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室里，淡藍色的少女身影懸浮在空中，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你都好長時間沒有來了。”EVA說，她看著房間的角落，黑暗處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

“是啊，你知道的，最近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也擔心被發(fā)現(xiàn)。”男人撓了撓頭，“要不是路明非那小子突然出了事，也不至于被整這一出。話說你知道路明非怎么樣了嗎？”

“路明非現(xiàn)在不在我的監(jiān)控范圍內(nèi)，”EVA微笑著回答，“借助我之前設(shè)置好的那條逃亡路線，他應(yīng)該很難被追蹤才對，如果不是那個無法解釋的信號，即便是我也不能在根本無法網(wǎng)絡(luò)侵入的情況下找到他，他根本就不在網(wǎng)絡(luò)之中。”

“知道了，真沒想到你還會很早之前就為他設(shè)計一個逃亡路線......這算不算是早就預料到了有這一天？”男人意識到好像有什么問題。

“算是吧，不過那條路線其實并不完全是我設(shè)計的，在我的程序建立之初就被編入了那條路線的終點，但是不知道是誰設(shè)定的。”

“哦？終點在哪里？”

“不知道，在幫助他逃亡的時候我就把所有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都刪除了。”EVA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早在我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人計劃著要把路明非送到哪里了，雖然不知道是以什么樣的方式。”

“你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時候，”男人沉吟，“他應(yīng)該還沒有出生吧？”

“是啊，所以說這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EVA說，“換句話說，早就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并且編寫了他的結(jié)局。”

“真是不可思議。”男人眉尖翹起，“原來這么多人都在關(guān)心那個廢材么？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嚇得半夜都睡不著覺。”

“是啊，”EVA輕笑，“如果一個自以為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別人當作國王一樣看待，大概是會感到害怕的吧。”

“他本以為自己一無所有，可是他卻可以擁有整個世界，但他卻又不想要。”男人苦笑，“也許對他來說，吃飯睡覺和泡上喜歡的妞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對誰來說又不是重要的事情呢？”EVA輕笑。

“好吧好吧，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事情，”男人舉手投降，“可是你已經(jīng)不在了啊......”

“我們就在這里，這座冰海之下。”EVA輕聲說，“我們都在注視著你。”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男人同樣輕聲，“你們再也不能睜開眼睛，再也不能坐在我的身邊，我再也不能觸碰到你的臉，EVA。”

“愛一個人就應(yīng)該是為了一個人而變得更好的過程啊，”EVA說，“更何況我還在這里，我還能看著你，而且......我也愛你。”

“謝謝，EVA，”男人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今天來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我就猜到了，”EVA歪了歪腦袋，光影里淡藍色的長發(fā)垂下，“是因為那個女孩和阿巴斯嗎？”

“是，”男人說，“雖然我很奇怪路明非和那個楚子航之間的事情，但是楚子航和阿巴斯之間必定有一個是假的，不是么？只不過路明非相信楚子航是真的，而我們一直以為阿巴斯是真的......其實在我看來阿巴斯就是真的。”

“你在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么？”EVA說。

“如果真的有一個言靈強大到可以扭曲因果線，那么我沒理由不相信路明非，在言靈周期表上的很多言靈無法對更高階的存在起作用，比如戒律。那么我們有理由相信是某個龍王級的家伙釋放了這個言靈，但是路明非比他更高等，所以只有路明非沒有受到影響。”男人沉吟，“那么能憑空出現(xiàn)而取代那個楚子航的人又是從哪里來的？這很可疑吧？”

“你說得沒錯，我的資料庫中有著卡塞爾學院里每個人的生平經(jīng)歷，包括阿巴斯，但是他的生平實在是太簡單了，而且沒有人能夠證實那一切的真實性。”EVA說，“他在一個小鎮(zhèn)的孤兒院長大，但是那個孤兒院只有一個院長和八個孩子，而院長已經(jīng)死了，另外七個孩子消失了很多年，可能也早就死在戰(zhàn)爭中了，那個小鎮(zhèn)我也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發(fā)現(xiàn)鎮(zhèn)子也早就被戰(zhàn)火摧毀，所有能證明阿巴斯的過去的人都死了，只有他活著。”

“聽你這么說他的童年好像還很悲慘的樣子......”

