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在浴缸里依次將咸魚、金幣和鵝卵石以倒三角形狀擺好。

血肉之物為左上，礦石之物為右上，天外之物為正下。

依次排開。

三者分別象征了過去、現在和未來。

只不過，具體哪個對應哪個，羅曼并不知曉。

他感覺自己過去和現在擺反了，可是對他來說好像又沒有反。

“算了，管他呢。”

深吸一口氣，羅曼從浴缸旁站起身，平心靜氣，調整好肉身的呼吸。

他低吟道:“贊美萬法之源泉。”

根據腦海里被灌輸的記憶，羅曼頌唱起能夠讓人類晉升為神的咒文。

整篇咒文差不多有一千多個單詞，羅曼只感覺又臭又長，晦澀難懂，發音也很奇特，有些詞尾人類的口腔構造根本無法發出。

兩分鐘過后。

羅曼把上半部分唱完，他感覺有些奇怪，好像有點接近自己教給蘇橙的海妖語呢？

這就是傳說中的我贊美我自己？

心有疑慮。

咒文的后半部分出現了變化。

“雙生之神，基因螺旋，萬物始祖，您帶來的救贖與懲罰開辟出人類晉升的道路，人類將永恒贊美您，高呼神諱，祈求救贖之日的到來……”

“我將過往獻上。”

再根據咒文的內容。

羅曼先將代表過去的血肉移動向浴缸正中央的空白位置。

“我將此刻獻上。”

第二步，羅曼把象征現在的石頭同樣移動過去。

羅曼再看向在浴缸中閃閃發亮的兩枚古樸金幣。

這些“金”幣大多數都是銅幣，不過還是多少摻雜一些黃金。

在知道需求天外之物的時候，羅曼第一反應便是黃金，因為根據他曾經人類時代的記憶，黃金是恒星爆發時的遺產，怎么說也應該能勉強算得上天外來物吧。

羅曼沒啥底氣。

他還是念到第三步。

“我將未來獻上。”

金幣移動至魔法陣正中央，等了片刻，三種材料融化和融合并附加在神格之上的場景并沒有出現，也沒有渾身發熱，仿佛血肉在焚燒。

儀式出現了偏差。

羅曼心想果然還是太簡陋了？

黃金含量不夠？

羅曼將這些事情當做沒發生，繼續念道:“我將化為守護天秤與世界的使徒，我在此刻祈求您的降臨！仆從虔誠呼喚您！”

“為您獻上不朽贊美！”

“露卡伊爾！”

沒有反應。

“露卡伊爾！！”

羅曼調大了音量再重復一遍。

接連幾句，毫無動靜。

搞出了羅曼的火氣，他拍著浴缸邊緣，吼著:“給我滾出來！不要給臉不要臉嗷！”

果然，浴缸里的魔法陣瞬間冒出一絲黑霧，凝聚成實體觸手，濕噠噠又格外尖銳，粘液觸手伸展著身軀，帶來難以想象的瘋狂。

祂將目標鎖定為出言不遜的惡徒。

面對救贖與懲罰之神，所有不敬都會招惹至神罰降下。

不知為何。

蠢蠢欲動的觸手僵硬在半空，竟透出尷尬，很快撤回進魔法陣當中，就此消散。

羅曼只見到原本沒有動靜的三物開始迅速灼燒起來，融為液體，也化為氣體。

這是羅曼知識里從未有過記錄的存在。

賜予人類神格的超然存在格外賣力。

黑暗霧氣侵蝕感染了光明，將羅曼身軀包裹其中，四周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變得如膠水一般，粘稠又致命。

羅曼耳畔響起了密集又稀疏，尖銳又虛幻，誘惑又圣潔，瘋癲又機智的低喃。

驚異呢喃聲若隱若現。

精神恍惚。

羅曼頭痛欲裂，面前景象光怪陸離，就連思緒也染上了這如癡如醉的星彩。

他想放聲歌唱，脫離這肉身桎梏，飛往宇宙長河與兄弟姐妹一起為世界吟唱破滅的頌歌。

一種從意識深處迸發而出的沖動，驅使著羅曼想要用雙手劈開自己的腦殼。

羅曼的靈魂輕盈如羽。

祂的視線越飛越高，飛出了公寓，飛出了聯合法會，也飛出了穹頂。

穿過萬年不散的厚積烏云，跨過稀薄不堪的臭氧層頂。

羅曼見到。

星球破碎，天穹消失，磁場不再，海洋倒流，熔漿飛進赤暗星空，兇怒的明亮恒星膨脹著身軀在緩慢吞沒自己子嗣，蔚藍色的星球已化為人間煉獄，從深海中伸出的粗壯觸手深沒入陸地內層將岌岌可危的大地拼接在了一起。

羅曼的視線越來越高。

就在那璀璨星河邊緣，時間唯一者身化的銀色通天門扉之前。

羅曼見到了……

祂。

理智繃緊到了極限。

羅曼慘叫不已。

不知從何處垂下的銀白絲線纏住了羅曼的手臂。

“我的羅曼喲。放松，放松……”

輕柔女聲響起。

交疊一塊的呱噪聲浪退去。

周圍恢復了寂靜。

彌漫的黑影之霧映入羅曼的眼眸。

朦朧、模糊、無邊無際。

羅曼驚魂未定，黑暗與陰影總是能給他一些安慰。

他穩下心來，嘗試去理解先前的經歷。

似乎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解放了本體的靈魂，才引發了這一次的暴走。

現在安定下來，羅曼再也感受不到本體的存在了，大號小號的鏈接中斷，他的靈魂被永遠固定在肉身之中，而失去意識的本體陷入永恒沉睡。

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黑霧凝為洶涌海洋，洋流中漂浮著一顆顆彩色星辰，羅曼細數一下，顏色各異的光點大約有十六個，其中黑色星辰最為明亮，光澤奇異，在羅曼身邊環繞，如影隨形，時不時飄出一道肩抗石柱的壯男虛影。

羅曼雙眸發出怪光。

【陰暗窺視】

黑色星辰的具體信息涌入羅曼腦海。

【序列:謙遜】

【權能:陰影與謊言之神】

【神格:破損】

從遠處又飄來一顆深藍色星辰幻影。

【序列:正義】

【權能:海洋與戰爭之神】

【神格:未完善】

從【陰暗窺視】所見到的信息化世界之下，深藍星辰還擁有另外一條信息。

【已吸收達貢神格，虛擬神國權能開放。】

羅曼右手抬起手指剛觸及深藍星辰的表面。

頓時，藍色光芒爆發，如夢幻的焰火。

“羅曼？！羅曼你在嗎？”

盥洗室的門外傳來少女呼喚聲。

沉浸在霧海之中的羅曼從無所不能的奇異狀態下退出。

再睜開雙眼，世界恢復了原樣，只有浴缸里消失的祭品在證明剛才并非虛假。

少女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氣喘吁吁的橙發少女從門外探出頭。

“哈，你怎么又躲在撤碩了。你是有多喜歡這個地方啊。”

聽得蘇橙說著:“快跟我走，我找到人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