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德國科學院查一個赫爾佐格并不算困難，我已經派人去聯系了科學院，如果有結果的話他們會立刻聯系我們?！睈鹑鼋o路明非和諾諾倒滿啤酒，又給自己滿上，“我唯一比較擔心的是赫爾佐格在德國的時間并不算很長，還是在二戰之前，經過近一個世紀的時間，這里還能不能留下他的線索很難說?！?

“沒關系，本來也沒指望能這么容易就發現什么?！甭访鞣钦f，“只是不試一下總是不甘心而已?！?

“我們加圖索家在德國境內還是有一些產業和靠得住的人脈的，我們的行動大可不必擔心。”愷撒說，“用我家的關系直接去聯系德國科學院會比較敏感，所以我聯系了和我們有往來的黑太子集團幫忙，他們辦事很靠譜?！?

“黑太子集團？”路明非微微一怔，“他們在德國還有產業？”

“這可是一個很有名的跨國公司，”愷撒聳聳肩，“別說德國了，可以說他們在除了南極洲以外的全世界都有產業，不過他們集團很年輕而且不涉及政治，所以在歐洲傳統貴族眼里只是個暴發戶而已——說白了還是土包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統歧視？藍血貴族鄙夷新晉富豪？”路明非嘴角抽抽了一下，“沒想到這種事情真的存在?！?

“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這是貴族社會的事情?！睈鹑雎柭柤?，“而且我們加圖索家當年也曾土包子過，誰家貴族還不是從土包子土過來的？”

“老大我懷疑你在鄙夷我但是我沒有證據......那這個黑太子集團的勢力比老大你家還大？”

“如果在混血種社會的話當然是我們家勢力比他們要大，不過要是比有錢的話還真不好說?！睈鹑鼍尤浑y得的在比有錢這方面露出不自信的表情，慢慢地抽了一口雪茄，好像一個憂郁王子。

“我靠，難道黑太子集團這么有錢？”路明非不淡定了，轉頭看向諾諾，“師姐你不是說那個邵公子是黑太子集團的大少爺么？他家這么有錢住我家那旮耷？”

“他只是分公司的大少爺，不過在國內也確實算是大少爺了?！敝Z諾說，“其實我也很奇怪，黑太子集團在國內的產業不多，為什么會選擇了一個二線城市駐扎。”

“我爸爸在那里開過車。”楚子航說，“是那個黑太子集團嗎？”

“是那個?！甭访鞣屈c點頭，“所以我也沒想到黑太子集團的產業居然這么宏大，在德國都能找到。”

“豈止，這個集團可是和很多混血種家族有著深層合作?！睈鹑稣f，“唯一讓我有些奇怪的是我至今都不知道黑太子集團的老板是誰，這個人就好像藏在幕后一樣?！?

“不是說楚叔叔為黑太子集團的老板開車嗎？是哪個老板？”路明非扭頭問楚子航。

“我也不知道，”楚子航的眼里閃過一抹黯然，“我沒有問過?！?

路明非微怔了一下，略過了這個話題，“那我們下一步去哪？”

“我們在慕尼黑轉轉，等他們的消息?！睈鹑稣f，“昨天晚上秘黨的人聯系我了，我告訴他們我在德國出差，不過沒有提到你和楚子航。”

“他們對我的通緝令還在呢?！甭访鞣菬o奈，“如果不是西伯利亞北部出了事，現在肯定還在滿世界通緝我吧？”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們告訴我的另一個消息就是校長已經醒了?！睈鹑鑫⑿Γ八杂行ｉL在，你的事很快就都可以搞定了。”

“校長醒了啊，”路明非眼睛一亮，昂熱的能力他們都是很清楚的，只要昂熱回到卡塞爾學院，就連校董會都得讓他三分，“校長現在在學院嗎？”

“沒有，他們說校長和他們見了一面后就立刻離開了學院，不知道去了哪里?！睈鹑鰮u搖頭，“所以我們暫時還不急著回學院?！?

“這樣也好，有校長在后面撐腰總會讓人放心一些?！甭访鞣屈c點頭，其實他對昂熱的態度也不太摸得清，按照路麟城的說法，昂熱早就發現了他的與眾不同？那么是不是校長知道關于他的更多的秘密呢？

“昂熱那個老家伙可不是一個省心的家伙哦。”熟悉的淡淡的語氣，路明非身邊坐著的人已經不再是楚子航，穿著一身小西裝的路鳴澤坐在楚子航先前的位置上，手里拿著一杯啤酒——準確地說是雙手捧著，因為那啤酒杯實在是太大了。

“這么說感覺你跟校長很熟一樣，”路明非對他的憑空出現已經習以為常了，“你們之前見過？”

“昂熱這么出名的人沒見過是不可能的啦，”路鳴澤說，“順便提示你一下，昂熱這次的目的地也是德國哦，也許你們有機會碰到。”

“啊嘞？校長剛病愈不老老實實的在學院歇著，又到處亂跑什么？他來德國干嘛？德國又沒有龍給他屠?！?