“在卡塞爾學院里，真正擁有幸福童年的人其實并不多吧？”EVA十分人性地嘆了一口氣，“另外就是關(guān)于那個楚子航，學院里派去追捕路明非的團隊只剩下守望者蘭斯洛特幸存，但是守望者目前也與我斷開了聯(lián)系，不過我還保留著他們動用‘不朽者’追捕路明非那次戰(zhàn)斗的部分影像，是在事后從直升機上找到的。”

男人微微挑眉，他聽出EVA話里有什么意味，她是說那段影像里出現(xiàn)了什么？

投影的屏幕在空中展開，畫面中的蘇茜撲到楚子航身前，維多利亞一聲槍響，燃燒的火元素彈沒入了女孩的后背，姣好的身體被狂暴的火元素摧毀，男孩的脖子被不朽者鎖死，努力掙扎著卻再也抓不到落入海浪中的女孩。

男人不由得默然，這個叫楚子航的男孩值得蘇茜用生命去保護么？他究竟是誰？和蘇茜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他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下一刻畫面就已經(jīng)被盛大的光焰填滿，傾巢發(fā)射的炮火和槍彈在長長的軌道上飛行著，但是畫面的中心已經(jīng)是耀眼的光火，好像神明降臨世間。

于是神明就真的降臨。

男人控制不住地霍然起身，死死地盯著畫面中央的那個人，或者準確地說，那不是一個人，而是真正的神。

八足駿馬、深藍色的大氅、戴著面具的騎士、全身散落出破舊的裹尸布。

奧丁，那毫無疑問是奧丁，與在阿瓦隆出現(xiàn)的奧丁一模一樣！他的手中同樣沒有昆古尼爾，而他的金色獨目遙遙地望著天空。

他在看什么？男人此時會想。

然后畫面切換，在另一個影像的角度，金色的煙花在天空中迸裂，暴雨般的殺機撲面而來，畫面熄滅前的最后一刻，燃燒的昆古尼爾貫穿了盤旋的直升機。

“那個男孩......是奧丁？”男人難以置信地問。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的。”EVA回答，“他和奧丁之間有著什么聯(lián)系，可以推斷當初與路明非戰(zhàn)斗的奧丁也是他，也是自那之后路明非開始帶著楚子航逃亡。”

“這就是昆古尼爾的力量么，難以想象奧丁的極限在哪里。”男人開始嘆氣，“這種存在是怎么從歷史中跳脫出去的？居然都沒有人對他有所準備。”

“也許除了那個楚子航，在路明非的故事里他應(yīng)該是唯一與奧丁有關(guān)系的人。”EVA說，“即便是我也不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有的事情在我的存儲庫中不允許被記住，所以我也無法回答你。”

“這幫老家伙到底都藏了些什么秘密，真就打算把所有的秘密都帶進墳?zāi)箚幔俊蹦腥税β晣@氣地搖頭，“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說，是等著世界末日來了再說不成？”

“老人們也有老人們的想法，”EVA說，“最近獵人網(wǎng)站也有些動作，學院目前無暇顧及獵人網(wǎng)站的事情，但是有很多獵人都流動向西伯利亞，其中很多是很老的獵人ID。”

“西伯利亞，怎么總是西伯利亞。”男人有些抓狂，“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伙也來湊熱鬧，是真覺得世界末日跟他們沒關(guān)系么？”

“學院和末日派之間的戰(zhàn)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次要了，那是有希望通過談判解決的問題，但是兩個龍王的事情刻不容緩。”EVA的目光轉(zhuǎn)向房間里的某個方向，“他們要來了。”

“要來了？”男人一愣。

“這條線路上的衛(wèi)星已經(jīng)被元素亂流遮蔽了，我不能給出他們的具體位置，但是從衛(wèi)星視角來看，他們已經(jīng)很近了。”EVA清麗的面容透出一絲冷硬，“快回去吧，我通知施耐德教授他們。”

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警報聲突然席卷全船，所有人都被從夢中驚醒，EVA的聲音在廣播中響起。

“緊急戰(zhàn)備狀態(tài)，請所有人到船長室集合。”

