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直門醫院，顧名思義，肯定在東直門附近，就跟洛杉磯第一人民醫院肯定在洛杉磯一樣。

醫院離四合院不遠，出門沿著府學胡同往東走三四里路就到了。

秦其貴馱上一大媽，跟江大軍一起往醫院趕去。

按理說，作為一家新中國成立后新建的醫院，別管醫生水平跟醫療設施怎么樣，醫院肯定是嶄新的大樓跟病房。

然則，東直門醫院就是在以前地主老財的房子基礎上改建的，住院部都是以前的四合院，歷史都超過百年了。

倒不是不想建新的，問題是能夠做到啊，65年全國鋼產量1223萬噸，水泥產量1585萬噸。

乍看數量不少，對比剛剛過去的2021年全國鋼鐵產量103280萬噸，水泥產量236281萬噸，不過是后世的1%左右。

特別是現在鋼鐵每年還要從國外進口幾百萬噸。

舉個例子，清涼油大家都用過或者聽說過吧，裝清涼油的小圓盒用的鐵皮，我們國家還要進口，因為60年代我們生產不出來這么薄的鋼板。

后世隨便一家十八線小縣城，都拿出幾個億來建醫院，那是建立在中國GDP世界第二跟中國水泥、鋼鐵產量世界第一的基礎上的。

2021年中國鋼鐵產量占世界鋼鐵產量的53%，2021年中國水泥產量占世界水泥產量的58%。

有個段子說的是：

世界鋼鐵第一是中國除冀省。

世界鋼鐵產量第二是冀省除去塘山。

世界鋼鐵產量第三的是塘山除去瞞報產量。

世界鋼鐵產量第四的是塘山的那些瞞報產量。

這個時代的人肯定是做夢都想不到中國的鋼鐵水泥還有關停限量的一天。

如果他們知道的話，肯定會罵道--一群敗家的玩意，多好的東西啊，怎么就減產限產了呢？

環保那東西能當飯吃，還是當水喝？

這個年代的人們最多能想象到的也就是趕英超美，再大膽的人可能會幻想鋼鐵產業世界第一，絕不會想到未來我們減產后的鋼鐵產量，還能占據全世界鋼鐵產量的一半以上。

東直門醫院是少有的建國后建立的中醫院，后世在大醫院遍地的京城也是名聲不顯。

人們來京城求醫多半是奔著協和或者301或者別的大醫院來的，實則東直門醫院也算大佬一枚，常年位居國內中醫院排行榜前十。

……

隔著老遠就能聞著一股中藥味，除了是街上汽車少，導致尾氣也少、空氣清新外，也跟現在中醫院沒有專門的煎中藥設備有關，還是用傳統的砂鍋煎藥。

一大媽作為中醫院的常客，對這里熟的不能再熟了，領著二人直奔住院部，找值班護士問明病房號后，連忙趕去。

“你閻埠貴就是個叛徒，要是擱抗戰那會，保準是個漢奸投日本人了；要擱解放那會兒，你保準是個果黨特務。”

“誰……誰是叛徒了，要不是你家那老娘們覺得木匠李在你面前尥蹶子，丟了你面，非要趕盡殺絕，去找木匠李老娘要錢，咱們能挨打嗎？

你說人家都搬家搬得遠遠的了，你家那老娘們還招惹人家干嗎？我這是被殃及的池魚，你們才是失火的城門，是源頭。”

還沒到地，就聽見易中海跟閻埠貴在那大聲爭吵，房間外，圍著嗚嗚泱泱一大堆人，在那看熱鬧呢。

這個時代醫院還沒有晚上幾點之后，病房停止接待親友的規定，至于不能大聲喧嘩這規定倒有，也要有人肯執行才是。

能說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成語的，肯定是閻埠貴，人家是小學語文老師呢，文化人。

