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哲剛走出去我電話鈴聲又響了,又是方雪寒,我接起電話說:“你這小丫頭片子怎么著又被我給賣了?”她在電話里那頭故作委屈:“怎么能叫把你賣了呢,好了好了,你該聊好了吧,快來吧,我在包廂等你。”我剛想問怎么只有我們倆還去包廂呢,包廂不都是我們五個人聚在一起才會去嗎,這句話剛到喉嚨邊就被我硬生生憋回去了,想起來,今后不再會有我們五個人聚齊的日子了,也許會有,那也得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掛了電話我提起包腳步有些沉重地往方雪寒的酒吧走去。
我剛走進包廂就看到方雪寒在開一瓶紅酒,看到我走進來以后拿著紅酒向我晃了晃:“喝點兒?”我點點頭,坐下說:“好。”她給我倒了一點,然后看著我滿眼充滿著期待:“這是我昨天下午去新酒莊談成的單子,聽說很好喝,很特別,我媽喝了都說不錯,看看老酒鬼怎么評價。”我嘗了一口放下酒杯:“你別管這酒了,你跟我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兒?”方雪寒本來朝我這邊傾的身子直了直然后往后靠了一些:“嗐,不是歐陽老師求我嘛,讓我幫他把你約出來。”
“我沒說這件事兒,你要說起這件事,我要跟你好好算算賬了。都怪你跟人說什么孩子的事兒,你看現在,誰都能來教育我一下,我成什么了?”我故作生氣地看著她。她一臉無辜地擺弄著自己卷曲的頭發:“我還不是為你好嘛,你說你也是,這么好個男人非要白白放手。怎么樣,今天聊了以后會復合嗎?”她又往我這邊前傾,看起來真像個狗仔打聽八卦。我向她擺了擺手:“瞎說什么呢,人都是要結婚了,還復合什么呀,而且我也要結婚了,你不知道啊?”方雪寒癟了癟嘴說:“我以為他能夠說服你別和那個文川結婚呢。”
我沉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問她:“為什么你們總喜歡跟我說別讓我結婚這種事兒呢,如果被我媽聽見了非得打死你不可。”方雪寒靠回椅背上,懶洋洋地說:“道理很簡單啊,不過就是愛與不愛的問題嘛,姐,我是了解你的,你根本就不愛文川,我不知道喜不喜歡他,可我能看出來你不愛他。你也知道的,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如果你一定要結婚,那也不會幸福,不幸福的婚姻為什么還要去做呢,就像我媽和我爸一樣。道理總是你懂得多,也不需要我說什么吧。”我聽著這番話聽傻了,方雪寒好像真的長大了,怎么突然之間說話這么正經呢,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發燒了還是她生病了。
“好了,別說我的事兒了,說說你的事兒吧。你怎么搞定小姑的,我真想立刻跪在地上拜你為師。想幾天前你們還吵得這么不可開交,這下好了,‘唰’一下小姑同意離婚了,‘唰唰’兩下小姑愿意搬過來和你一起住了,真是神奇。”這下輪到我一臉八卦看著她了。她眼神充滿神秘地看著我,故意在賣關子:“你也想學一招去搞定二嬸?”我笑了笑說:“拉倒吧,我就是想讓你分享一下這個故事罷了。”
接下來方雪寒跟我說了一個故事。那天小姑來到方雪寒的酒吧找她,這是酒吧開業以來小姑第二次來這間酒吧,第一次的不歡而散我至今還記得,那個時候小姑當眾罵得方雪寒下不來臺,我還記得大家都走了以后我還沒有走,那個時候方雪寒枕在我的肩膀上足足哭了一個小時,你別看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和小姑對罵起來還挺能打的,其實她心里脆弱得很,她的心里渴望母愛。小姑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方雪寒卻非常淡定,她說其實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對付小姑了,這是從老宅子回到酒吧的路上想出來的方法,只是沒有想到小姑會過這么多天才來找她。
小姑對方雪寒表明自己的態度,表示自己堅決不會離婚,而爸爸永遠是爸爸不管發生什么方雪寒都不可能丟掉這個爸爸,即使他是個家暴男,即使是在方雪寒心里已然成為一個人渣,可是他還是爸爸。當小姑說到動情之處憤然離開的時候方雪寒對小姑說:“媽,你想聽一個故事嗎?”小姑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方雪寒,方雪寒指了指剛剛小姑坐著的位置說:“坐下吧,我給你講個故事。”小姑才猶豫著回來坐下,她看著方雪寒頗有一種“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么花來”的模樣。
“媽,你知道……陸澤和風宇死的時候為什么會在一起嗎?”方雪寒低著頭看著地板,她知道,等下她說出來的話多少會讓小姑添堵,或者說,給自己再一次添堵。小姑搖搖頭說:“那天吃飯的時候陸澤不就跟風宇說了嗎,他也認識一個騎摩托車的,他們交個朋友一起騎摩托車,怎么了,你提這個干什么,我知道你難過,可是過去就過去了。別提了。”小姑以為方雪寒又想陸澤和姜風宇了才會提起來。
方雪寒冷笑了一下,笑得讓小姑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但她仍然低著頭沒有看小姑,她說:“他們何止是交朋友,他們……他們在一起了。”方雪寒說完就靜靜地等待著小姑的聲音,她知道,此刻的小姑比當時她把他們捉奸在床還被陸澤罵得什么都不是的時候還要絕望。房間里只剩下沉默。
我打斷方雪寒有些生氣地對方雪寒說:“你和小姑說這個干什么,她這么大年紀了哪能接受這個呀,你真夠行的。”她沒有理我繼續說著。
小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方雪寒,手伸到方雪寒的肩膀上,抓著她的肩膀,讓她的頭抬起來看自己:“你說什么,你胡說什么八道,你一下說自己的爸爸人渣,一下說你的弟弟是妖怪,你到底想怎么樣,我看你才是最不正常的那個!”其實小姑都信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似的拒絕著接受這個事實,方雪寒眼含淚水看著小姑,小姑搖著頭,嘴里還念念有詞著“不可能”慢慢地小姑抓方雪寒的手松開了,從她的兩個手臂邊緩緩落下。
“媽,我沒有騙你。其實我早就回珠門了,在你們知道我回來之前很久就回來了。我帶你們見過陸澤以后我就提議讓陸澤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在上海的那個家。他答應了,我還告訴他我傍晚會去接他。可你知道嗎,我打開他家的門看到的是什么?一床的驚喜,滿床的驚喜。你能知道我當時是怎么離開那個家的嗎,我根本沒辦法走穩,我都忘了我是怎么狼狽地跌出那個房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