愷撒向窗外看去，青色的天空蔓延千里，極光出現(xiàn)時的天空本應(yīng)是萬里無云，可是愷撒卻聽到了遙遠的悶雷聲，閃電在天空中劃過，海洋已經(jīng)冰封，冰層沿著船身向上生長，而且越來越快，很快這座不凍港就會被整個冰封。

“他們來了。”施耐德沉聲說。

雖然還沒有看到那兩個龍王的身影，但是他們的戰(zhàn)場已經(jīng)延伸到了這里，摩爾曼斯克的人們驚異于絕美的天空和莫名冰封的海洋，卻不知道災(zāi)難正在向他們逼近。

“我來了我來了。”芬格爾衣衫不整地跑進船長室，眾人莫名其妙地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下一刻又不得不轉(zhuǎn)過頭去，畢竟他那褲子看起來隨時都會掉下去，而他的手還在系衣服的扣子。

“你們都是什么表情？不知道裸睡有助于健康嗎？”芬格爾哼哼。

“如果敵人在夜里來襲希望你能在拔刀的時候穿好衣服。”施耐德拍拍手提醒大家把注意力集中過來，“我們的船上有多少可用的武器？”

“這艘漁船本身沒有攜帶武器，我們所有的武器都在倉庫里，但是很難對龍王造成有效殺傷。”EVA回答，“如果連風暴魚雷都不能殺死龍王諾頓，那么火箭彈更不可能殺死奧丁。”

施耐德沉吟片刻，“天譴呢？天譴需要多長時間？”

“天巡者還有三十分鐘會到達摩爾曼斯克上空，但是在強元素亂流的影響下衛(wèi)星不能精確定位龍王的位置，需要我在視角中可以觀測到龍王。”EVA回答，“加圖索家主龐貝來電。”

愷撒挑了挑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于是下一刻龐貝騷包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嘿！親愛的施耐德教授，還有我親愛的兒子，我現(xiàn)在正在學院本部喝香檳，不知道現(xiàn)在各位在干什么？”

愷撒嘴角微微抽搐，其實有那么一瞬間他是想要告訴EVA“拒接”的。

“我們還沒事。”施耐德嘶啞的聲音回答。

“那就太好啦！我是來告訴你們學院目前已經(jīng)受到龍王將要抵達西伯利亞北部的消息，正在暫緩末日派的戰(zhàn)爭，很快就會有人來支援你們啦。”龐貝的聲音里盡是歡快的調(diào)調(diào)，“我是來提醒你們，天譴雖然對龍王很有效，但是如果用它來狙殺兩個龍王的話非常困難，除非兩個龍王同時處在天譴的中心才行，而且你們現(xiàn)在的位置距離摩爾曼斯克很近，如果龍王登陸的話我們不只會波及你們一船人，而且會波及大半個城市。”

“如果不殺死龍王，死的就不只是我們和半個城市。”愷撒說話了，“從我們踏上屠龍生涯的那一天開始，不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么？”

“這么有氣質(zhì)的回答一定出自我的寶貝兒子愷撒，”龐貝諂媚的聲音響起，“爸爸給你派過去的那艘潛艇好用嗎？怎么換上了漁船？”

“因為開著英國的潛艇我們不可能在俄羅斯軍港靠岸。”愷撒黑著臉回答，“還有什么正事要說嗎？”

“我們需要你們的所有已知情報，現(xiàn)在。”貝奧武夫的聲音響起，龐貝大概是被擠掉了線，“我們需要知道奧丁到底強到了什么程度。”

“明白。”施耐德回答，“學院現(xiàn)在能調(diào)動多少人手？”

“我們正在嘗試與末日派談判暫時休戰(zhàn)，屆時會盡可能多地調(diào)動人手過去。”貝奧武夫回答，“如果發(fā)現(xiàn)龍王，依你們看，優(yōu)先攻擊奧丁還是利維坦？”

“奧丁，”施耐德和愷撒對視一眼，“奧丁的力量已經(jīng)超越了當初的白王赫爾佐格，可以確定襲擊了校長并竊走龍骨的也是他，甚至他已經(jīng)吞噬了康斯坦丁龍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