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兄？”看著那明亮的黃金瞳，路明非的嘴里突然有些發干，他意識到什么事情發生了......他苦苦等待的、苦苦追尋的什么，似乎就要回來了。

那種整個世界都不相信他，只有他一個人滿世界尋找的感覺，就像那種對著空谷大聲地呼喊，從不曾有人回答他的感覺，是多么的寂寞又無助。

而終于有一天他得到了回應。

楚子航抬起了頭。

映入路明非眼簾的是一雙熟悉的黃金瞳，和那似乎永遠覆著一層薄冰的眼神。

此時在那層薄冰的后面卻有一種熟悉的深邃和沉穩，那絕不是屬于十五歲少年的眼睛，不再是帶著一絲懵懂和單純的眼神，只是有著一樣的執著。

但是這才是路明非記憶里的那雙眼睛，雖然總是蒙著一層薄冰，雖然極少會流露出笑意，但是你總是可以無條件地信任他，他說可以去幫你打斷婚車的車軸，也可以為了你把命都不要。

“師兄！”

在那一瞬間，幾乎有眼淚要從路明非的眼睛里滾出來。

他猛地撲到楚子航身上用力地擁抱對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當全世界都拋棄了他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堅持著尋找，幸好他是對的。他找到了失去黃金瞳的楚子航，但是那樣的楚子航也失去了他們共同的回憶，那并不是他熟悉的面癱師兄。而直到此時他才終于確定，那個一向面癱實則很八婆的殺胚師兄真的回來了。

楚子航幾乎總是僵硬著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他輕輕地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是我，我沒事......謝謝你。”

“師兄......”路明非松開了楚子航，一時間有些哽咽，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我現在稍微有些亂，”楚子航皺了皺眉，輕聲說，“我想起了很多事，但是也還記得另外一些事。”

路明非有些傻傻地笑了笑，他曾經無數次想過有一天楚子航恢復記憶的時候該對他說什么，而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是如此猝不及防，而他卻激動得語無倫次。

“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對他點了點頭。

“楚子航？”

楚子航轉過頭，對上了愷撒的目光。

沉默，然后兩個人對彼此點了點頭。

“應該是這個言靈領域的影響。”愷撒沉聲說，“它讓我們記起了一些被遺忘的事情。”

“是因為這些事情對曾經的我們都很重要。”楚子航說。

“是的。”愷撒點點頭，抿緊了嘴唇，眼里閃過一抹堅毅。

他伸出手，和楚子航緊緊相握，然后用力擁抱了一下。

“歡迎回來。”愷撒說。

“好久不見。”楚子航說。

“等等等等，”芬格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情況？”

“嗯？”路明非怔了一下，“等等，你什么都沒想起來？”

“沒有啊。”芬格爾撓撓頭。

“那你眼睛紅什么？”路明非問，“我還以為你想起來了！”

“我......”芬格爾語塞了一下，“我是看見你們這么感動的樣子感覺不配合一下氣氛不太好，可是我確實什么都沒想起來。”

“為什么會這樣？”路明非呆了呆，轉頭又看向諾諾。

諾諾對著他輕輕點了一下頭，又看了一眼愷撒和楚子航，“如果按照你之前的說法，你們三個在之前的羈絆是非常密切的，就像蘇小妍會記起自己有過一個兒子，而你也沒有忘記楚子航的存在。你們之間的聯系越緊密，你們就越容易記起楚子航，但是我和芬格爾與楚子航之間并沒有發生過那么多事，所以在我們的記憶中他被略過了。”

“看吧，我說得絕對沒錯。”小靈通版芬格爾震動起來，“這是言靈·幻的效果！這個言靈可以刺激到人的記憶，你們三個之間肯定發生過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你們在受到這個強化版言靈影響后就記起了你們之間的事。”

“應該是這樣，因為我也記得之前發生過的事。”楚子航對著路明非點點頭，臉色不禁有些怪異，一想到自己居然會整天管師弟叫哥哥......就算是面癱也有點扛不住了啊。

“這個言靈這么強力？”芬格爾咂咂嘴，“師姐你家里人都這么頂的嗎？”

“不可能的，這不是混血種能達到的水平。”愷撒轉頭看向那片黑色的天空，“不知道那個女孩和那個龍王之間有什么聯系？”

“那就去看看。”楚子航走到愷撒身邊，黃金瞳好像明亮的金色水晶。

“師兄，你爸爸......”路明非想起了楚天驕，想來此時那個男人應該也在卡塞爾莊園里吧？

“我也要去見他。”楚子航說，“我要帶他回家。”

“師兄......”路明非的聲音有些苦澀，“叔叔他可能。”

“被奧丁變成了死侍是么，”楚子航背對著路明非，路明非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的聲音里只有那一如既往的堅毅，“我會帶他回家。”

我要帶他回家，我會帶他回家，只差了一個字，但其中的意味卻天差地遠。

看著楚子航有些瘦削卻十分堅硬的背影，路明非一時有些恍惚。

他好像看到在北京地鐵的尼伯龍根里，他坐在被發動的地鐵車廂上，而楚子航卻獨自站在黑暗的軌道里，離他愈來愈遠，而黑暗的另一頭就是狂舞的巨龍。

隨著車速越來越快，楚子航轉身走向黑暗的深處......那時候的楚子航也是留給了他一個堅硬的背影。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路明非暗暗地攥了攥拳頭，這次他們會一起走向那片黑暗的天空下，共同面對那重生的龍王。

已經可以看到那被黑暗籠罩的莊園，穿過鐵柵的大門可以看到里面靜立著數不清的黑影，以及數不清的黃金瞳。

楚子航從背后拔出了雙刀，蜘蛛切和童子切，這對來自故人的禮物，來自那個要做正義的朋友的男人。

在他的記憶里，這樣的一對好刀應配上一個盛大的結局。

而現在，他們也應該伴著他迎接一個盛大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