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很重要。”馬克西姆不知道路明非心里的想法，“說起來我也很奇怪你是怎么殺死那幾個龍王的，以混血種的力量屢次戰勝初代種，簡直不可想象。”
“這算是我的秘密吧，”路明非搖了搖頭，“你也別把我想得太夸張，如果我隨時都有那樣的能力豈不是隨便就能成為世界之王？”
“說來也是。”馬克西姆點點頭，“如果你真有那樣的能力豈不是隨隨便便就把世界掀翻了，想干啥就干啥，也不至于現在被通緝。”
路明非笑笑，這個老家伙說的倒還真像那么回事，要是一個普通人突然擁有了至高的權與力會是什么樣子？難道會像動畫片里一樣搖身一變成為活雷鋒，行俠仗義懲邪除惡？更大的可能應該是趕緊充實自己的腰包然后想盡一切辦法享受生活吧？就像古代的暴君淫君是怎么來的，當他手握至高的權力又突破下限的時候，他就絕不可能是一個正派的角色。只有那些一步一個腳印最終才觸碰到至高王權的皇帝才有可能成為勵精圖治的明君，可是即便是明君也有好多后期墮落的，像是唐玄宗從開元盛世到安史之亂啊......
路鳴澤曾經說過，權與力是讓人著迷的東西，當你試過擁有權與力，你就很難回頭了。說起來那確實充滿了誘惑，掌握權與力就是掌握游戲規則，生殺予奪，就算是他雖然對什么世界的王座毫無興趣，但是卻也不知不覺地用掉了3/4的生命。雖然每次與路鳴澤做交易的時候都不是為了自己，但卻也漸漸地也對路鳴澤形成了隱形的依賴，好像自己可以無限地放縱，反正總會有小魔鬼來給他兜底，而當他嘗試過那種力量之后，在下一次需要力量的時候，他就很難拒絕了。
路明非悄悄地打了一個寒顫，這么多年了，他還是不知道小魔鬼與他交易的究竟是什么東西，當那個契約達成之后他到底會失去什么......他不知道，但是那一定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但是他就是不知道。
說來也就是小魔鬼攤上了他這個慫蛋，毫無理想毫無追求，如果和小魔鬼做交易的是昂熱，一準立刻就許愿把龍族滅絕，如果是芬格爾，說不準立刻就會許愿變成世界首富，可是他對這些都沒興趣，說白了他和龍族壓根沒仇，也不想當世界首富，他只想守著自己的一窩小天地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真是慫蛋啊，連夢想和追求都不曾擁有。
可是他卻還是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一邊被學院通緝一邊想要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為什么呢？如果換作以往，如果被學院通緝的話他一準會立刻舉起雙手雙腳前去自首吧？至于存在的意義，他能活著就得了唄，管他為什么活著？難道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著之后就要去死了？
是什么讓他改變了呢？
“有沒有更具體的線索，我總不能聽你說幾句就信你吧。”路明非理清頭腦，把思緒回歸到現在的話題上，“而且你什么時候見過那些死侍？”
“我確實見過，”馬克西姆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他們的平常相貌與人類沒有區別，但是當他們死后你就會發現他們原來是死侍。我在這里與他們交過手，殺死了其中一人。”
路明非不禁微微挑眉，殺死死侍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何況要殺死一個有智慧的死侍，看來他還是小瞧了這個酒鋪老板，這個家伙顯然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這么人畜無害。
“殺死那個人之后我才發現他的身體構造已經完全不是人類而是極其接近龍類，他聽從古龍的血統召喚，使用言靈·金剛界，那是我所遇到過的最棘手的敵人，他無論是體能還是格斗都遠超過我，卻還保留著人類的思維和智力，如果不是因為用賢者之石的子彈成功偷襲他我早就死了。”馬克西姆至今說來還心有余悸。
路明非也不禁暗暗吃驚，超越臨界血限還能保持人類神志的混血種，在此之前他只知道有著白王血裔的“皇”，超級混血種體內幾乎全都是龍類的身體構造卻擁有著人類的心，而作為突破臨界血限的死侍，在身體力量上甚至可能超過皇，也許他們與皇僅有的不同就是言靈和站隊，當年面對源稚生的時候愷撒和楚子航幾乎拼盡全力才將其擊敗，據他們后來說還是靠了些運氣，那么面對這樣的超級死侍又該依靠什么？他路主席現在只身在外，手里沒有賢者之石也沒有不限量供應的武器，不像他在卡塞爾學院學生會那樣可以呼風喚雨，靠什么去殺死死侍？
或者按照校長和老板所說，這種死侍是被龍類改造后的結果，也許他們有著生前的記憶但卻得到了一半龍的心，所以他們變成了游走在天堂和地獄之間的亡魂，血統的本能使他們聽從古龍的召喚，但高貴的古龍族裔又不承認他們的血統，只把他們當作炮灰。
真是悲哀啊，如果他們自身有知，會不會為自己的命運哀嘆？
或者就像故事里的那個女人所說的，棄族的命運？
永遠只能活在黑暗里，卻本能地向往著光明，但生活在黑暗中的蛾子又怎么是光明所愿意接納的？他們只有在火焰中化成飛灰的命運。
這么說來光明也并不是盡善盡美，太陽把它的光明和溫暖給了春風和百花，卻融化了冬天里對你微笑的雪人。
那么當所有的人都喜歡春天里的陽光的時候，雪人又該怎么想？
是不是很不公平？
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所謂棄族的命運。
可惜，他路明非不是棄族，他們之間的競爭不是各退一步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至死方休，所以他別無選擇。
他至今還記得當年他一刀插入了龍王諾頓的腹部，但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自己的朋友老唐，當龍王的心蘇醒的時候，作為老唐的他就已經不在了，他們不再是朋友而是死敵，他們之間的戰斗唯有死亡方能終止。
