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貝有些奇怪地拿起那一沓表格，發現這原來是一系列的檢查報告，報告上的檢查項目非常詳細，包括了幾乎一個人身上所有能檢查出來的東西。

“這是陳玥清的檢查報告，包括血樣。”海德說，“這兩張是我們查到的陳墨瞳的體檢報告和驗血報告。”

龐貝對比著兩張表格，臉上的表情不由得精彩起來。

“有意思。”龐貝笑了笑，“看來我的新親家能力過人啊。”

“怕是和你比不了。”海德瞥了他一眼。

“哪能呢，我雖然跑遍全世界見過全世界的女人，但我的兒子可就只有凱撒一個。”龐貝一邊說話一邊把兩張血樣報告拿到一起對比，“有意思......怪不得那丫頭能一聲不吭地去新娘學院修習，她對自己家里的事情多少有點了解吧。”

“陳墨瞳么？她應該是優中選優的血統，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的話，被用作天空與風之王的祭品的就是她了。”海德聳聳肩，“我看過那個小姑娘，還不錯，和日本的那個女孩有幾分神似，或許他們的血脈上有什么聯系也說不定。”

“日本那個女孩是上杉家的血裔，怎么會和這里扯上關系？”龐貝漫不經心地說。

“但她是極惡之鬼，只是白王的血脈和赫爾佐格的研究才讓她沒有墮落為死侍。”海德沉聲說，“那可是言靈·審判，她是由于什么而從皇墮落為鬼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龍血污染。”龐貝放下了手中的表格，抬起頭對上海德的目光，“當時我把這件事交給米迦勒去做，按照計劃龍血應該來自于黑天鵝港的那只古龍。”

“那只古龍后來在維爾霍揚斯克重生了，你低估了它的血統，即便是白王的圣骸也沒能將它徹底殺死，一定有人把它的胚胎從極淵深處帶了出來。”海德目光森然，“就算先不說這個，那么你的計劃中還是出現了紕漏，那個女孩顯然不是被那只古龍的血污染的，而是更加高貴的血脈。”

“原來這就是你的結論。”龐貝笑了笑，“看來你還真是沒少下功夫，古爾薇格家族這一代所剩的人不多了吧，要不你加入到我們家族來也不是不行。”

“不要扯開話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她當年嫁給你也是為了家族，可是你們卻將她作為祭品獻祭給了愷撒。”海德冷冷地說。

“是很遺憾啊，為了那個未來，這么多人都倒在了路上。”龐貝不屑地撇撇嘴，“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兒子愷撒，你以為我愿意摻和到這種狗屁里來？”

“我可不知道你的這句話是真心的還是在胡說八道。”海德冷哼一聲。

“你就當我是在真心地胡說八道好了，”龐貝又懶洋洋地抽著雪茄翹起二郎腿，“按照你的意思，陳家也想來分一杯羹？”

“豈止，當你們選中那個女孩的時候難道不是看中了她的血統么？這個世界上血統優秀的女人多了去了，為什么偏偏是她？”海德淡淡地說。

“哦，這可是愷撒自己看上的女孩，跟我可沒關系。”龐貝擺擺手。

“你覺得這種鬼話我會信？”海德翻了個白眼，“你們可是加圖索家，你們的愷撒是你們眼里的皇帝，什么時候皇帝可以隨便選皇后了？”

“好吧好吧，隨你怎么說，不過你要知道我和家族里的那些老木頭可不是一伙，我所做的都是為了愷撒，我同意愷撒的婚約僅僅是因為他愛那個女孩，要是愷撒某一天決定不與陳墨瞳結婚的話，我照樣會支持愷撒。”龐貝聳聳肩，“不要把我和那些老東西想得一樣齷齪。”

“你們本來就同樣齷齪，只是表現在不同的地方而已。”海德拿出高腳杯倒上拉菲，并沒有給龐貝帶份，“那么我建議你在出現變故之前先把陳家的事情解決，我想陳墨瞳不會介意幫你一把。”

“畢竟是我的好兒媳嘛，”龐貝一臉笑容燦爛，“等到帕西從卡塞爾學院回來了，我就讓他和陳墨瞳去一趟。”

“這個叫帕西的秘書，”海德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幽幽地說，“不簡單啊。”

“你連他都見過了？”龐貝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他的眼神卻變得陰冷，“我發現你插手的事情似乎有些過多了，這些貌似并不在我們的協議范圍之內吧？”

“只是碰巧知道了而已，”海德不以為然地笑笑，“而且我已經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樣呢？”