另一個給對方扣帽子的，自然是易中海了，沒想到老易被李華亭用鋼鐵實心的撬棍，狠狠收拾一頓，中氣還這么足。

“咳咳咳咳……”，一大娘在門外咳嗽了半響，也沒見兩人停嘴，只好在江大軍與董其貴的幫助下，推開人群，硬著頭皮進來。

布置簡陋的綠白墻病房里，易中海正光著上半身，趴在病床上，后背上一道道瘀血形成的紅印子，交錯在一起，顯得有些猙獰。

閻埠貴呢，則是小臉胖了一圈，兩眼附近青黑一片，原本一直帶著的眼鏡也不見了，鼻子上還插著止血的衛生棉。

病房里，還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站在一邊，看似勸架，實則看架。

難怪江大軍幾人過來時，整個住院部都亂成一鍋粥了，也不見個醫生護士來處理，原來是已經在里面處理了。

目前來看，醫護人員處理的效果，并不怎么樣。

易閻兩人見到一大媽進來，雙方不約而同的扭過頭去，表示不想看見這個罪魁禍首。

一大媽只好尷尬地向旁邊站著的醫生，詢問了下易中海病情，知道只是鈍傷，沒有內出血，頓時安心許多。

古裝劇里經常出現一些街頭賣藝的人，刀槍棍棒、胸口碎大石都耍一通后，要么就是‘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要么就是推銷他們祖傳的跌打藥，跟大力丸。

其中，這跌打藥就是治療易中海這種傷口的，這個時候中醫治療這種傷情，要比西醫更有效。

真正西醫強勢，還是各種高大上醫療設備井噴之后，現在西醫連個內出血都查不出來，有問題就知道開刀做手術，比起很快就能得出癥狀，吃幾副中藥就好了，簡直不要太拖沓。

打了一會醬油，江大軍準備跟著董其貴回去，醫院里有一大媽，還有一個軋鋼廠派來照顧易中海的人，三十多歲，看著就比董其貴穩重。

易中海人品再怎么低劣，也不能否認他的技術水平，真的是配得上八級工稱號的。

別看廠里一大堆工程師，遇著問題，也能說個頭頭是道。

一旦上升到動手實踐上，還真離不了易中海。

“那個一大爺、一大媽、三大爺，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人都等著呢，”江大軍跟二人打聲招呼，準備撤退。

“回去，回哪？你不是來照顧我的嗎？”閻埠貴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沒閃了江大軍的公狗腰。

“三大爺您跟我開玩笑呢，您家里人那么多，要照顧，怎么也輪不到我吧，再說，我要真照顧你了，我解成哥面上也不好看，”江大軍看了閻埠貴一眼，“哪有親兒子不用，而讓外人照顧的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解成哥不孝呢。”

“怎么著，你三大爺還說不著你了？”易中海也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仿佛剛才倆人吵出狗腦子來的事，都是小江想象出來的。

江大軍心里一陣我艸，他怎么又招惹老易了？

“不是那個一大爺，我先回去跟三大爺家里說一聲，讓解成哥來醫院不更好嗎？還有，三大爺這么一直不回家，三大媽也擔心不是？”

江大軍懶得搭理閻埠貴，睜眼說瞎話道。

說完，他還向閻埠貴示威挑釁，誰料，老閻連正眼也沒看他一眼，還在那面壁呢。

難怪家里有三兒子，以后一個給你養老的也沒，江大軍暗罵。

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

一個字--該！

江大軍正在猶豫，是不是不搭理這倆老貨，直接甩手走人的時候。

劉家二少爺，劉光天氣喘吁吁地趕來了。

“那個大軍，剛才我媽用街道上的電話，聯系上三大媽那邊的親戚了，三大媽現在正在路上呢，我媽問過你家的意見后，讓你等閻家人來了，再撤。”

江大軍暗自皺眉，這老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哪有把自個兒子往火坑里推的道理，明明老劉家有倆成年大兒，不是更合適嗎？

而且，身為院里的掌事大爺的兒子，出面照顧另一個掌事大爺，從身份上講，也對等嘛。

“不是，光天哥，還是你來照看吧，你年紀比我大，經歷的事多一些，照顧三大爺，肯定比我妥當。”

