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網站的討論區里熱火朝天，獵人們大都是心比較大的主，沒點面對怪力亂神的膽量是沒法在這行里混下去的，再加上獵人們彼此之間多少算是同行，在討論區里水水群搶搶任務也算是消磨時光，所以這里總是這么熱鬧。

“緊急求助，人在洛杉磯，剛下飛機，急需當地向導一名。”

“向導有的，生于洛杉磯，老洛杉磯人三十年，想找我的話出機場右轉。”

“Roger，出門右轉，是家肯德基。”

“進門點一杯冰美式，告訴店員你要去哪里，任務搞定。”

“我靠，那你人呢？”

“人在悉尼，剛下飛機。”

討論區里總是充滿歡快的氣息，一群大心臟的家伙聚在一起總是很容易聊得開，甚至會經常有人約出去一起蹦極攀巖之類的。

卡塞爾學院的專員也注冊了賬號潛藏在這里，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刷刷討論區看看任務，防止這個不知背景的小網站鬧出什么大亂子來。

大亂子還真就鬧出來過，一次是芬里厄在BJ蘇醒，不知什么人把龍王蘇醒的消息直接放到了網站上，引發了一波全民屠龍的熱潮；再一次就是有人在獵人網站上發布了那段《圣經》中的預言，對全世界公布了末日派的位置。從此卡塞爾學院就加緊了對獵人網站的監管力度，全天候必須有人監督。

就在專員百無聊賴地跟帖水群時，突然有人“bing”了他一下，不禁讓他有些好奇，他就是一個常年潛水號，基本上從不接任務，什么人沒事找他做任務？

然后他看了一眼發件人的ID，手指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發件人：“太子”。

“有些人又開始不安分了啊。”昂熱看了一眼手機，把手機放到桌面上。

漢高瞥了屏幕一眼，“這就是你所說的‘太子’？”

“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算是我們暗中的盟友，他總是能最先找到龍族復蘇的消息并想方設法告訴我們。”昂熱說。

“不過是放出一個誘餌而你們卻不得不咬而已，”漢高聳聳肩，“不過這次他的消息雖然來得很快，但還是比你晚了一步。”

“即便如此，也足以說明一些事情。”昂熱看向窗外，淡淡地說，“他想要利用我們屠龍，我們就順勢屠龍，但是如果他想要更多的什么，就要先問過我們。”

“好幾次了吧，他這樣做有什么好處？”漢高問。

“沒有任何好處。”昂熱說。

“這不可能。”漢高搖搖頭。

“但是他確實只是把消息告訴我們，然后再次人間蒸發，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沒有任何參與。”昂熱說。

“昂熱，你是一個復仇者、一個戰士、一個殺手，但不是一個商人，”漢高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我們的頭腦里，利益是驅使行動的重要因素，除非太子是一個只為人類屠龍的圣人，否則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獲得了利益。而很顯然他并不是圣人，否則他應該光明正大的告訴你們他是怎么判斷到龍族的復蘇和接下來該怎么做。”

“所以從整件事的過程中他還是獲得了什么好處，只是我們不知道。”昂熱沉吟，“對太子來說，知道龍族的復蘇并利用我們的力量殺死他們，而他得到了什么呢。”

“他想要的一定是龍族的遺產，這點我們可以確定，至少他雖然不一定站在我們這邊，但是他也沒有站在龍族那邊。”漢高說，“真正的權力者會在戰爭結束前就劃分好戰后的世界，而這個太子顯然想要的更多，他要親手掌控這場戰爭的走向。”

“這么說這不也是你想要做的么，不然你怎么會跟我一道來德國。”昂熱說。

“這確實也是我想要的，只是我沒想到有人比我做得更絕。”漢高微笑，“戰后的世界對你來說沒有意義，所以你也允許了我的同行不是么？”

“你說的沒錯。”昂熱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只是他的眼里并沒有笑意，“我要的只是龍族滅絕，只要你們和我有這一個共同的目標，我們就有合作的余地。”

