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懶懶掀起眼皮，聽到姜祁天出聲道：

“這儀式是幾百年前的了，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個呢？”

“你可不要忘了，當初真有個普通人混進來，把我們害得有多慘。為了納涅，這個儀式是非常有必要的。”

吉素雙手攤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再說了，如果是因菲特人，死了還能重生，又沒什么要緊的。但如果是普通人，那就……死了活該。”

蘇染定定看著她，感覺心直往下沉，完全都笑不出來。

吉素撐著側臉，慢悠悠補充道：

“當然，我們是可以選擇的。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選擇消除記憶離開這里，從此你的命運同我們無關。”

聽到這話，蘇染果斷拉了下姜祁天的衣角。

“你們這邊叫得到的士嗎？”

吉素哼笑一聲，姜祁天一愣，皺眉看她道：

“別鬧，你現在出去，永夜派肯定要抓你。”

“那你送我去警察局，我備案一下，然后搬個安全比較高的小區，平時都小心點，應該就沒問題了。”

蘇染猶豫了會，認真解釋道：

“主要，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因菲特人。說不定我真的是妄想癥，只是妄想的事情正好和因菲特人的重生過程相似了。你們放我回去吧，我也愿意接受消除記憶。”

姜祁天沉著臉不說話，蘇染抱歉一聲，轉頭看向吉素：

“你能帶我出去嗎？”

吉素放下手，起身帶蘇染往外走。路過黎墨時甜甜對他笑道：

“難得墨哥在這里留了這么久，是還有什么話想跟我或天哥說嗎？”

黎墨倚著門，看了眼低著頭的蘇染，半響才開口。

“你是因菲特人，留下來接受考驗。”

幾人隨即愣了下，吉素的笑頓時僵在臉上，蘇染猜不透黎墨的想法，委婉說道：

“可能是吧，但萬一……”

“沒有萬一，你確實是。”

黎墨低笑一聲，微微傾身靠近她。本就漂亮的桃花眼稍稍上挑，隱帶著幾分勾人。聲音因笑而顯得溫和不少：

“相信我，我不會看錯的。”

蘇染呆呆看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開口道：

“……我跳。”

姜祁天微愣，吉素神情更加怪異，憤憤瞪了蘇染一眼。

黎墨直起身子，又變回原先漫不經心的模樣。

“擇日不如撞日，待會吧。祁天，你召集所有人去懸崖，等蘇染通過考驗，隆重地歡迎一下。”

姜祁天轉身便出去，黎墨抬眸，懶懶看向蘇染。

“你跟我來。”

他帶她離開科技中心，往懸崖邊上走。烈風呼嘯，從兩人身邊吹過。

蘇染本來已經下決心要跳，但站到懸崖的那一剎那，之前涌上來的勇氣又褪得一干二凈。

“害怕嗎？”

身旁傳來清冷聲音，蘇染回頭，看黎墨長身而立，站在她的不遠處。

懸崖邊的狂風呼嘯而來，他的短發被撩起，發尖微遮黑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蘇染笑得勉強：“哪有不怕的，畢竟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因菲特人。”

黎墨沒有接話，只抬眸看懸崖邊的風景，許久才說道：

“我在這個懸崖邊，死過很多次。”

蘇染一凜，看他黑眸幽深，下意識開口：“是怎么死……”

她話還沒說完，一群人便在姜祁天的帶領下走過來。吉素雙手抱胸，看到蘇染在和黎墨單獨說話，語氣更加不滿。

“別磨磨蹭蹭了，快跳吧。”

“你他媽催什么催啊，再催我把你踢下去！”

“紀韶希，你是不是又要吵架啊？我跟你說我可不怕你！”

不遠處的吵架聲隨風飄散，蘇染站在懸崖邊，下意識轉頭看向黎墨。

黎墨還站在原地，手放在外套口袋里，一只腳踩在懸崖邊。見蘇染看過來，懶懶掀起眼睫，對上她的目光。

他離懸崖邊緣比她更近，仿佛跳崖的人不是她，而是黎墨。

他沒有絲毫對死亡的恐懼。

蘇染低笑一聲，往前走了一步后縱身躍下，身型如空中斷翅飛鳥，徑直落了下去。

一群人驚呼一聲，黎墨下意識往前，發現自己踩到懸崖邊才反應過來，轉頭對姜祁天說道：

“走吧，可以去湖邊等待結果了。”

懸崖下是郁郁蔥蔥的樹林，蘇染被樹枝尖劃了好幾道，吃痛得捂住臉。

反正也要摔成肉餅，蘇染索性閉上雙眼，但預料中的感覺沒有到來。

沒想到森林下面是大片的湖，只聽“噗通”一聲，蘇染直接落入湖里，被冰冷的湖水所包圍。

蘇染睜開雙眼，發覺自己沒有死后，趕緊奮力往湖面游去。

黎墨大概也知道這下面是湖，所以讓她留下來接受考驗。但這樣只能證明她不是別人派來的臥底，如何證明她真的是因菲特人呢？

畢竟，連她都不確定，自己是妄想癥還是真因菲特人。

快要游到表面，蘇染越發有勁。指尖距湖面還剩不到半米，四周突然卷起細漩渦，卷住她四肢往下扯。

蘇染一凜，趕緊用全力往湖面游。但小漩渦的力道比她大得多，徑直將她扯回比剛剛更深的湖底。

氧氣也快消耗殆盡，蘇染忍不住嗆了下，冰冷湖水趁機涌入口鼻，將所剩不多的氧氣瘋狂往外擠。

她抬起手，想要再掙扎下。但此刻意識都開始模糊，蘇染四肢使不上勁，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原來這個湖，真的能鑒定人的。

她把黎墨想得太好了。

視野里的湖藍突然變成了一片黑暗，湖水的聲音隨之消失，黑暗當中有人在爭執，有人聲音冷淡。

“這是新研發的藥，她重生后能躲開卜者的占卜，其余的我幫不上忙。”

“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她能忘掉這些。”

“她便注定成不了普通人，她連普通的因菲特人都當不了。你們把重擔壓在她身上時，就該想到一切。”

“命運會帶著她回到納涅，這才是她的家。她會帶領她的族人走向新的命運。”

蘇染陡然睜開眼，眼前的黑暗全部散開，視野所見又是那片湖藍。

她真的是因菲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