受著媽媽對我的好,在我大學以前,我的同學們都覺得我挺“媽寶”的。
我被送進了這里最好的小學,那天是媽送我到學校的,我站在講臺上環顧著四下所有的同學們,我聽不清那個帶著粉色頭箍的班主任最一張一閉說這些什么,我只記得當場的孩子沒有一個和我一樣黑,也沒有一個看起來像我一樣不堪,此刻自卑從我的腳趾直升到我的頭皮,有那么一秒我想到了姜雨笙,她用稚嫩的、甜甜的聲音叫著我“阿杰哥哥”,那個班主任突然拍了拍我的肩頭,我茫然地望向她,她又重復了一遍她剛剛說的話:“請這位同學自我介紹一下。”話音剛落講臺下哄笑聲四起,我的頭發絲都開始僵硬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說:“安靜!”后來聽別人說她是班長,后來我也知道了她叫簡冰玨。與姜雨笙不一樣的是,簡冰玨明確地想要闖進我的世界里,她手揮著戰戟,把所有我顧慮的憂愁的煩惱的全部打敗,最后退出了我的世界。我們在小學相遇,在大學分開。
是她幫助我走過了一段段難熬的日子,也是她拯救我從無底的黑洞。因為剛從鄉下的學校轉來功課自然是比不上這里的同學的,勉勉強強升上了這里的初中部,很巧的是我和簡冰玨又被分到了一個班,上了初中后我的成績更加是被他們甩在身后了,而這玩意兒剛好也不在我的興趣范圍內,于是“混吃等死”“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也就成了我的標簽,我成為了各個任課老師的眼中釘,尤其是班主任,她故意把我和簡冰玨放在一起當同桌,說是要好生拯救差生說句實在的不過是讓班長來教訓我,好在簡冰玨天性溫柔我們從來不會有矛盾反而關系愈加熟悉,說起來這個班主任還是牽過線的。
真要說我是怎么當上律師的,其實這件事還比較離奇,那個時候我完全淪為了一個混混,跟著高年級的學長們到處蹲著吹口哨,也許那個時候我已經忘了曾經驚艷過我童年的姜雨笙,我已經忘了我想成為她喜歡的那種人,可能那個時候我心底已經認定我們不可能再有下一次見面了。那天高年級的一個和我關系不錯的兄弟因為一個女人和另外一個男的打了起來,青春期的男生總喜歡用武力來解決事情,從來不管那個女人到底愿意不愿意,其實說來也怪發生這樣的事當事人從來都是會失蹤的。正當我們兩派打算一聲令下去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教導主任和年級組主任拿著手電筒直直的照在了我們的臉上,于是我們就這樣在明晃晃的電筒下被帶回了政教處。
細細數來,這已經是上了初中以后第五次叫家長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媽替我在爸面前兜著的,每一次我只要流幾滴眼淚她總能作罷,我以為這一次也一樣的時候我爸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不由分說地給了我兩個響亮的巴掌和一記強力的踢腿,而此刻我們一行人都站在政教處門口,青春期的面子就這樣碎了一地。我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看著我,我不服氣的哼著氣其實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眼淚不留下來罷了。我心底總覺得這個放任了我十一年的男人是沒資格來管束我的。在眼淚流下的最后一刻我跑開了,我跑回了教室里,剛好是體育課教室里空無一人,我坐在位置上蒙住了整張臉趴在桌上終于放開自己抽泣著。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拍了拍我,我以為是爸于是用力地甩開了,我把所有剩余的力氣都用在了這一甩上面,然后我聽到一聲柔弱的“哎呀”我才明白我好像……甩錯人了,我抬起頭來尷尬地看著簡冰玨揉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好像撞到了后面的課桌上,我抹了一把糊在臉上的眼淚:“你來干嘛?”她點了點自己的位置:“我好像……生理期來了……不太舒服,來拿一下……餐巾紙……”她說著讓我更加尷尬了,我連忙站了起來讓她走進里桌,我慌亂地站在她旁邊問她:“你……沒事吧,剛剛我以為是我爸……我……”我還想解釋點什么的時候她從桌子里抽出了什么遞給我,我定睛一看是餐巾紙:“好了,你先擦擦自己的臉吧,那么好看的臉都被頭發糊住了,還拿什么來騙小姑娘呢?”我愣愣地接過餐巾紙說:“謝謝。”她拿著粉色的什么就走了出去,而我一直愣著站在原地,只是眼淚沒有再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