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來的時候一樣，蕭雪芽先坐公交，再乘地鐵到了長途客運(yùn)站，買了去清源的車票，就回家了。雖然清源鎮(zhèn)離東海市只有1個多小時的車程，但這一番折騰，她回到清源的時候，也已經(jīng)是晚上8點(diǎn)了。

從東海市回到清源鎮(zhèn)，就像跨越了百年時空。

清源鎮(zhèn)和東海市截然不同，東海是鋼筋水泥、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極度繁華熱鬧的國際大都市。清源卻只是一個山清水秀的江南小鎮(zhèn)，主打地方產(chǎn)業(yè)是旅游，因?yàn)榍逶措m然小，卻四季分明，依山傍水，春花秋月，夏荷冬梅，自然風(fēng)光相當(dāng)秀麗，非常吸引外來的游客。城市形象宣傳詞是：“江南古鎮(zhèn)，醉美清源”，形容清源的古鎮(zhèn)風(fēng)光令人心醉。

清源長途客運(yùn)站周末來旅游、度假的人挺多，但正常的工作日到了晚上，還是顯露出小鎮(zhèn)的感覺了，人少。出站的就沒幾個旅客。蕭雪芽下了車，外面天都黑了。

她剛走出站口，一道很亮的燈光直打到她臉上，把她嚇了一跳，本能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就聽見一聲怒吼，“你死哪兒去了？”

聽到這個聲音，蕭雪芽再度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再睜開眼睛，燈光已經(jīng)移開了。夜色中，一個少年騎在摩托車上，昏黃的路燈把一人一車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少年個子高大，長手長腳，一只腳踏在地上，一只腳踩在摩托車的踏板上，穿著黑色的短袖T恤，袒露著粗壯的手臂，竟給人一種頹廢風(fēng)的模特的感覺，因?yàn)檫@少年不僅個子高，樣子也特別英俊帥氣，可惜的是表情冷淡兇狠，讓人有點(diǎn)望而生畏。

看見他，蕭雪芽有點(diǎn)緊張，深深吸了口氣，堆上笑容，走過去，“小松，你怎么在這里啊？你是來接我的嗎？”

摩托車上的少年翻了個白眼，說：“神經(jīng)？我說你一大早就出門，一整天都不回來，去哪兒啦？”

“我……我，我跟我同學(xué)……去，去東海了……”

“說謊吧！你口吃什么？”少年蕭勁松說道，語氣凌厲。

蕭雪芽笑笑，她和蕭勁松從小一起長大，蕭勁松聰明伶俐，她有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他。“我真去東海了，看，我給你帶了禮物。”蕭雪芽從自己的雙肩包里掏出裝著瑞士卷蛋糕的塑料袋，遞給蕭勁松，蕭勁松雖然是個男孩子，但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喜歡吃各種奶油點(diǎn)心。

“什么玩意兒？”蕭勁松接過那個袋子，包著瑞士卷蛋糕的袋子，蕭勁松看著上面的“親親甜品店（政法學(xué)院店）”，氣就不打一出來，“你跑出去一整天，就為了買這東西嗎？……誰要吃這種東西。”蕭勁松一揚(yáng)手，手上的蛋糕袋子飛進(jìn)了附近的干垃圾桶。

“你！”蕭雪芽氣結(jié)。她不想理這個蠻不講理的外甥了，一轉(zhuǎn)頭，她向遠(yuǎn)處走去。

“干嘛去？”蕭勁松吼道。

蕭雪芽不理他，徑直向不遠(yuǎn)處的公交車站走去。

“你給我站住。”蕭勁松下了摩托，三兩步追上去，一把抓住蕭雪芽的胳膊。

“干什么？”蕭雪芽甩了甩胳膊，卻沒甩脫，蕭勁松的力氣太大了，這讓她有點(diǎn)沮喪，虧她還是要考警校的人呢。她叫了一聲“哎喲”，遠(yuǎn)處的路人看過來了。蕭勁松松了手，蕭雪芽就繼續(xù)往前走。

兩個青年——一男一女，貌似情侶——走了過來，大概覺得他倆起了什么糾紛，想過來管管。蕭勁松瞪著向他們走過來的兩人，吼了一聲：“看什么看！我們是一家子。”

路燈燈光照在蕭勁松怒氣沖沖的臉上，兩個路人看著他，露出了猶豫的神情，男的拉了拉女的，說：“走吧。”

“可是……”女孩比較有正義感，還準(zhǔn)備上前。她男朋友拉住她說，“走吧，那個可是清源小霸王。咱們?nèi)遣黄鸬摹！?

