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慢慢的往前挪動,飛蠅甲蟲爬滿了四周屋子的墻壁。每當(dāng)車子走過,就會亂糟糟的飛來飛去,讓人惡心。
李海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到處都是干枯死亡的植物,道路兩旁也都是些敞開已久的院門,以及堆積腐爛的生物
李海心理上的不適,讓他很長時間都處于精神萎靡的狀態(tài),加上空氣中那股腐爛蛋白質(zhì)的氣味,相比較完全看不出人樣的那些東西,更加能源源不斷得沖擊李海的大腦。
“嘔哇!”
這已經(jīng)是李海先后吐的第六回了,李海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粘液后,有氣無力得說道。
“咱們冒那么大的風(fēng)險進(jìn)來了,要救的不會就是些空房子吧?”
胡欠沒去理會李海的抱怨,只是臉上陰沉的單手開著車,他的目光不停的掃視著四周,想要找到活著的人。
眼看車就開到頭了,李海說道:“你干脆停車下去找找吧,我不想下去。”
胡欠聽后慢慢把車剎住,他看向李海說道:“嗯?那你呢?要像小姑娘似的呆在車?yán)铮俊?
“不是害怕,是想不通才下去!太臟了!”
胡欠愣住沒有說話,只是看向李海得眼睛,似乎要找到什么東西。李海也不示弱,立馬就瞪了回去。當(dāng)兩人眼神真的有了交流之后,他們幾乎同時大叫出來。
“呼吸!”
手忙腳亂中,李海無意間看到了胡欠肩膀上得紗布和止血棉,立馬像發(fā)現(xiàn)了救星的嗡聲喊道。
“老胡!快快快!剛才那小布包!”
“什么東西?”胡欠同樣捂著臉嗡聲回答。
“就是那個裝紗布棉花的包!剛才你把它們放哪了?!”
“啊啊啊!在我座位下面。”胡欠慌亂的站起身。
“快拿來!用它遮住。”
兩人乒鈴乓啷得掀開座,拿起布包的兩人立馬從里面掏出了一把棉花和幾個繃帶,手忙腳亂的低著頭,把這些東西纏繞在自己臉上。
從進(jìn)村到現(xiàn)在,兩人一連串的動靜,總算是驚擾到了幾個半死不活的人。
綿軟無力的身體與地面摩擦出細(xì)碎的沙沙聲,直到這聲音靠近了,才讓不停忙活的兩人聽到。
低著頭忙著纏紗布的兩人,幾乎同時停了下來,在李海驚恐的眼神里胡欠搖了搖頭,示意李海動作不要太突然。
于是兩人都沒有立馬直起身子,而是慢慢的把手槍都掏了出來。
“準(zhǔn)備射擊!”胡欠率先站直了身子,緊隨其后的李海還沒站直,就已經(jīng)扣動了扳機(jī)。
“嘭!”
槍響的瞬間,剛看清楚周圍是人的胡欠,立馬一個飛撲撞向正在開槍的李海,隨后兩人臉上甩蕩著沒纏完的繃帶,重重摔倒在地上。
“胡欠!你犯什么病!”李海疼的的一把推開胡欠,從地上爬了起來,抬手就準(zhǔn)備繼續(xù)開槍。
“等一下!是活人!”翻倒在一旁的老胡,看到這嚇人的一幕,趕忙開口制止。
“活人?!”李海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差點殺了人。
看著周圍這些“怪物”,雖然到處纏著亂七八糟的布條,看上去已經(jīng)跟外國木乃伊沒什么區(qū)別了,但那些起伏的胸膛證明,他們確實還活著。
“下回看清楚再開槍。”老胡拿槍的手用力按住再次滲血肩膀,生氣得說著。
“你他嘛的喊的準(zhǔn)備射擊!怪我?!”差點殺人的李海,再次感到一陣后怕,低下頭對著胡欠就罵了出來。
“唉呀!我喊的是準(zhǔn)備射擊!準(zhǔn)備懂不懂!”胡欠也是滿肚子火,心想這李海不聽他指揮,剛才居然差點殺了人。
李海:“呸!”
