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回到家，把東西往房間一放，跟張氏打了招呼就要去暮離家，他怕待會兒有啥要幫忙的，暮青又不在家，也好搭把手。

張氏見兒子趕了趟集回來，卻兩手空空的，她以為陳蕭把東西都放到灶間去了，可她到了灶間卻發現里面還和之前一樣，什么都沒有。

她納悶了，“你買的菜和調味料呢？”

家里米面都有，還有一小瓶菜籽油，這些都不用再專門置辦，但吃的蔬菜和調味料這些卻一點都沒有。

陳蕭愣了，“這……這些都沒買。”

這下換張氏愣了，“那你都買了些啥？”

“……紙。”

張氏盯著自己的兒子看了半晌，似是沒有料到會這樣，她嘆一口氣道：“忘了就忘了吧，等兩天后逢大集再去買就行了。”

陳蕭“唔”了聲，有點不好意思。

張氏看著他作勢要出去的樣子，這才反應過來，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暮叔家，回來的時候暮叔崴到腳了，他家現在就嬸娘一人在家，我怕到時候有啥需要幫忙的，想著好搭把手。”

“是要去的。”張氏點點頭，“你等我跟你一道過去。”

林氏把暮老頭攙扶到床上，暮老頭靠在床頭半坐好，將那只崴了腳的腿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板上，就笑嘻嘻地地林氏道：“婆娘，我肚子餓得咕咕叫，你快給我盛些早食過來墊墊肚子。”

看丈夫嬉皮笑臉的還有心情跟她打趣，林氏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淡笑道：“你等著。”

林氏剛出屋門，就看見張氏和陳蕭過來了。

“林姐姐，聽阿珩說暮大哥崴到腳了，我就過來看看。”

林氏淡笑著走向張氏：“不礙事的，阿離現去請了劉大夫，不消一會兒就該回來了，我先去灶間給老暮盛碗粥喝，你倆趕緊去屋里坐會兒，這日頭正是大的時候，別曬著了。”

林氏不在場，張氏也不好進去，怕被人看見了說閑話，她把手里的東西交給陳蕭，先讓他進去陪暮老頭說會兒話，而她則跟著去了灶間。

林氏盛了兩碗粥，一碗給暮老頭的，一碗給陳蕭的，鍋里還剩下一碗留著給暮離。

昨兒晚上入睡前，暮離專門交代她早上要煮桑葚粥，留著她趕集回來再喝。

林氏端著碗粥一進屋就看見了桌子上放的用精美禮盒包裝起來的糕點，她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拿著糕點盒子就往張氏懷里塞，“你昨兒個讓阿珩送過來的糕點我們還沒開吃呢，今兒咋又送過來了，快拿回去。”

張氏笑著推搡：“這又不是啥貴重東西，暮大哥腳受傷了，我來看看他總不能空著手吧？”

“那也不行，咋能總要你們的東西呢？”林氏說啥也不肯再要。

上回送來了一盒一看就很昂貴的糕點，今兒又送來一盒昂貴的糕點，林氏總覺得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

畢竟一碗雜面條不值幾個錢。

“昨兒你又給我們送飯，今兒早上又讓我在你家吃的飯，現在阿珩又在你家吃飯，我們娘倆總不能光吃你家的東西吧？”

“我還嫌東西送少了哩。”

林氏笑著說：“我這粗茶淡飯的能值幾個銀子，別折煞我了。”

張氏道：“林姐姐，你要這么說我可就不高興了，這難能可貴的情誼哪能是這些東西能比的啊。”

暮老頭無奈地看著自家婆娘把給他的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光顧著跟林氏你來我往地推拒了，可憐他的粥放在桌子上無人問津。

他的胃餓得早就在抗議了。

陳蕭默默地把碗端給暮老頭，暮老頭十分感激地看著他。

暮老頭剛喝一口，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又急又快的腳步聲，緊接著暮青就沖了進來，滿臉的驚慌，“爹，你怎么了？咋好好地出去趕趟集回來就成這樣了？”

暮老頭臉上有些別扭，不愿再提這件事，就道：“沒什么大事，瞧你慌慌張張的成什么樣子，一點也不穩重。”

暮青看看暮老頭，又看看臉色平靜的林氏，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要是他爹的傷真的嚴重的話，他娘現在肯定早就哭紅了眼，看來是真的不算嚴重。

暮老頭看著熱得滿頭大汗的暮青，問道：“你這做啥去了？”

暮青給自己倒了碗涼茶，咕咚咕咚喝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擦了下嘴巴道：“開荒去了，我這不是聽說你傷了腿就趕緊跑回來了嘛。”

從山上一路跑回家，可給他累壞了。

這時，暮離領著劉大夫來了。

林氏趕緊引著劉大夫上前道：“劉大夫，你快給看看，這嚴不嚴重？”

看劉大夫來了，暮老頭趕緊把碗遞給陳蕭，就跟學生看見了先生一般，調整下姿勢，規規矩矩地靠坐在床頭一動不動，陳蕭接過碗也沒走，就這么端著恭恭敬敬地站在床頭一側。

劉大夫把用了許多年看著已經很破的醫藥箱往桌子上一放，走向暮老頭，暮離和暮青還有張氏全都圍了上去。

暮離和暮青還有張氏全都圍了上去。

劉大夫仔仔細細地看了暮老頭的腳踝，又拿手捏了捏，整個過程神色凝重，嚇得眾人也都提著口氣不敢放松。

“沒啥大事，也沒傷著骨頭和筋，在家好好將養幾天別亂動就好了。”

劉大夫邊說邊打開醫藥箱，從里面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暮青見狀，忙彎腰接過。

“這是我自己做的專治跌打損傷的藥膏，早晚各涂抹一次，每次按摩到發熱便于藥效吸收，堅持涂個幾天就會好了。”

林氏連忙謝道：“多謝劉大夫了。”

“這瓶藥膏多少錢？”

暮離上前跨了一步，站在她娘和劉大夫中間，低頭從腰間拿出錢袋子，從里面掏出一把銅板，靜等劉大夫的下文。

他當游醫這么些年，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的醫術來謀取錢財的事情，但他也要生存，也要過日子，說不要錢，那些都是虛的。

所以每回給人看完病，劉大夫都會收個草藥錢，在平安村安定下來后，劉大夫也一直遵守自己當初訂下的這個規定。

不過，他這瓶藥膏光是草藥錢也得值個五文錢，只是暮離家里實在是太過窘迫。

“就給我兩文錢吧。”劉大夫淡笑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瞧得出來劉大夫是有心替暮離家省錢，林氏和暮老頭眼眶一熱，只覺喉嚨一陣發緊。

暮老頭強自鎮定道：“劉大夫，該多少銀子就多少銀子，在你這兒看病本來就是最實惠的了，你要是再往下壓價，你還怎么生活啊？”

“是啊，劉大夫，該多少就多少，你說說你在我們村看病本來就不賺錢還賠錢，我們咋還好意思再讓你壓價啊。”林氏附和道。

看他們堅持要給，劉大夫也不推辭了。

“那就給我三文錢吧。”

不過，劉大夫還是沒有要太多銀子。

雙方也沒有就給多少銀子再說下去，暮離數了三個銅板遞給劉大夫，劉大夫還念著家里有些藥還等著他碾磨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