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許的一劍,積蓄了大半力量,破空斬下,仿佛撕裂空氣,風聲呼嘯。
但莊偉的反應也不慢,在那一劍斬下來的同時,就察覺到了危險,瞬間收手,翻身躲避。
這一劍必然斬空,陳許的失望只是剎那,他極快判斷出那個吉他盒里所裝的必然是兵器,否則莊偉不會第一時間伸手去取,所以沒有收勢,依舊將那股力量傾瀉而出,斬了下去,茶幾被崩裂,劍鋒斬在吉他盒上!
果不其然,吉他盒裂開,露出了其中的飛劍。
一柄新時代飛劍,被拼命一擊斬下去,直接成了廢鐵!
這也是新時代飛劍的最大壞處,相較古飛劍,其材料也好、能源動力設備也好,都是運用現代科技打造的,內嵌許多線路,所以當沒有煉氣士灌注靈氣時,等同無保護措施,較為脆弱。
尤其陳許一劍灌注了大量靈氣,鋒利程度極高,不止將吉他盒內飛劍的線路破壞,更是差點將其劍身砍裂。
“官府的人?”莊偉臉色陰沉,眼神忌憚,又急又怒,“還是遂古?”
羅萍萍已經被嚇得癱倒在地上,臉色發白。
陳許沒有回答他,一手握住了掠回的劍柄,提劍再度朝莊偉斬去。
他不敢停頓,所有思考都集中于眼前的戰斗中,要一鼓作氣,生怕泄了那一口氣,被莊偉反殺。
“媽的。”莊偉罵了一聲,眼見陳許又是一劍劈過來,連忙一把拽起斷裂的茶幾桌面去擋。
“砰”的一聲。
莊偉整個人被砸得往后倒退數步,茶幾桌面直接炸裂,他的雙手虎口震裂,衣服袖子被劍鋒挾裹的氣流撕碎,雙臂劃出了細細血痕!
但除了皮外傷,他五臟六腑只受到輕微震蕩,也因此判斷出了陳許的實力。
“一個筑基初境的小子居然也敢來抓我,是遂古太目中無人了,還是官府看不起我?”莊偉惱怒,要不是他兩天前重傷,怎么可能如此狼狽。
而陳許自己,也因為兩次全力以赴,開始喘氣,心跳很快,握劍的手都隱隱發麻。
莊偉自然能看出陳許的后繼乏力,心中冷笑,這小子根本沒有經驗,初生牛犢一個,兩次出劍毫無技巧,也不懂得收斂氣力,靈氣運用粗糙,每斬一劍都恨不得拼盡全力,威力雖然大,但也讓自身虧損許多,只會越打越疲憊,如今兩劍斬出,已經初顯端倪,開始脫力了。
這時候,連莊偉都感到疑惑,到底是哪里來的小子,確實不像官府、遂古兩方的人,這兩方來追捕自己的人,起碼不會是這樣的雛兒。
“小子,你……”
眼看陳許粗氣喘個不停,莊偉有心開口,套出對方來歷,沒想到話剛說出口,陳許根本不想聽,又是提著劍就朝莊偉沖了過去。
“媽的!這小子到底什么路數!”莊偉心里暗罵不已,“老子就等你徹底脫力,宰了你!”
砰的一聲響,又是一劍劈下去,靈氣席卷,劍鋒錚錚作響,莊偉躲得及時,但也被劍鋒卷起的氣流追到,肩膀被劃出一道口子。
陳許謹記一個理念,哪怕莊偉重傷,始終也高自己一個小境界,必須要打他個措手不及,不能讓他有還手的機會,否則自己就危險了。
所以他早就預判了這一劍沒有劈中的結果,秉持趁他病要他命的精神,在莊偉躲開的瞬間,陳許也飛劍脫手,身體隨著莊偉躲避的方向轉動,瞬間一腳踹了出去!
依舊是拼盡全力的一腳,爆發了所有力量,正好一腳踹在了莊偉的左腹部上!
剛剛躲過一劍的莊偉,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這一腳踹得失去平衡,咔嚓一聲,似乎肋骨都裂了,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砸在墻上。
“啊!”莊偉發出痛楚低吼,“你他媽的……”
依舊沒能將一句整話說完,只見陳許連刺進了墻體里的飛劍都顧不上,幾步沖上前,朝著倒在地上還沒能起來的莊偉又是一腳。
這一腳直接喘在莊偉的腹部上,巨大痛楚爆發,讓莊偉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這還不止!
為了防止莊偉再站起來,陳許已然紅了眼,瞬間將腿抽出,高高抬起,朝著莊偉小腿上使勁踩了下去!
這一次骨裂聲連陳許都聽見了,莊偉爆發一陣哀嚎,腿骨裂開,右腿折了!
緊接著陳許極快地彎膝下蹲,朝著莊偉的臉上,一下又一下,極簡單的出拳再收拳,幾乎是莊偉的臉剛被一拳砸歪,還沒轉回來,下一拳又接上了!