他又想起了克里斯廷娜，那個完成了超進化的女孩，當龍之心占據了她的身體，她雖然還保留著過去的記憶卻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人，一瞬間他們就從朋友變成了敵人，一路上的情誼在進化完成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就像師兄最終還是將折刀插入了小龍女的身體，雖然那個用鑰匙作鈴舌的風鈴被師兄掛在了窗口，每次出任務的時候師兄都會把它帶在身上。
可是無論他們的情誼再深重再真摯，當他們手握刀劍站在了敵對的戰場上，最終的結果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哪怕心里再痛再不舍。
他曾經不止一次設想過如果在三峽自己沒有拔出七宗罪殺死龍王諾頓，諾頓在殺死他之后會不會為他感到悲傷？會不會打開一盤星際爭霸一個人默默地打完？看著QQ上再也不會亮起的那個頭像發上一會兒呆？
如果師兄沒有將折刀插入小龍女的后心，夏彌殺死楚子航后吞噬芬里厄君臨天下，看著身邊那個相貌最熟悉的死侍的時候，會不會想要和他說說話，再給他煮上一碗銀耳羹？
他不知道，也沒有如果。
就算死侍再高等，就算他們擁有人的相貌和神志潛藏在人的社會，哪怕他們甚至是自己的朋友，但是他們終究有一天還是會拔刀相見，你死我活。
“如果他們再有行動，就告訴我。”路明非看著漫天大雪，輕輕地說。
“好，話說你那幾個朋友靠譜么？會不會耽誤事？”馬克西姆想起了路明非同行的那幾人，看上去是兩個小孩和一個文藝女青年再加上一個老大叔的奇怪組合，他屬實不明白為什么路明非逃亡的時候會把這樣的組合帶在身邊，是為了給自己增加游戲難度么？
“他們都能照顧好自己。”路明非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擔心什么。
“如果與他們無關的話最好盡快把他們送走。”馬克西姆說，“我想這里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我們又何曾太平過？”路明非嘆了一口氣。
馬克西姆一怔，“也對......”
看著老板的身影消失在門后，路明非扭頭看向樓下，邦尼和克萊德剛剛從車上下來，老爺車緩緩發動，消失在街道的轉角。
“他的話可信么？”路明非突然說。
“現在還不能確定。”竟然真的有人回答。
零從天臺的角落里走了出來，路明非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就來了，但是在他和馬克西姆交流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零的存在。
“我說你們怎么都喜歡大半夜的在樓頂轉悠？”路明非無奈地說，“總這樣一驚一乍讓我很有種跳樓的沖動。”
“我只是恰好來這里看看，”零面無表情，“你突然來這里才有問題。”
“我只是睡不著覺想出來看看。”路明非只好舉手投降，“那你就沒和他碰上？”
“他沒有發現我。”零淡淡地說。
路明非眉尖一翹，零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你跟蹤他？”
“有問題么？”零面無表情地回懟。
“你這是早就發現他有問題？”路明非嘴角一抽，“怎么不告訴我？”
“暫時不能確定。”零說，“但是我在宴會上注意到他和那些獵人認識。”
“認識？”
“很熟。”
“這樣啊......”路明非撓撓頭，“他們每年都來，互相認識也沒什么不正常的嘛？”
零瞥了他一眼，“但是他們又都認識你，如果他們對你有什么想法呢？”
“那就只有跑了。”路明非實話實說。
“世界就這么大，總會跑到終點。”零說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話。
路明非不明所以，問道：“所以他的話不可信？”
“我也沒這么說。”零說，“他年輕的時候應該常用大口徑手槍，他的行動習慣像是受過特殊訓練，他有可能有殺手背景，或者職業獵人。”
路明非撓撓頭，“他確實提到過他用賢者之石的子彈......你是說他有什么背景？”
“目前無法知道。”零淡淡地說，“你想卷進這件事？”
“其實我是不想的。”路明非老老實實地回答，“但是事情好像總是會找到我的頭上。”
“如果不想的話就應該迅速動身離開。”零說，“只要你不想，沒有人能強迫你什么。”
“這是你第二次說這種話。”路明非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一聲，“其實我也很想回去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可是......怎么回去呢？”
現在秘黨在追捕他，未知的龍王已經出現，奧丁和師兄的事情也還沒解決，爸爸媽媽那邊似乎也有什么情況，他自己的命也已經交付了大半在魔鬼手里了，他的退路已經被堵死了，他想要退回到過去的生活，卻無路可退。
他不可能丟下師兄丟下爸爸媽媽丟下身邊的這些人一個人逃走，那是對所有人的辜負，他不愿意看到那樣的結果。
零難得的露出沉默的表情，沒有說話。
“走吧，”路明非搖搖頭，“回去睡覺。”
零默不作聲地轉身，路明非為她開門走下樓頂，然后鬼頭鬼腦地跟在后面。
走廊里靜悄悄的，所有的客人都已經入睡了，只有一高一矮兩個影子拖在長長的地板上，在靜謐的夜色下走過長廊。
“明天見。”路明非送零回到房間門口。
零點了點頭，刷卡開門，屋子里面黑著燈，想來老板娘早就睡熟了，在晚宴上她可真喝了不少。
路明非晃悠了一下腦袋，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他和楚子航住在女生房間的隔壁，布寧住在他們的隔壁。
就在路明非拿出房卡準備開門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停住了，眼睛微瞇，默默地盯著房門把手。
下一刻，長刀貫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