胡欠:“哎呀我去!反了要!還敢吐我了!”
剛剛差點殺人的緊張感,都讓兩人激動起來。
爭吵中,周圍的幾人都圍了過來。等到他兩發(fā)現(xiàn)時,五六個人已經(jīng)把他們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中一個,看起來相對好一點的人,用他嘶啞的嗓音說道:“吃……吃的……水……”
“額,在車……”胡欠的話還沒說完,周圍原本已經(jīng)跟僵尸沒有區(qū)別的活死人,全都爆發(fā)出讓人目瞪口呆的活力,爭先恐后的爬上了車子翻找起來。
不大一會,就找到了李海座位下面放著的食物和水。
在李海和老胡吃驚的表情里,幾個人迅速吃完了所有食物和水。
“喂,書呆子別看了,扶我起來。”胡欠坐在地上說道。
李海彎下腰扶人的時候,依舊不忘罵胡欠。
站起身后的胡欠,看著眼前還在嗦手指的一群人,“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吵,想想咱們現(xiàn)在該干嘛吧。”
李海撇了一眼車上的六個人,又看了看胡欠染紅的肩膀說道:“吃的喝的都讓他們吃完了,你用剩下的消炎藥,估計對他們也沒用,現(xiàn)在咱們等著人來救我們唄。”
“廢話,這我能不知道?問題是咱們進(jìn)來可不只是救人來了。”
“那就是先找人啦,到時候也好疏散。”李海無所謂的說道。
李海心想:“要不是為了以后能少被追殺兩次,我才不會拼死拼活的進(jìn)來,現(xiàn)在沒什么危險才好呢!”
“問問還能說話的那個人,看看還有活人沒有,問清楚以后就去找過來,我在這看著他們。”胡欠打斷了李海的思緒。
李海聽完,立馬搖頭否定道:“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反正我是不會一個人去的。”
胡欠無奈的深吸一口氣,空氣透過紗布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胡欠:“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去,估計他們就在周圍住著,不至于跑丟了。”
胡欠看了看死活不動的的李海嘆了口氣,看了只能自己去拿東西了。他小心翼翼得避開村民的身體,費力得趴在車廂上用手夠了半天,才拿到了散落的手雷和燃燒彈。
剛才翻找食物的村民,打開了胡欠座位下面的一個暗格,發(fā)現(xiàn)了里面被布包裹著的,六顆金屬疙瘩。
不知道是人餓急了,還是真沒認(rèn)出來,反正就那么扔到了后車廂,也沒人拿。
“走吧,他們估計剛吃飽,一時半會還不會從車上下來。”李海說著,拿過胡欠抱過來的兩顆手雷,把它們揣進(jìn)了懷里。
老胡并沒在意李海拿手榴彈的行為,因為上頭讓送裝備的人傳達(dá)得很清楚:“往后行動,同意李海同志使用常規(guī)武器,但只限于他用過的。”介于李海的歷史資料,這東西早都被李海用過了.
李海站在車旁問道“喂,你們知道哪塊還有活人不?”
“左走……五個屋子……”
李海:“好,謝謝”
向著剛才那人手指的方向,李海和胡欠兩個人果然看到了一座還在冒煙的房子。
胡欠有些激動的走上前敲門,敲了好半天才,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沒了,沒了,沒吃的了。這兩天出不去,我們家也沒吃東西了。”
胡欠聽到有人,趕快扒在門縫上沖里面喊到“同志,麻煩開下門,我們是派來救你們的。”
“你說什么?!來救我們的?!太好了!太好了!劉瑩、孩他媽快來!你們稍等哈,我們馬上過來啊!”