“這倒是，但是未經允許就窺探他人隱私總歸是不好的行為，”龐貝微笑，“如果我們彼此之間多了不必要的猜忌會影響我們的合作，你說是吧？”

“這倒也是，”海德微笑，“不過我對這個秘書還是蠻好奇的，異色雙瞳，這樣的血統可不多見。”

“那當然，”龐貝一臉驕傲，“這么多優秀的血裔同時出現在我加圖索家，看來我家族中興有望啊！”

“我不是在跟你說這個。”海德一臉黑線，用力敲了敲桌子，“我是說他的血統有暴走的風險。”

“哦，大家同是混血種，誰還沒個暴走的風險了？”龐貝滿不在乎地回答，“難道你是妒忌我家的血裔？”

“誰妒忌你家的血裔了，你們加圖索家培養了一個這么危險卻短命的秘書，難道是因為好玩嗎？”海德對龐貝的邏輯徹底無語了，“我曾經親眼見過他的能力，你們不惜心血將他培養起來放在凱撒身邊，我該怎么相信你們沒有別的目的。”

“喔，原來你是指這個，不過我跟你說現在可不興血統歧視啊，要是你在加州搞這出說不定你就被抓進去了......”

“龐貝！”海德怒敲桌面，本來嘮得好好的，這怎么還突然越扯越遠了呢？

“直接說，你到底對帕西有什么意見？”龐貝擺擺手，又坐回原位，給自己也倒上紅酒。

“你們加圖索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海德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和龐貝聊天屬實不能說是個正確的決定，因為話題永遠會被龐貝不知不覺地牽走。

“我們的目的你還不知道？當然是新時代的皇帝。”龐貝擺擺手，“老親家你最近是不是累迷糊了，怎么會問出這種問題？”

“那么你們的皇帝應該以什么樣的方式登基呢？”海德沉聲問。

“當然是以絕對的權與力，君臨天下。”龐貝微微一笑。

“別忘了，楚子航已經進化成為混血君主，北美混血種也拿到了一具龍骨，更重要的是奧丁和將要歸來的至尊，你有什么信心讓凱撒戰勝他們？”

“說得很有道理啊，”龐貝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我們最需要的還是力量，所以一定不能出現差錯。”

“關于黑王尼德霍格的骨肉，你應該已經有足夠的了解了。”海德說，“在我們的家族記載中，諸王之亂后，為了限制至尊的力量，他們將至尊的骨與血分散，在上萬年的歷史中，至尊的骨血只在這一百年間出現過。在我所知的里面，秘黨擁有一份，陳家擁有一份，但是黑王的骨肉終歸不能成為真正的黑王。”

“因為缺少了心。”龐貝幽幽地說。

“是的，我們始終不知道，那最關鍵的龍之心在哪里，只有擁有龍的心，才能真正地掌握權與力。”海德沉聲說。

“可是那龍的心在哪里呢？”龐貝淡淡地說，但卻不像是在提問。

“我們都知道，沒有人能殺死黑王，能殺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海德一字一字地說，“你是想要讓凱撒成為新的黑王么？”

龐貝悠悠地搖晃著手里的酒杯，看著深紅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轉，然后他把酒杯放在了桌面上。

“從古至今，我們對北歐神話的解讀終究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但是隨著奧丁的出現，我們發現北歐神話越來越貼近真實的歷史，那么我很想知道那些尚未被解讀出來的東西，到底指的是什么呢？”龐貝幽幽地說，“龍族的預言幾乎是準確地預言了古今的歷史，那么我想知道無論是世界樹，還是諸神的黃昏，再到諸神之戰后新啟的世界，究竟指的是什么。”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株聯結九界的大樹，說不定我們現在就被掛在上面。”海德笑了笑，“我猜測那只是一個象征，無論神話還是歷史這都是最常見的記述手段，黑色的毒龍不斷啃噬著世界樹的樹根，當樹根被食盡的那一天，就是諸神黃昏的到來。”

“而在諸神黃昏的最后，它會鼓動雙翅，滿載死尸于戰場上飛翔，最后被死尸的重量壓落，重新墜入深淵之中。”龐貝吟誦著那段幾乎每個混血種都知道的史詩，神色凝重。

“希望你們能順利開辟那之后新的時代。”海德坐直了身體，全身骨骼發出噼啪的響聲，“不要忘記我們的協議，龐貝·加圖索。”

“那是自然。”龐貝沒有抬頭看他，只是舉起酒杯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