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杰,你在哪兒?”我的聲音盡量裝得若無其事,像是跟一個剛剛認識的朋友在聊天,傅修杰頓了頓,應該是覺得我這人太莫名其妙了吧,所以才沒說出什么話來,過了大概五秒,我還想著如果他再不說話我就說話了,沒想到他說話了:“雨笙?你……你怎么打給我了?”我敷衍地說:“你可別想太多,不是我要打的,是安安,安安說想你了,讓你來見他。”傅修杰笑了笑說:“你告訴他,等到疫情徹底穩定了,我去看他……順便看看叔叔阿姨們,這些天他們照顧安安也不容易。”
“你現在就來吧,我和安安在外面呢,在老宅子最近的商場的肯德基,你快來,不然的話安安遲早得吵死我。”我說完就掛了電話。安安突然指著我說:“姐姐……”我語氣不怎么友好地說:“干嘛!”他戳了戳我的臉說:“姐姐,你的臉好紅啊。”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臉好燙啊,如果此刻突然有人來測體溫我會不會被當成患者給隔離了,想著我趕緊喝了面前的一杯冰可樂。
大概過了十分鐘,傅修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身后是玻璃窗,玻璃窗外明媚的陽光讓我想到了剛剛見到的那個破敗的院子里美麗的花兒。傅修杰不知道的是,當我剛剛看到他的時候開始,我就想告訴他,我想告訴他,我好想和他一起去那個紅色塔頂建筑下的一個院子看看它的變化,我想告訴他這座院子的魔力,我想說巨人真的再一次出現在了這里,讓這個院子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我的身邊,正在和安安說話:“今天怎么出來了?”安安手舞足蹈地說:“因為我今天離家出走了。”說完還很驕傲的挑了挑眉。我看見傅修杰給他暗暗地豎起了手指,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我站起來叉著腰對安安說:“安安!我對你這么好,你卻和外人連起伙來欺負我!”安安轉頭對傅修杰說:“哥哥,姐姐說你是外人。”
“安安,你幫我轉告她,我可是你的哥哥,我不是什么外人,再說了,我是你哥哥,你當然得聽我的話,這叫尊重師長。”傅修杰倒是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還吸了一口安安的可樂,安安轉回來對我說:“姐姐,哥哥說他不是什么外人。”我坐回椅子上對安安說:“那你幫我問問你這個哥哥,既然這樣,那就把你帶走,自己去養吧,現在我可不會舍不得了。”安安這一次不再當什么傳話筒了,而是故作可憐地看著我:“姐姐,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呀!”我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頭:“你還說呢!”安安站起來轉過桌子跑到我的身邊扯著我的衣角說:“姐姐,我再也不敢這樣了,姐姐,你別不要我。”我看安安的樣子好像是動真格的了,我趕緊摸了摸安安委屈的小臉蛋兒說:“那你可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小男子漢說話算話的哦。”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傅修杰在另一邊喊著:“就這樣你倆和好了,那我成什么了?”我轉過頭去對他說:“外人啊。”然后我和安安相視一眼,笑了。安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吃著雞腿兒,我和傅修杰安靜得有些尷尬,總覺得不找點話題總會繞到那個我不想提的話題上去,于是我先找了個話題:“你……你知道,那個院子長花了嗎?”傅修杰吸著可樂說:“我上次去看的時候,還沒有很多呢。”
“現在那個院子,長了好多花兒,哎……不對,我沒說很多花,你怎么知道有很多。”我問他。他指著安安說:“安安剛剛跟我說的!”我點點頭繼續說著:“還有一些你上次……你上次沒有提到過的花兒,長了不少。”我才發現,自己找的這個話題也并沒有多好,甚至讓我想到這些不該想到的事情,真是該死。傅修杰轉過頭來,托著腮看著我,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有人在里面種了星星,很閃,很好看,他說:“那下次,再帶我去看看,好不好?”我看著他出了神,我的腦子告訴我不應該再這樣沉淪了,于是我晃了晃腦袋回過了神,對安安說:“安安,吃好了嗎,該回家了,再不回去,你奶奶爺爺他們都該急了。你這小調皮。”安安點點頭乖乖地說:“吃好了。姐姐,我們回家吧。”于是我站起來牽著安安向傅修杰道了別。
“真的不再去一次嗎?”他在我身后問我,我站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復,深呼吸一口沒有轉頭對他說:“算了。”我和安安離開了。
爸媽從老宅子搬了回來,因為一直持續沒有新的疫情爆發,所以媽媽終于肯放了爸爸去工作了,之前只要爸爸一提起上班,媽媽就像是著魔一樣說什么“咱家已經出這么多事兒了,你要是再出事兒我可不活了”還說什么“你這一把老骨頭的還要回去上班,你這樣的人最容易被感染”想到當初姜星亦說要回去上班的時候她也差不多是這樣一副樣子,只有我去上班她不痛不癢的,跟個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一樣,愛吃吃愛喝喝。我看著此刻她正翹著二郎腿,嘴上嗑著瓜子,眼睛盯著電視機里的姜星亦,真是心生怒火,萬分無奈。
現在是五月,一眨眼,二零二零這一年都快過去一半了,雖然說我之前幾年也沒過得有多好、多充實,可這一年我還真是什么都沒干就這樣過去快一半了,偶爾翻到了二零一七年、二零一八年還有一九年的年終目標,總覺得挺可笑的,這三年來我永遠都是把重復的事情復制到了下一年,我的人生沒有目標很久了,只是想給自己假裝有一個目標罷了,算了,我自己都清楚的。想了想拿了一支筆寫下今年的新目標:找到自己。
好像已經很久了,我是說,迷失自己好像很久了,從前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找回自己,我又想起了余晴,那個她哭得昏天黑地的夜里,我無法遺忘掉,我更無法遺忘的是,她說的那些話,我想,人總應該有一些目標吧。即使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