不到半分鐘,陳許幾乎連砸了十幾拳,莊偉嘴里都是血水,牙齒被砸掉三顆,右臉紅腫得像是含了個核桃。
云煙景象里,姑蘇都看愣了。
連他都沒有想到,從外表也好,平常的行為也好,壓根看不出來陳許這小子能狂暴到這種程度,這還做什么劍仙,感覺做個純粹的武夫更有前途。
“爭斗意識倒是極好,那緊接飛劍的一腳,踹得堪稱神清氣爽。”姑蘇喃喃,但眼見陳許還在出拳,隨即皺眉,“這小子真要下殺手?他的殺性不應該這么重才對……”
哪怕先前姑蘇說過,莊偉這種人,殺了也就殺了,但事實上,姑蘇還在打磨陳許的心志,他認為和平時代太久了,陳許這輩人過于安逸,況且還年輕,血性膽量都不夠。
煉氣士與凡人是不同的,說到底,一個真正強大的煉氣士,必然是要從尸山血海中洗煉出來,踩著枯骨走上巔峰。
尤其在姑蘇所在的時代,人命如草芥,官府還未正式成立,對于煉氣士約束不多,作惡者不再少數,煉氣士之間爭個生死是尋常事。
說句難聽的,連人命都不敢收,如何敢屠神!
而根據姑蘇如今所了解的現代,有官府作為最大勢力,約束絕大多數煉氣士,長久的和平,還有法律的強大效力,注定了這個時代的不同。
陳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對于見血,應該是要一步步來的。
第一次出手,直接見血,或許沖擊太大。
所以這一次,是姑蘇對于陳許循序漸進的初次打磨。
實際上,陳許雖然剛踏進筑基初境,但其先破后立,跌境再跨境,基礎打得很扎實,同時修煉正立無影,立足內景,洗煉過肉身,自己還演示過一次劍勢,面對一個受了重傷的莊偉,不至于處于劣勢,哪怕經驗不足,也能平分秋色。
真要遇上危險,自己也可以隨時提點兩句,幫助他培養戰斗意識,磨礪心境。
但沒有想到,劇本沒有按照自己所想,自己只是提點過一句,而陳許理解得很好,戰斗意識好,對戰局判斷快,不止沒有落于下風,幾乎是在壓著莊偉打。
姑蘇一開始認為,陳許最終應當是下不了殺手的,要慢慢打磨,但現在連他都泛起嘀咕,陳許的殺意很重,莊偉真的有可能死在他手下。
“雖說關系到家人安危,但作為這個年代剛及冠的孩子,他的殺性似乎過重了,還是說只是他的心智太過成熟,意志極度堅定……”
煉氣士當敢殺,但不當嗜殺。
殺性過重不是好事,極容易走上歪路。
姑蘇擔心自己意外喚醒了陳許內心的黑暗面,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殺性。
眼看著莊偉已經失去意識,陳許還要落拳,姑蘇站起身,已經想要當頭棒喝,將沉浸其中的陳許喚個清醒。
他希望陳許,就算要殺,也得是在腦袋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判斷,而不是打到上頭,以怒意催生的殺心做出判斷。
但就在下一秒,陳許剛要落下的拳頭忽然止住了。
他提著莊偉的衣領,整個身體都在輕顫,聲音有些沙啞顫音道:“姑……姑蘇,前輩,他應該喪失戰斗能力了吧……”
姑蘇微微瞇眼,點頭道:“喪失到不能再喪失了,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站起來都費勁。”
陳許聞言,整個身子都瞬間松垮了下,坐在地上猛喘著粗氣,眼神里,似乎還有點后怕。
莊偉當初想等陳許徹底脫力,萬萬沒有想到,真到了陳許徹底脫力的時候,他自己已經腫著一張臉昏迷不醒了。
姑蘇摩挲下巴,稍顯松了一口氣,但又有些奇怪。
這個小子,如果不是心智過于成熟,而真是殺性確實重,是否受到了神性污染的影響?但最終卻能做到恢復理智,遏制殺意,就太有意思了,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陳許感覺渾身都無力了,但只是坐了半分鐘就強撐著起來,先是顫顫巍巍去將房門關上,也沒有理會癱坐一旁,仿佛嚇傻了的羅萍萍。
“怕被人撞見?”姑蘇問道,“你沒能一擊必殺,鬧出了如此大動靜,想來早被人聽見了。”
“你,你不懂咱這年代的技術革新……”陳許費勁地嘿笑一聲,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塊漆黑石頭。
“這石頭不像天然的,里面居然有靈氣流轉,似乎內置了一個極小的陣法,能隔絕聲音?”姑蘇挑眉。
“厲害,一眼就能瞧出來。”陳許有氣無力恭維了一句,重新坐回了地上,“這是‘斷音石’,煉氣研究院的產品,官府煉氣士居家旅行必備……”
斷音石,當代煉氣士的隱蔽手段之一,放置一地,半徑五米的聲音都被隔絕。
陳許早就有所準備,這玩意早早揣在褲兜里,以他為圓心,隔絕聲音,盡管屋里一片狼藉,上下鄰居都聽不見動靜。
“你小子準備還挺齊全。”
姑蘇愈發欣賞了,這小子行事越來越對他胃口。
“所以,你現在準備怎么做?”姑蘇刻意問道,“停了手,是不打算殺他?”
陳許揉著肩膀,感覺渾身酸痛,瞥了羅萍萍一眼,略顯遲疑,“雖說他確實是個人渣,但我還是得先問個清楚,至于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