趁著一家人跑過來的空擋,李海和胡欠打量著木門上刀劈斧砍的印子,心里都大致都猜到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吱呀作響聲中,緊閉的木門被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三個人來,分別是劉瑩,劉瑩的父親和劉盈她媽。
“你是那個流氓?!”還沒等所有人開口,劉盈驚訝的叫了出來。
聽到這話的幾人,目光全部轉(zhuǎn)向站在最里面的劉瑩身上。看清楚是誰以后,胡欠和李海的表情豐富起來。
“劉盈!這個是派來救我們的同志!”劉盈的父親開了口,無論是怎么回事,這會兒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現(xiàn)在只想著一家人趕快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你認(rèn)錯了,我不是……”李海話還沒說完,就被胡欠打斷了。
“哎呦喂,這不你在醫(yī)院的二房嗎?”
“……”
這句話一出來,除了那個胡欠,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劉盈的母親急忙上前,打了個圓場“兩位同志先進(jìn)來吧,外面……不安全。”接著去拉自己的老公“大劉你也是,別堵著門口、跟個柱子似的。”
直到進(jìn)到屋子,所有人坐下以后,劉盈的父親也從得救的喜悅里清醒過來:“兩位同志……不會就派你們兩個人來吧?還是說你們是不小心進(jìn)來的?”
李海和胡欠聽到這話,互相打量了一下對方穿的衣服,還真像是兩個迷路的家伙。
“不是不是,我們確實是上頭派的特殊人員,所以沒穿制服。胡欠的臉皮終歸厚一些,剛才心虛得打量衣服的那個人,好像不是他一樣。
他對著劉盈一家,露出了半截手槍套,“但你們看,我們手里還有上頭給的槍呢。”
“爸爸他騙人!之前我在醫(yī)院上班的時候見過他們拿槍,當(dāng)時他們還說自己是打擊罪犯的呢!”劉盈激動的跑到了自己父親面前,大聲說道。
眼看著要露餡,李海下意識伸手說了一句“叔,你聽我們解釋……”
劉盈的父親沒說話,只是不動聲色的把劉盈拉到了身后。
看事情麻煩了,老胡干脆打算先把他心里的想法確認(rèn)了。
“抱歉啊同志們,我想調(diào)查下咱們房子,剛好他要跟你們解釋,我就先去院里了。”
“草!”李海看到已經(jīng)自顧自走出去的胡欠,忍不住低頭小聲罵道。
等了一會后,李海心想這么僵著也不是辦法,干脆直接跟他們?nèi)鐚嵵v吧!“叔叔,其實那次的事情是這樣的……”
親生的經(jīng)歷,總是在講述的時候,更加容易變得繪聲繪色,李海沒有注意到,劉盈的眼神,逐漸從害怕變成了崇拜。
出去后的胡欠,檢查了一圈,發(fā)現(xiàn)其他的都還正常,唯獨一顆挨著茅房的小樹,讓他停了下來。面前的這樹上,還零星掛了幾片綠葉,完全不像外面那些植物徹底死了。
老胡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劉盈一家,心想:“小護(hù)士這家人居然沒有一個患病的,這就很奇怪了。如果村子里有祠堂去看一眼,或許可以印證一些想法。”
有了明確的目標(biāo),老胡立馬轉(zhuǎn)身回到屋里,只是他剛進(jìn)門,就聽到李海在講怪物出現(xiàn)的原理,于是他決定,先打斷這個笨蛋。
老胡快步李海跟前,對著李海的頭就是一巴掌。“咱們部門的保密協(xié)議,你白簽字了是吧?”
“我擦!我不解釋的清楚點,被趕出去了怎么辦?整個村子就他們家還安全著。”
“哦?李老師也發(fā)現(xiàn)了?”聽完李海的話,胡欠略微生氣的表情消失不見,轉(zhuǎn)而換上他招牌的賤笑。
“嘛的,打就打了,別摸!”李海抬手,擋住了胡欠準(zhǔn)備摸他頭的手。
胡欠也不尷尬,自然的把手縮了回來說:“嘿嘿,李老師還害羞啊?”