“我倒是想留下來，院里的長輩都安排好了，我留下看院，老三去軋鋼廠打聽消息，真的是沒時間，”劉光天也是訴苦道。

病房本來就不大，加上二人說話，又沒有刻意小聲，是以老閻也把二人對話，聽得明明白白。

合著，兩個臭小子都沒有把他當回事呢，反而把他當成了累贅。

“滾蛋，你們倆個混賬小子都走吧，讓我一個人在這更清凈，我還巴不得如此呢。”

江大軍打蛇順棍上，對著劉光天聳了聳肩，無奈說道：“這下好了，三大爺看不上咱們，咱哥倆可以順路回去了。”

說完，他就勾搭著小劉的背，轉身要走。

閻埠貴不過一句氣話，沒想到，江大軍火性比他還大，說走就走，一點也不待猶豫的。

氣得老閻用被子蒙上自己頭部，當起了鴕鳥。

“哎，我說，年紀輕輕的，怎么氣性就這么大，就當可憐可憐哥哥我，好歹留下一個，陪我聊天解悶不是，”中年陪床男人開口挽留。

江大軍也不是非得要走，主意是看不慣閻老三那副嘴臉，都落到求人照看地步了，還TMD裝，裝給誰看呢？

反正，小江不會慣著老閻的，誰在家還不是一個小寶貝呢，出了家門，有人慣你嗎？

“兄弟貴姓啊，鄙人姓鹿，雙字慶華，現今跟易師傅一個車間，”中年男人伸手握道。

江大軍心里立馬有些提防，這陌生人一上來就自保家門，跟后世某些詐騙電話說自己是公安局一個路數啊，哪怕他明知道對方不是騙子，也難保不會有其他心思。

小江也就裝作一個書呆子高中生，結結巴巴道：“那個貴人姓江，江大軍，還是一名高中生，沒有參加工作。”

鹿慶華先是一愣，哪有這么介紹自己的，他自稱鄙人，對方就自稱貴人，這不是沾他口頭便宜嘛。

隨即想到，眼前這小青年還是個學生呢，又沒有多少社會閱歷，慌亂中出錯也是有的。

“啊，高中生，高中生好啊，領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小江瞬間有些尷尬，這人到底會不會聊天啊，不會聊天，能不能閉嘴。

這句話，江大軍當然知道，用在他身上，也很正確，問題是，這話必須由地位遠高于他的人說，才合適吧。

眼前這人，能被廠里分派來照顧易中海，在單位里，只可能是一個可有可無、無足輕重之人，而且，貌似還有點自我感覺良好，不得人心，小江瞬間沒了跟他交流的心思。

“那個鹿大哥，我目前還是高中生，領導那話，是用來激勵出國留學的大學生說的，他們那些大學生都是八九點鐘的太陽的話，我就只可能是六七點鐘的太陽了，還沒有出地平線呢。”

鹿慶華干咳幾聲，化解尷尬，“不管怎么說，你都是太陽嘛，太陽就代表希望，代表光明，代表未來。”

江大軍實在忍不了尷聊，干脆裝傻充愣道：“那個其實每個人都是太陽的，比如，鹿哥你是正午十二點的太陽，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光景，馬上就要走下坡路了，而三大爺就如同傍晚的太陽，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馬上就要步入人生的黃昏了，對吧，三大爺。”

閻埠貴原先覺著小江懟鹿慶華，很有意思，誰料，禍從天降，防不勝防，吃瓜竟然吃到他自個身上來了。

老閻畢竟是文化人，已經失態一次了，這一次準備來個文雅一點的方式，回敬江大軍，讓他知道，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大軍啊，你知道桃園三結義嗎？”

小江點頭回道：“知道啊，曹孟德，劉玄德，加上孫仲謀，三人義結同心，匡扶漢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老閻氣道：“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小江疑惑道：“三大爺，您怎么知道的？”

老閻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損人的段子，卻說不出口，憋在心里難受啊。

于是，老閻自言自語道：“話說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漢末三國時期，出現了三位智謀之士，老大許攸許子遠，老二禰衡禰正平，老三楊修楊德祖，大軍啊，你知道這三人，都是怎么死的嗎？”

“莫非是桃園三結義，其中，一人不幸去世，另外兩人只好跟著死了。”

老閻白眼外翻，面目猙獰道：“閉嘴吧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