“所以合作愉快。”漢高伸出手與昂熱握了一下，“只是秘黨的家族應該會很頭疼了吧，與正面戰場上的競爭者相比，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才最讓人討厭。”

“那便讓他們頭疼好了。”昂熱冷冷地哼了一聲。

漢高默默地注視了昂熱一會兒，幽幽地說：“你還是老了，昂熱。”

“是啊，都一百多年了。”昂熱沒有否認對方的說法。

“所幸我們都還活著，我們還有機會親眼見證龍族的滅亡。”

“不，”昂熱的目光冰冷，“是我們親手讓龍族滅亡。”

“聽起來更不錯，”漢高微笑著鼓掌，“那么我們來見一下我們的客人。”

“客人？”昂熱微微一怔。

“我想你不會想要只找我一個人幫忙來對付一頭復蘇的古龍吧，所以我也幫你找到了一些幫助。”漢高微笑，“放心吧，在屠龍這方面，大家都是可信的人。”

電腦上的投影打開，一個有些發福的男人出現在屏幕上。

“昂熱校長、漢高家主，我是來自古爾薇格家族的特使，海德·古爾薇格。”

“喔，我記得你是愷撒的親家。”昂熱瞇了瞇眼睛，“連你們古爾薇格家族也出來趟這場渾水了么？”

“在龍族面前，我們所有人都是同一戰線的戰士，不是么？”海德微笑著回答，“昂熱校長，既然你已經來了德國，想來你已經知道了龍王將要復蘇的信息。恰巧我也在德國，除了為你們提供各種援助之外，關于這次復蘇的龍王，我也有一些消息可以分享。”

“那便請吧。”昂熱微微頷首。

“此次復蘇的龍王很有可能是四大君主中的天空與風之王，目前我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們可以確定他的復蘇地點在漢堡，好消息是他目前還沒有完全復蘇，我們不知道在幕后引導他復蘇的人是誰，但是我們知道想要他復蘇目前還缺少一個極其關鍵的環節。”

“是什么？”漢高下意識地問。

“補回他的力量。我們知道天空與風之王是四大君主中最神秘的存在，我這次僥幸在朋友的幫助下得知了他將要被復蘇的消息——是的，我是說有人在幕后操縱了他的復活，只是我們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誰。但是從我所得到的消息中知道他因為某些原因是殘缺的，只有將殘缺的部分補全，他才能完成復蘇。”

“我想我知道這是為什么。”昂熱緩緩地說，“說起來，他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

“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如果使用秘黨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話，大概整個漢堡都要給龍王陪葬。”海德聳聳肩，“不過要不要把漢堡一起炸掉其實我并沒什么意見。只是我擔心對于天空與風之王來說，也許躲過達摩克利斯之劍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天空與風之王在龍族歷史中被描述為蒼穹的主宰，雷電與風是他的權能，可以說速度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漢高緩緩地說，“要想殺死這樣的一位龍王，的確不容易。”

“所幸他還沒有復蘇，即便是復蘇之后他也需要時間來恢復力量，而殺他的人現在卻已經在路上，還是我們人類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屠龍者。”海德微笑，“還有另外一件事，我化驗了陳家女孩的血樣，那是個和陳墨瞳長得很像的女孩，她的基因與我們所知的混血種都有所不同。我們知道龍族的直系基因分為地水風火和精神五類，但是那個女孩的基因卻好像一種更加古老的存在，與其他基因相比就像是胚胎干細胞，你們明白么？它似乎可以分化為任意一種細胞，但又不同于分化出的任意一種細胞。這個女孩的基因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說更加高級。”

“你的比喻可真是讓人跳戲，”昂熱微微挑眉，“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這個女孩的血統來源于一種更古老的龍族，而這個龍族的血統可能還在四大君主之上？”