李海不耐煩的說:“害個屁!我這完事了,你那什么情況。”
“沒什么情況,剛我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看見個樹……”
沒人注意到此時的劉盈,正癡癡的看著李海,她已經(jīng)選擇性的遺忘了李海對她耍流氓的事情。那種少女對于英雄的崇拜,再次冒了出來。
胡欠:“對了同志,我們想知道這村子里,有沒有祠堂一類的。”
大劉皺著眉說:“我們村子幾乎都是土地改革以后才遷過來的。”
胡欠面露難色的對李海說道“嘖,這就難辦了。不能對癥下藥的話,我擔(dān)心過會兒大部隊來了,不好救我們呀……”
李海“啊?直接像之前那只狼一樣,給他徹底弄死不就好了?”
胡欠聽后搖了搖頭,表示事情沒有李海想的這么簡單,不是每個怪物,都像李海碰到的那樣好對付。
劉盈的父親聽了兩人的對話,心想暫時也出不去,不如讓大家先休息。
大劉:“兩位同志,我看咱們休息會兒吧。”
“是啊,我讓劉盈去給你們抱床被子過來,我看你們也好長時間沒有睡覺的了。”劉盈的母親打著幫腔說道。
李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就麻煩叔叔阿姨了。”
“沒事兒,沒事兒,家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了,再添兩個也沒啥。反正大部隊也快來了,不差這兩天。”劉盈的母親,十分開心的說道。
“等等,已經(jīng)來了一個是什么意思?”胡欠敏銳的察覺到了問題。
劉盈的母親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擔(dān)心胡欠這些人,會把王秀珍的瘋病,歸罪在女兒劉盈身上。
“媽,沒事的,我們認(rèn)識。你爸回去休息吧,我?guī)麄內(nèi)ネ跣阏淠恰!眲⒂煊X到了母親的異樣,她走到母親身邊輕輕說道。
“女兒……”
“沒事的媽。”
“唉……”
劉盈安撫好母親,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胡欠已經(jīng)帶著李海走到了那間鎖著的屋子前。
劉盈趕忙跑過去,紅著臉低著頭問道:“那個……您是叫李海同志吧?”
胡欠見李海故意板著個臉不說話,于是就看似好意的提醒道:“李老師,人家跟你說活呢~”
劉盈也在此時抬起頭,她看向李海得眼神里,既有面對陌生人的羞澀又有對英雄的崇拜,只不過更多的還是少女本身,那種對于愛情的幻想。
余光看見了劉盈表情的李海,把臉上的表情擺的更正了,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是的,劉盈同志。我是叫李海,現(xiàn)在能麻煩你把門打開嗎?”
聽到李海裝出來的正經(jīng)回答,劉盈更加害羞了,她完全忘記了身處的環(huán)境,就像是個快樂的孩子要介紹朋友一樣,興奮得掏出鑰匙邊開門邊說道“秀珍姐要是知道,是你們來救她,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聽著兩人的對話,站在他們身后的胡欠不住的偷笑,那表情就像是個欠揍的流氓。
還沉浸在戀愛幻想里的劉盈,笨拙的開了半天,才把只是關(guān)上的門鎖打開。
聽到動靜的王秀珍,慢慢抬起頭來,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已經(jīng)走進(jìn)來的三個人,眼神里滿是呆滯。
胡欠悄悄地從劉盈的肩上探出個頭來,用他滿是煙味的嘴說道“唉喲!這小姑娘怎么了?”
“啊!”
被嚇到的劉盈大叫了一聲,下意識就跑到了李海的懷里。
奸計得逞的胡欠,一臉得意的拍了拍李海的背。隨后就繞過了僵在那里的李海,向著王秀珍走去,
他想看看這個舌嘴伶俐的小姑娘,怎么就變的木登登的了。
但他剛準(zhǔn)備用手去拍拍王秀珍肩膀時,一直處于呆坐狀態(tài)的王秀珍突然跳了起來,嘴里還不停念叨著一個詞。
“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