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蓮步輕移,來到將軍身旁。嬌艷的紅唇輕靠在將軍耳邊低聲細語,弄得將軍一陣心猿意馬,連連點頭。
“王爺與陛下的談話到此為止了嗎?”相師問道。
“對的。本王告退以后,在養心殿外遇見了大將軍,與將軍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藩王答道。
“根據以上的談話可以判斷,王爺暫時沒有刺殺陛下的動機。”
“沒有動機并不代表王爺就不是兇手,其它時間仍有其它機會。依然可以懷疑。”公公道。
藩王頓了頓,點點頭道:“公公此言有理,畢竟懷疑是不需要證據的,我們大家都是被懷疑的對象。”
“諸位若無異議,接下來且聽大將軍繼續陳述。”相師轉身詢問大將軍道:“大將軍,您與陛下談了些什么呢?”
“嗯...”大將軍神色肅穆,不怒自威。
“陛下對軍政、邊防尤為上心,畢竟前幾日的匪患還歷歷在目。幸虧有禁衛軍作為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京城才得享安寧。禁衛軍作為皇城精銳,不僅訓練有素,武器裝備那也是當世最好的。不過邊塞將士卻連給養、裝備都跟不上,更別提戰力幾何。尤其近幾年,邊關動亂不止,兵源損耗無數又難以有效補足。所以,陛下就如今的軍防等諸多問題,提出了有效的解決辦法:‘軍費撥款每年再增八百萬兩,三邊大練兵。’在本將軍看來,區區草頭叛軍,不過是些盜匪流寇,居然還要八百萬兩白銀來招安?有這八百萬兩,我遼東、畿輔、陜西三邊,一年就可練兵八十萬。這個戰力,無論什么鬼怪邪祟通通蕩平消滅。錢,就應該花在刀刃上。兵餉、裝備、工事、給養...哪樣不得使錢?三邊損耗尤其嚴重。想要國力強盛,唯有武力強大才行。”
“國力強盛了才能鎮壓叛亂,將軍此言不虛,但并未做完全考慮。這八百萬兩白銀是用來給百姓休養生息,改善民生之用的。驛站、官道、運河、筑城、水利、賑災等等,同樣都得花錢。現如今國力衰弱,民生疲敝,需溫藥慢治;練兵策乃虎狼之藥,難免操之過急。如今百姓身處水深火熱當中,將士們同樣條件艱苦。都是國家的子民,何故要自相殘殺?難道非要看到將士大傷元氣,百姓無辜被屠戮嗎?現在花八百萬兩招安叛軍,就能免于流血沖突。屆時叛亂平定,兵丁化整為零,歸入將軍名下,豈不兩全其美。”藩王道。
已經到手的銀子藩王不可能再吐出來,要搞錢就找公公去。另一方面也說明了招安策比練兵策要強,將招安的兵丁化整為零編入軍隊,同樣能達到練兵的目的。
“裝備差,給養難,士兵難以形成戰斗力。唉...三省吾身。這些問題,將軍有沒有嘗試過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公公嘆了口氣,假意憂慮的說道。
“每年戶部給到的軍餉分文不少,便有缺失的也在次月補足,從未虧空。軍政逐級貪污,層層剝削,給到邊塞將士碗里的,還剩多少?軍營更多的應該是整治風氣!”轉念間,公公語調突變,鋒芒畢露。
歷經四代,將軍府根基深入軍政,層層關口皆是王侯宗親代代世襲,難以撼動。他們就如同一個個的寄生蟲,附著在諾大的軍政體系中,貪婪的吸食著血液,又享受著權利帶來的滿足。
“分內之事,就不勞煩公公上心了。練兵不要錢了,但兵餉、裝備卻一樣都不能差。”將軍當然知道這一切,卻僅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些人只要做的不是太過分,便任由他們了。都是一同打下江山的先輩們的后人,理應有此殊榮。上將軍生前也說過,只有帝王才能做那個過河拆橋的人。
“錢可以出,練兵當然需餉。只需于天下田土中,畝加賦銀一分。加派稱作‘練餉’,逐年征即可收。”公公詭異一笑,十分奸猾。
“公公此言,可是與民生背道相馳呀。”相師道。
此前藩王大費周章宣揚的百姓休養生息、改善民生,卻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國庫的收入大半都要靠田畝賦稅,而征收賦稅恰好歸司禮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又將賦稅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羊毛出在羊身上。將軍著急要錢,咱家能不給嗎?”公公輕描淡寫的瞟了一眼藩王,又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司禮監偷吃空餉,搜刮民脂民膏。如今各地民憤,全都是因為你們!”大將軍一陣義憤填膺。
“五十步笑百步。”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你就說這個錢要不要吧?”
“當然要!”將軍大手一揮,義正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