“四大君主之上......不就只有黑王和白王么？”漢高不由得握緊了扶手。

“陳墨瞳也是一個很特殊的學生，她是A級混血種，卻沒有言靈能力。”昂熱瞇了瞇眼睛，“陳家在背著我們做些什么事情啊。”

“古爾薇格家族在德國還是有一定勢力的，如果校長需要什么幫助，隨時可以找我。”屏幕中的海德深鞠躬，這是他對昂熱由衷的敬意，對昂熱以及與他比肩的那些屠龍者的敬意。

“看來這將是一個多事的春天啊。”漢高站起了身，“矢車菊還沒來得及開花，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看到。”

“梅涅克他們看不到了，所以我一定要看到。”昂熱背對著漢高面向窗外，一字一字地說。

......

“你也要出發了么？”幽暗的地下室里，淡藍色的少女投影懸浮在空中，那雙漂亮的眼睛凝視著前方的男人，眼中仿佛有萬般柔情。

“‘太子’終于又出現了，”男人正在背對著EVA整理裝備，“我不能放過這次機會，而且我去德國也許可以順便幫忙屠個龍。”

“這么多年了，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EVA輕聲說，“加油啊。”

“我會的，”男人用力拉上背包，一把把背包甩到肩上，“就像校長一樣，他為了初代獅心會的朋友們，而我也會為了你們，再出發。”

“準備走了，回見。”男人轉身揚起手臂，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

淡藍色的投影中，少女穿著一身熟悉的校服，扎著一束馬尾辮，對男人微微一笑。

男人微怔了片刻，也笑了，眼眶卻有些濕潤。

多少年了？

是不是記不清了。

只是彼此都還沒有忘記。

EVA穿的那身校服很熟悉，卻不是卡塞爾學院的校服，而是一所高中的校服。

他高中的時候就讀的是德國的一所國際學校，住宿制，學費不便宜，校規也很啰嗦，每天上學都必須穿校服，這還讓那時的他一度不滿。

但是那是他第一次見到EVA的地方。

許多年前，高一的一個周日，學校安排了自愿周末自習，報名自習的同學會被分配到指定的教室。那次他不想回家，就報了名，被分配到四班上自習。

他早上來的時候只是隨便挑了一個座位，但剛一坐下就注意到了這張桌面的與眾不同。

摞得高高的書堆里夾著各種彩色的便簽，文具被歸整到桌面的一腳，不過擺的稍顯凌亂，最醒目的是桌面的右上角貼著一張粉色的彩紙，上面用金色的記號筆寫著一個名字。

這是一個內心世界豐富的女孩，他想。

這就是EVA的課桌。

那天EVA來得比較晚，因為他已經坐在了EVA的位置上，就只能坐在別的位置。

每節自習一個半小時，他總是隨便看看書，拿起筆算算題，那時候他已經初顯數理天賦，高中課程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于是剩下的時間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課間休息三十分鐘，那時候是他不可錯過的打球時間，哪怕上課睡得再死，只要一打鈴就和哥幾個抱上球往樓下跑，直到再打鈴才會回來。

就在這樣的幾輪反復中，自習的一天很快就過去，紅色的夕陽將余暉灑在窗臺上，晚風吹進教室，溫柔地撥動藍色的窗簾。

最后一次鈴響，他收拾好東西起身。

一個甩著馬尾辮的女孩小跑了過來，在桌邊蹲下，探頭到桌膛里找書，他注意到那只馬尾辮下別著一只鑲假鉆的發卡。

于是他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心想原來她就是EVA。

恰好與此同時，EVA抬起了頭，對上了他的目光，女孩抿嘴一笑，起身小跑著離開。

跳動的馬尾辮好像輕盈的精靈。

此去經年，他記憶猶新。

那天下午，那個瞬間，佳人一笑，驚艷了時光。

而那個夏日的午后，噴泉邊的加拿大楊郁郁蔥蔥，樹蔭下的少女笑靨如花，校園里洋溢著青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