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不快去把我娘找過來!”趙世祥用力地推了旁邊的下人一把,生怕晚了任青凝會把那怪異的鬼嬰塞他肚子里,“趕緊的!”
可憐趙老夫人在下人語焉不詳的催下以為自己兒子出了什么事,拖著老腿急忙小跑著趕過來。
“來了,我娘來了!”趙世祥雀躍道。
“我兒……”趙老夫人走近,還未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就被趙世祥一把抓住。
“娘,您可一定要救我啊,”趙世祥眼淚說來就來,哭得聲淚俱下,“著件事只有您能幫我了。”
趙老夫人之前憋得氣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這到底是她唯一的寶貴兒子,“好好好,娘幫你,有什么娘不能幫你的,別哭了。”
“娘您答應了的啊,不能反悔!”趙世祥目光如豆,“一定不能反悔。”z
年輕僧人見此,怒氣沖來想開口說一通,結果被任青凝給堵在眼前,“看戲就好。”
智空大師面露無奈:“阿彌陀佛……”
“唉……”老夫人長嘆一口氣,也是淚眼婆娑,“我就你一個兒子,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給你,但你不能不聽娘的話,只有娘是真心為你考慮的,答應娘,別受那個丫頭蠱惑了,以后好好聽娘的話。”
“娘,您別說了,我知道了,”趙世祥含糊地敷衍了幾句,扭頭看向任青凝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我娘人已經來了,您快點辦吶!”
“辦什么?”老夫人看向眾僧人。
年輕僧人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老夫人,您小心。”
“不用小心,我是那種玩偷襲搞強迫的人嗎?”任青凝看完了這一出母子情深的戲碼,光明正大地站了出來,“趙老夫人,你兒子請你來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趙世祥急道:“不用商量了,我娘都同意!”
“商量何事?”趙老夫人不悅。
“喏,這個孩子的安置問題。”任青凝伸出手,將手心的鬼嬰完全暴露在眾人眼前。
“啊!!”老夫人毫無準備地被嚇了一大跳,長大了雙眼和嘴巴,喘成了破舊漏風的風箱。
任青凝簡單地和老夫人說了一下前因后果,“你兒子想讓你孕育這個鬼胎,你愿意嗎?”
“不……”老夫人下意識低聲地拒絕,神色間是不定的掙扎,臉皺成了糾結的老橘皮,她怎么也沒想到,當初打掉的孩子,需要以這種方式再度孕育。
趙世祥:“娘,您剛剛可是答應了的!”
“可我……”殺一個不會哭鬧尚在娘胎的嬰兒是多么輕易,那時的人老夫人根本沒把這事當回事,不過是個孕婦,不過是個還沒出生的雜種,死了就死了。
可萬萬沒想到往日懦弱老實的柳氏死后會變成厲鬼找她兒子索命,萬萬沒想到沉在池子里的死嬰會成為最兇厲的惡鬼。
為了趙世祥這個寶貝兒子,她害死過太多人,吃齋念佛也不能消除她身上的罪孽和午夜夢回時的愧疚心虛。
于是趙老夫人打心底告訴自己世界上不存在神神鬼鬼,哪怕她將大把時間和金錢花在了求神問佛上,還將求得的高僧遺物扔進池水里,也只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偏偏,被她害死的厲鬼接二連三地出現在眼前,撼動著她死守的防線。
輕飄飄吩咐下人打掉的孩子,如今要她或是她兒子親自孕育才能消除怨恨轉世為人。
趙老夫人哭著哀求,“大師,大師請您幫幫我兒,出家人慈悲為懷,您不能眼睜睜看著鬼怪害我們一家啊!”
“兩位姑娘已經去往輪回路,只剩這個可憐的嬰孩,所謂種什么因結什么果,”年輕僧人憑借自己十幾年的素養才忍住沒罵人,“趙夫人還有趙少爺,你們之中必須有一人將此嬰孕育完形。”
趙老夫人:“小師傅,話不能這么說啊,這是鬼,又不是人,我們只是普通人,老身都已經一把老骨頭了,如何能懷揣鬼嬰?豈不荒唐?你們作為慈悲為懷的出家人,怎么還縱容鬼怪欺負我們?”
“這……”一些沉默的僧人終于開口了,“智空師叔,此言有理,鬼物終究是鬼物,就算能消了怨氣,對凡人而言也是陰邪至極,容易傷人身魂。”
“柳姑娘她們曾經也是人。”任青凝說道,“世界上沒有作惡的人,又哪來的厲鬼?更何況這鬼嬰連人都未嘗當過,就被害了性命。憑什么人可以把人害成厲鬼,厲鬼卻不能報復人?”
剛才發聲的僧人以公正的口吻道:“人死如燈滅,鬼就不該再插手人間事,活人殺人放火有人世的規則管束。”
老夫人對此僧人感激涕零,“沒錯,要是人殺人,成了鬼就要報復回去,那不得亂了套了?還有沒有規則法理可言?”
年輕僧人不太接受,“可我佛不是說,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嗎?”
僧人們無視了他。
任青凝笑了,“那趙老夫人,還有趙少爺,你們愿意遵循人世間的禮法,主動去官府投案自首嗎?”
“不是,怎么說到這了,”趙世祥聽得云里霧里,不明不白,但對投案自首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同意,“不是說好把這個鬼嬰處理掉嗎?”
“別聽那個丫頭胡說八道,”趙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對趙世祥道,一個小鬼嬰兒,想辦法除了就是。”
趙老夫人繼而對智空道,“大師,您快把那個小鬼收了吧。”
“哪有這么簡單又便宜的好事。”任青凝道,手上的鬼嬰不安分地尖叫著,一旁的僧人看得蠢蠢欲動,卻顧忌著不敢貿然上前。
“既不肯報官,趙家人又不肯還債,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過是空口白話罷了,”任青凝看著智空他們,不留情地譏諷道,“說到底,還是看誰給的多,誰更有權勢,說什么慈悲為懷,不過是趨炎附勢的一群勢利眼。”
僧人氣急:“你、你個、休要侮辱我們佛門子弟清白!”
任青凝又看向年輕僧人,“小和尚,你說我說得是不是這個理?”
“啊這個,”年輕僧人為難地揉了揉光腦殼,“好像是這個理。”要不是同門師叔在這,他都要拍手叫好了,說得太精彩犀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