兩人走遠(yuǎn)了。

蕭雪芽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蕭勁松看看她，又回頭看看自己的摩托，還是跟了上去。前面是個公交站，蕭雪芽在公交站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氣呼呼地扭回頭。

“你干什么啊？”

“回家啊，不回家干什么。回去五站路呢，你讓我走回去？”蕭雪芽冷冷地說，不看蕭勁松。

蕭勁松看看她，“哼”了一聲，把蕭雪芽一把抓起來，就往摩托車的方向走。

“我不跟你走。”蕭雪芽尖叫。但還是被蕭勁松生拉硬拽地拖到摩托車邊，自己跨上摩托車，一手還拽著蕭雪芽。蕭雪芽想掙脫，卻掙脫不開，只能氣呼呼地瞪著蕭勁松。

“我叫你上車。”蕭勁松大吼。

蕭雪芽用悲憤的眼神看著他，但終于還是不情不愿地上了摩托，他把掛在把手上的頭盔拿過來，“砰”地扣在蕭雪芽的頭上，轉(zhuǎn)身發(fā)動了摩托。蕭雪芽猝不及防，在蕭勁松的背上撞了一下。“小松你慢點(diǎn)兒！”她嚷嚷。

蕭勁松理也不理，還是風(fēng)馳電掣一般地往前開。路上又遇到幾個騎摩托車的少年，跟他們打招呼，“喂，蕭勁松，考完了一起去玩啊。”看看蕭勁松背后的蕭雪芽，“咦，小阿姨？你怎么這么晚回來。你……”

蕭勁松一概不理，只管埋頭騎車。蕭雪芽倒是想跟那幾個蕭勁松的玩伴打招呼，奈何蕭勁松騎得太快，沒法打招呼。

清源是個小鎮(zhèn)，坐公交要五站路，騎摩托車一會兒就到了蕭家。

這里有不少明清時期、民國時期傳下來的建筑，居民一直住著。后來清源鎮(zhèn)政府打算開發(fā)當(dāng)?shù)芈糜钨Y源，開始對這些歷史建筑進(jìn)行修繕和保護(hù)。蕭家現(xiàn)在住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

蕭家也是老宅，典型的粉墻黛瓦，房子有兩層，中間有個院子。

這房子是蕭家的老宅，蕭濟(jì)當(dāng)年在部隊(duì)，哥哥去世了，留下三個孩子，他一直照顧這三個侄子侄女，供他們讀書。后來三個侄子侄女中的老大蕭望祖留在BJ，老二蕭望霞去了南京，這房子就是老三蕭望城、潘嵐夫婦倆帶著蕭勁松、蕭雪芽住著。

蕭濟(jì)因?yàn)槟昙o(jì)大了，身體不好，住在清源鎮(zhèn)近郊的一個療養(yǎng)院里。

房子雖然大，但是畢竟有年頭了，里面很多設(shè)施都相當(dāng)破舊，十年前，潘家的工廠起來了之后，潘嵐的弟弟出錢，把內(nèi)部重新裝修了一下，所以從外面看雖然古色古香，但其實(shí)內(nèi)部還是挺現(xiàn)代的。

潘嵐此刻正在客廳里，用抹布擦著客廳里的一盆君子蘭的葉片。聽見門口有動靜，便出聲問道：“是不是小松回來了？”

“是！外婆。”蕭勁松應(yīng)了聲，蕭雪芽跟在后面，叫了聲：“舅媽！”

潘嵐道：“你這一大早就不見人，去哪兒啦？”

蕭雪芽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不是高考完了嗎？我和同學(xué)去東海玩了一天。”

“就知道玩，你這一天天的。高考完了不知道在家做點(diǎn)家務(wù)啊，真不懂事兒。”潘嵐抱怨。

這時候，蕭望城從里面走出來，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老花鏡，說：“算了，她也高考完了，就讓她出去玩一天也沒什么。”

蕭雪芽笑而不語，對潘嵐的嘮叨，她早就習(xí)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