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從葉沁的懷里醒了過來，這兩年來他從未睡得像今天這么香過。

沒想到這世界真的有不會死的人。

他沒有起身，依舊躺在葉沁的懷里，只是把臉轉了過去，數著葉沁臉上淡淡的雀斑。

阿一則爬到了葉沁的頭上耀武揚威跳躍著。

蘇方沖著阿一做了一個禁聲，繼續開始數著葉沁的雀斑。

這阿姨的皮膚好像很差，他想。他媽媽以前還在的時候就天天照著鏡子邊化妝邊和他爸說女人皮膚是她一半的生命。

這阿姨年紀輕輕就少了一半的生命，好可憐。

想起了媽媽，蘇方神情落寞的往葉沁的懷里鉆了鉆。

媽媽有完整的生命卻會死，這個阿姨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卻不會死，還是這個阿姨比較好，蘇方一邊想著一邊繼續數著葉沁臉上的雀斑。

可是沒等他數完，葉沁就睜開了眼睛。

她坐了起來，一手把阿一從頭上拍了下來，一手拎起蘇方，疑惑的問道：“你這個小鬼干嘛一直盯著我？你在我臉上畫了什么嗎？”

她把摸了摸自己臉，蘇方拎到了衛生間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老娘還是這么美。”

蘇方用憐憫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葉沁看了看蘇方，從柜子里找出一支牙刷遞了給他。

“以后刷牙洗臉和其他事情都自己來，知道了嗎？”她邊給自己牙刷擠上牙膏邊和蘇方說。

蘇方點了點學著葉沁的樣子刷起來牙。

葉沁看著鏡子里的兩人嘆了一口氣，這乍一看他們真的有點像是母子。

“這叫什么事嘛，一覺醒來多了一個兒子。”雖然所有當媽媽人都是一覺醒來多了個兒子，但她覺得自己這樣的就屬于特別慘的那一種了。

這下子嫁不出去了。

雖然在撿到蘇方之前她就嫁不出去就是了，但那時候起碼還有點念想，現在多了個拖油瓶這點念想怕是都已經沒有了。

“不過樂觀想，我本來就嫁不出去了，現在白撿了一個兒子應該算賺了？”葉沁洗了一把臉，又惱怒地用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臉，“賺個鬼哦。”

她見蘇方要開口，看到他的嘴型她連忙喊到：“不許叫我媽媽！什么也不許說！“

蘇方有些迷惑的點了點頭，不在說話。

刷完牙洗完臉，蘇方直接跑向了廚房，用凳子墊著腳開始做起早餐來。

不一會兒，葉沁看著桌子上擺好的早餐，愣了愣神，她突然覺得自己收養這個小鬼沒有那么糟糕了。

“蘇方，你幾歲了？”葉沁一邊彈著阿一玩一邊問道。

“十歲。”

“我還以為你才八歲左右呢。”雖然不是她預測到的年齡，但葉沁也沒有多么吃驚，畢竟蘇方看起來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好像一直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似的。

葉沁捏了捏蘇方的手，上面好像只剩下一層皮膚，她又揉了揉蘇方的腦袋：“多吃點。”

蘇方點了點頭，然后把葉沁盤子里的早餐卷走了小半。

“娘的，你還真不客氣。”葉沁語氣有些恨恨的，開始和蘇方搶起早餐來。

等到桌上的早餐全部都被消滅干凈，葉沁拍了拍蘇方微微鼓起的肚子問道：“吃飽了嗎？”

蘇方點了點頭：“娘的，吃飽了。”

他話音剛落腦袋上就挨了葉沁一下，蘇方卻無辜的盯著葉沁，不知道這個阿姨為什么打自己。

“不許說臟話！”葉沁紅著臉瞪著蘇方。

他娘的，這小子學的怎么這么快？再過幾天豈不是就會學的和自己一樣了？

葉沁想到蘇方那可怕的未來后連忙補充了一句：“再說臟話我就把你給趕出去。”

“好。”蘇方點了點頭，了然了。

葉沁看著蘇方一臉茫然的樣子又有些心軟，她嘆了一口氣說：“別跟姐姐學，姐姐是小時候沒得上學沒文化，從小從黑街里摸爬滾打學出來的。”

黑街是下城區最亂的一個地段了，雖然里面有智能機器人免費提供的食物，但是里面毫無秩序可言，住在里面的都是一群放棄希望又不敢去闖隔離網的人。智能機器人只提供食物，是不會管住在里面的人做什么的。在那里面只有夠兇夠狠才能活下去。

黑街里住著的人基因崩潰的幾率遠遠高于其他地區，有人說是因為智能機器人提供的食物有問題，但是每年依舊有不少人搬進在黑街。

黑街對于葉沁來說已經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但她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里的一切。

葉沁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改掉說臟話的毛病了，無論是為了這個小鬼還是為了自己。

“好的，阿姨。”蘇方好像聽懂了的樣子，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叫我姐……算了，叫我隊長吧。”葉沁咬牙切齒的說。

“我現在帶著的隊伍名叫‘黑夜’，也有人叫我們‘黑衣人’的。我看你這樣子，也不會乖乖聽話呆在家里了。干脆就讓你加入我們好了。”

蘇方點了點頭，一臉淡然回道：“好。”

“你他娘的還挺牛！”意識到自己又爆了一句粗口，葉沁給了自己一巴掌，又繼續說道，“我們這隊伍很牛的好么？歷史很悠久的好么？多少人想進來都進不來呢！你聽到了我同意你進入還不歡呼？”

蘇方：“……”

只是葉沁卻不再說話了，只是一直盯著蘇方，好像是不等到蘇方的那聲歡呼她就不再繼續了似的。

蘇方花了好久才勉強舉起自己的沖著一直盯著自己的葉沁喊到：“好耶？”

葉沁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要給我去上學。”

蘇方疑惑的問道：“上學？”

自從他爸媽去摸了隔離網以后，這個詞離他就有點遠了。

葉沁點了點頭：“上學。”

…………

葉沁從學校出來看了一眼自己那快要用完的余額，嘆了一口氣，沒上過學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學費是這么貴的。

她的個人津貼有些支持不住了。身為隊長她的津貼和隊員們的區別不大。她一個人花花還算富裕能夠攢下一點，但現在交完蘇方學費以后她的存款就快要歸零了。

這學費沒辦法報銷啊。

葉沁咬了咬牙，又去申請了養孩子的補貼。反正照片都被他們拍下了，現在她也不怕他們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