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好天氣，蘇桓舒舒服服地修煉了一下午，一點點變強的感覺讓他很是暢快。

到了傍晚，他一如既往出去買菜，回來做飯，再就著一部番慢悠悠吃完，好不自在。

“哎，還是一個人舒服。”蘇桓面露遺憾之色，拎著可樂躺倒在沙發上。

畢竟現在是一家三口的境地，只有江言蹊和橘子不在的時候，他才能享受一個人的美好時光。

“都怪這個狗屁系統。”

“……”反正系統又不會回嘴，蘇桓想怎么罵它就怎么罵。

除了極少數發布任務，或者蘇桓主動進行詢問的時候，系統都不會出聲。但每一次任務都牽扯甚廣，獎勵也極為豐厚。

但轉念一想，江言蹊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呢，值得系統發布任務讓我收留她。

蘇桓想了半天沒有任何定論，只能確定她和斬殺自己前世的返虛修士同屬一脈。思來想去又不甘心地灌下幾口可樂，打開電視。

七八點，夏日的天終于卷起幾分暮色。西天的云彩燒得火紅，云蒸霞蔚仿佛一片火海。老人常說，看著傍晚的天一點點沉下去，心會野掉，像一株野草什么都不想做。蘇桓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屋內的日光暗淡下來還沒開燈，電視頻道一個個切換，蘇桓沒有聚光的瞳孔顯得漫不經心。

看著電視機里的主持人、明星……他驀地想起江言蹊。

她應該是去捉妖了吧。窮鬼少女為了生活費還是得努力工作的。

此刻對蘇桓最有利的情況是什么？大概是江言蹊負傷回到宗門，或是不幸身亡，他都可以借此避免系統的懲罰和可能存在的危機。

要說他會可憐江言蹊？只能說有，但很少。

前世作為妖王，經世千年，經歷過太多譬如朝露的感情，最終有些麻木。再加上妖修艱難的生存情況，導致在蘇桓的觀念中，生存才是最重要且根深蒂固的。

憐憫過于奢侈，他也是這一世才稍有體會。

故此，冥冥之中，蘇桓甚至有所期待，希望江言蹊一去不返。

咔，咔。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是江言蹊回來了。蘇桓在墻壁的陰影下嘆了口氣。

“嗨。”江言蹊有些疲憊地打招呼，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光，照亮蘇桓所在的墻角。

蘇桓眨眨眼，適應變亮光線：“回來了？工作很累？”

“嗯。”江言蹊雖然有些疲憊，但還是很開心，今天成功捉到一只準備害人的妖修，賺到了一些生活費，“你吃飯了嗎？”

“吃了。”江言蹊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坐到沙發上準備點外賣。

“你有啥想吃的嗎？我幫你點。嘿嘿，今天賺到錢了。”

蘇桓指指旁邊的冰箱：“外賣不健康。冰箱里有草莓蛋糕和蛋撻，你可以吃。”

“真的嗎？”江言蹊雙眼放光，雙手撐在沙發上看著蘇桓，“蘇哥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我好感動嗚嗚。”

換來的是一個白眼。

“那是今天買菜送的，你別想多了。我還等著你還房租呢。”

江言蹊不管那么多，歡天喜地地謝過蘇桓，從冰箱里面拿出蘇桓今下午從蛋糕店里帶回來的小蛋糕和蛋撻。

吃了八分飽，江言蹊刻意留下兩個蛋撻。

“你想吃就吃吧，我吃飽了的。”

還有些饞的江言蹊默默地把剩下的兩個蛋撻也吃干抹凈，收拾好桌子。

兩人此刻都沒什么事，于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剛才隨機切出的是電影頻道。正在播放的電影的主題是主角歷經千辛萬苦，斬殺為禍一方的妖魔，自己也身死道消的故事，劇情催淚熱血，似乎在某瓣上的評分也很高。

不知道是不是江言蹊在旁邊的緣故，蘇桓沒有換臺，和她一起看下去。

“喵~”在外面晃了半天的橘子從里屋出來，沒有直接從窗外進來在“凡人”蘇桓面前暴露妖修身份，也讓江言蹊以為她一下午都在家。

橘子踩著貓步跳到蘇桓席上，蘇桓撓了撓她的下巴，小貓咪很享受。

電影繼續放映，到了主角與大妖同歸于盡的結局。

江言蹊看著蘇桓言又欲止，止又欲言，直到片尾曲響起蘇桓換臺時才開口：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蘇桓眉頭一挑。

江言蹊沉吟一會兒：“我覺得，非要把世上的妖除盡，人間才能安寧。”

看著江言蹊臉上的篤定，其中隱隱還有些痛惜。

蘇桓表情有些嚴肅：“為什么一定要把妖都殺盡？妖難道都是壞的？人就一定都是好人？世上心腸比那些殘暴的妖還歹毒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數吧？”

前世，他本是在山林中潛心修煉的小妖，也無心害人。可直到某天許多修士到來，斬殺了他許多朋友，甚至至親。為了生存，他只有反抗，斬殺修士，再被追殺。

最后他依靠系統，不斷死里逃生，也就成為了修仙界人人喊打的殘暴妖王。這難道是他的本愿嗎？

“你看過另一部電影《捉妖記》沒有。里面的小妖王從主角肚子里出生，什么都不懂，也沒有想過殺人，可偏偏被人覬覦，想要將其吃掉。有時候人難道不是比妖更殘酷的嗎？”

“世事并非絕對，你可知道？”

面對蘇桓微慍的神色，江言蹊不明就里，但對于他的解釋有些無法反駁。

但妖就是妖，必須斬殺！江言蹊感到執念似乎突然有些動搖，狠咬嘴唇，不甘地說道：

“人妖殊途，終究不可一概而論！”

蘇桓被她這一句無賴的說法嗆到，心中止不住地冷笑，有些憤怒。

好一個人妖殊途。那他又算什么？

“行吧，你說的是。人妖殊途。”蘇桓強行抑制下心底的復雜感，站起身來，“我累了，先去睡覺了。”

江言蹊看著蘇桓無端的怒意，不知如何是好。只看著他走進浴室沖洗，隨后回到房間。

“喵嗚~”

橘子咧嘴狠狠地瞪了江言蹊一眼便離開，留下江言蹊一個人在客廳空落落的。

洗一通冷水澡的蘇桓回到房間，在書桌上翻出日記在上面記下幾筆今天的事情。最后用潦草的字跡沾滿大半頁的空白——

人妖殊途。

末了又加上幾個大大的問號和一串筆尖戳出的黑點，才把自己投到床上。

窗外黑透了的夜色中有蟬鳴聲，他還是很煩躁。

……

摸不著頭腦的江言蹊在電視上換了幾個臺都沒心思看，于是關了電視和客廳燈，去泡澡。

江言蹊躺在熱水中，一天的疲憊仿佛都被洗凈。一雙長腿折起，粉嫩的膝蓋露出水面用雙手環抱，她靠在浴缸壁上發呆。

水霧朦朧間她想起這些年自己斬殺的妖修，想起當年殺死自己父母的殘忍妖修，想起視妖如仇的師父的諄諄教誨，方才有所動搖的執念再度穩固——妖就是妖，該殺！

可是剛剛和蘇桓的爭執卻還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江言蹊把頭埋進水里憋了好久，抬頭抹開臉上的水漬，拿出手機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