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干嘛那么說？”老太太走后，越天問高清清。

“你是男人，你不明白媽媽對女兒的情誼。”高清清說，頭發灰白的老人看著昏迷一年差點死去的女兒蘇醒，她心里是多么地高興又忐忑！難道她要直接告訴她，你女兒死了，現在醒來的那個女人不過是一千多年前的一個魂魄？

高照照雖然背叛她，殺了她，但，師姐妹多年，她有多渴望親情她也是知道的。

在她找她算賬之前，先讓她給這個老人一些安慰吧！雖然讓他們互相猜疑互相作對才對她報仇更有利！但，她現在不是自己一個人，她有女兒，還有……楚煜。

她要好好想一想！

“是根對綠葉的情意吧。”越天說，“小時候聽一首歌綠葉對根的情意，你非要說，根對綠葉的情意比綠葉對根的情意深，其實人家那首歌說的是游子對祖國，不是兒女對父母。”

“是嗎？”高清清說，“我都忘了！”

“你看出她跟你有什么不同嗎？”越天問。

高清清抬頭看他，“你為什么會認為我能看出來？”

越天靜靜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轉頭看向窗外，“因為真正的高清清已經死了，死透了，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就死了，是我動用了自己作為醫生的特權，把她送到了重癥監護室，而不是太平間！一個死了三天連呼吸都沒有的人，根本不可能再復活！除非，醒來的人不是她！”

說完，越天抬手捂住了臉，悶悶的聲音繼續傳來，“當時，她所有親屬的電話都打不通，我不能殘忍地對著丹心一個孩子宣布，你媽媽死了，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可能我內心也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因為我自己也不能接受，我從小就喜歡的那個鄰家意氣風發的大姐姐，就那么死了，死得那么突然，就像平靜地睡著了一樣，怎么叫都叫不醒……”

樓道里有些嘈雜，有護士互相嬉笑討論著中午吃什么或是喊著讓人帶飯的聲音。

一門之隔的辦公室里，男人小聲嗚咽的聲音持續……

高清清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同時也反手關上了門，隔絕了門內男人的嗚咽聲。

想過要跟那個看起來哭得很傷心的越天醫生，說，“哭夠了沒？”或是“你放心，我就是丹心的媽媽！”或是，“你放心，我保證高照照不會傷害任何人！”……

但最終，她什么也沒說就走了出來。正午陽光高高在頭頂，透著春日的溫暖。但那個醫生的內心卻一片荒涼！

她不是原主，也不了解越天，所以她想，越天大概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他叫她過來，只是告訴她一個事實：有個人跟她一樣，醒來了，來到了這個世界，像她一樣不肯接受醫院的各種常規檢查。他只是讓她知道、看見那個人的樣子，只是讓她心里有數而已。

他只是一個醫生，還是個接連被罵“庸醫”的醫生，因著一份年少的情誼，所以想要盡微薄之力護著丹心那個九歲的孩子而已。

綠葉對根的情意深？還是根對綠葉的情意深？

高清清站在醫院對面的馬路丫子上，拿出手機，搜索歌曲“綠葉對根的情誼”：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著你，不要問我倒哪里去，我的情牽著你，我是你的一片綠葉，我的根在你的土地，春風中告別了你……

陽光照在臉上，高清清摸了一下眼角，有淚掉下來，那不是她的淚，那是丹心媽媽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