“哥哥你說呢？你都已經說出正確答案了?！甭辐Q澤微笑著看向路明非，黃金瞳閃爍著妖冶的光。

“我說了什么正確答案......屠龍？我嚓，不是吧？德國還真有龍給他屠？”

路明非心想這就難怪了，我說校長傷得那么嚴重不抓緊時間養傷，這大冷天的往德國跑什么？不過這要是一說屠龍就老鐵沒毛病了，誰都知道校長這個老瘋子一提屠龍就來勁，說不定他擱那睡著覺呢你在他旁邊說一句有龍族蘇醒了，他馬上就能從床上跳起來，拎著折刀和火箭炮奔著龍族就去了。

“這次又是什么龍出來了，該不會是奧丁吧？話說上次奧丁不是受傷跑掉了么?！甭访鞣菃?，“他怎么又把消息泄露給了校長，這不是等著校長來找他么。”

“不是奧丁啦，不過是個和奧丁關系密切的家伙，和昂熱的關系也很密切哦?！甭辐Q澤說，“我這次來是來提醒你，小心幕后的人。”

“幕后的人，是誰？”路明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就沒法免費告訴你了，而且我猜哥哥你也不會為了這個問題花費1/4的生命吧？另外順便一說，你們一直都在被人盯著呢，沒發現嗎？”路鳴澤雙手捧著大啤酒杯喝了一口，眼睛看向窗外的藍天。

路明非笑了笑，“怎么可能沒發現，還有那個紅頭發的女孩也不是巧合吧？有什么人一路跟著我們到這里來了，只是他還沒有急著現身，我就更不急了?！?

“他們確實是不急著現身的，不過不代表哥哥你不急，你知道現在西伯利亞北部怎么樣了嗎？”

“怎么樣了？”路明非心里一動，不禁掛念起重傷的媽媽......還有爸爸。

“龐貝代表秘黨與末日派談判議和，放心好了，你媽媽沒事，她會被接回卡塞爾學院進行更好的治療，但是你爸爸他們就很難搞了，他們的談判涉及了原則問題，所以現在依舊沒能完全和解。”路鳴澤說，“放心吧，被奧丁摻和了那么一腿，現在世界大戰是打不起來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把龍族放在敵人的第一位，只是......”

“只是什么？”路明非正豎起耳朵聽著呢，路鳴澤卻突然不說了。

“在幕后暗中操縱的人不止一個，哥哥你要小心龍王，但更要小心人心。”路鳴澤拿起一個心形的堿水結面包打量了一下，小小的啃了一口，“人心要比龍王更加可怕。”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不得不承認，路鳴澤的話戳中了他的心底，路鳴澤無論是和他討論權與力還是師姐還是陳雯雯他都可以當作小魔鬼在胡謅八扯，但是當小魔鬼和他說起人心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的確并不是龍王，而是人心。

龍王固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他們與人類相比依舊太過于單純，無論是老唐還是夏彌，或者他們是諾頓還是耶夢加得，他們所心系的不過是他們的弟弟或哥哥或是某個人，于是他們不惜鋌而走險，這才給了人類殺死他們的可乘之機。

可是到后來路明非又經歷了那么多那么多，認識了那么多人或者那么多龍，曾把這個世界看得很簡單，也曾忽略了人心的復雜，于是后果就是他們的遍體鱗傷。

赫爾佐格、邦達列夫、小布寧、在現在的路明非回想起來，他們才是比龍族更令人憎惡的惡魔，龍族與他們的戰爭在于無法共存的立場問題，而這些人類卻是出于欲望或者貪婪而不惜殺死同胞，只為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

“所以幕后的人是誰呢？”路明非輕輕地說。

“無論他是誰，我們都知道他是我們的敵人?！甭辐Q澤抬起頭，他清秀的小臉此時卻冷若冰霜，“凡是逆我們的，皆當死去?！?

“逆我們的，皆當死去......”路明非輕輕地重復了一遍這句話。曾幾何時，在他破碎的記憶里，凡王之血，必以劍終。當他裹挾著怒火君臨天下的時候，仿佛魔鬼在他的心底蘇醒，血字的囚籠是制裁的終局，怒火是那燎天的烈焰，圣歌的宛轉卻是由魔鬼譜曲......還有心里最深處那種躁動不安的渴望啊，就仿佛絕望要沖破深淵的枷鎖。

“就是這樣，”路鳴澤靠近路明非的耳畔，輕輕地說，“如果這個世界都是我們的敵人，那我們就一起點燃整個世界！”

“你一個尚未發育的小屁孩不要搞得這么煽情......有一個問題，”路明非突然說，“你聽沒聽過一段話：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里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聚集爭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

“聽說過，這是圣經里面的話。”小魔鬼的黃金瞳里透著一股淡淡的清光，“這是圣經的預言，預言了由魔鬼所煽動的最后的戰亂。”

“最后的戰亂么......那戰亂的結局呢？是什么？”路明非問。

“他們上來遍滿了全地，圍住圣徒的營與蒙愛的城，就有火從天降下，燒滅了他們。那迷惑他們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獸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們必晝夜受痛苦，直到永永遠遠?！毙∧Ч磔p聲吟唱，好像一個古時候的吟游詩人，整座餐廳都在他的吟唱中震蕩破碎，露出了外面火紅的天，迸裂的大地翻涌出金紅的熔巖，烈火從天而降，落在漆黑的鱗片上，黑色的巨龍在咆哮，黃金瞳中映照出末世的光景。

“要記得我們的契約啊哥哥，當你陷入絕望的孤獨的時候，我們的契約生效，你的一切都歸我?！毙∧Ч韽淖簧险酒鹕?，走下了焚燒過后焦黑的山坡。

“所有人最后的路都是孤獨的，那時候天使也會沉淪在煉獄的海洋，當魔鬼高唱起絕望的凱歌，只有孤獨還是世界的顏色?！?

路明非看著小魔鬼小小的身影在地獄般的世界中漸行漸遠，燃燒的隕星劃過，熔巖迸濺出燎天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