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風裹著淡淡咸腥味，輕輕拂過這座臨海小鎮。

秦孤坐在臨窗的位置，手指輕輕敲著粗瓷茶盞。茶湯清亮，映出他略顯疲憊的面容。十七歲的少年眉目如畫，一襲白衣雖已染塵，卻掩不住骨子里的清貴氣質。

“這茶倒是比蒼梧山的苦些。“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茶肆里人聲嘈雜，跑堂的小二穿梭其間，時不時用肩上搭著的汗巾擦一把臉。窗外，幾個漁家孩童正追著一只花斑貓嬉戲，笑聲清脆地飄進來。

門簾忽然被掀起，帶進一陣略帶潮濕的風。

“小姐，這家的茶聽說不錯，咱們歇歇腳吧。“

秦孤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素色布裙的少女正扶著位錦衣女子進來。那錦衣女子生得極美，云鬢金釵，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風范。而她身旁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眉眼清秀，雖穿著樸素，卻掩不住那股子靈動勁兒。

“楊妹，去問問有什么好茶。“錦衣女子用絹帕輕輕掩著鼻子，似乎對茶肆的環境不太滿意。

被喚作楊妹的少女應了一聲，轉身時不經意對上了秦孤的視線。她微微一怔，隨即低頭快步走向柜臺。

秦孤收回目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已微涼，苦澀更甚。

“這丫頭走路的樣子...“他在心里琢磨著，“倒像是練過武的。“

正想著，那邊突然傳來一聲輕斥：“這么燙的茶也敢端來？你是存心的不成？“

只見燕輕輕柳眉倒豎，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楊妹連忙躬身：“小姐恕罪，奴婢這就去換。“

“算了算了。“燕輕輕不耐煩地擺手，“這窮鄉僻壤的，能有什么好茶。“

秦孤看著楊妹默默退到一旁的樣子，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初到蒼梧山時，老瞎子讓他一遍遍練基礎劍式的情景。那時候他手上磨出血泡，老瞎子也只是冷著臉說：“劍都握不住，還報什么仇？“

“這位公子，可是覺得我家婢女礙眼？“

燕輕輕的聲音將秦孤的思緒拉回。他抬眼，見對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姑娘說笑了。“秦孤淡淡道，“在下只是覺得，這茶肆雖簡陋，窗外的海景倒是不錯。“

燕輕輕輕哼一聲，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看公子氣度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子弟？“

“山野之人，不足掛齒。“

“哦？“燕輕輕挑眉，“那公子可知道，這附近有個叫蒼梧山的地方？“

秦孤手指微微一頓，面上卻不露分毫：“略有耳聞。聽說山上有個劍冢，不過在下不曾去過。“

楊妹站在一旁，目光在兩人之間悄悄游移。她注意到這位白衣公子雖然言辭謙和，但那雙眼睛卻深得像寒潭，讓人看不透底。

窗外，夕陽漸漸西沉，將茶肆里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海風送來遠處漁船的號子聲，混著茶香，竟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秦孤望著天邊的晚霞，忽然想起老瞎子常說的話：“劍修的路長著呢，急什么？“

是啊，急什么呢？他在心里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