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妖魔襲擊事件是往年的十倍，不少土地受到妖魔渾濁氣息和血液的污染、還有神通術法破壞，糧食減產，收成不足。

冬日大雪封山，一部分村莊缺衣少糧，過冬困難，時不時有凍死、餓死之人。

天地間孤魂野鬼逐漸變多，擾亂陽間秩序，朝廷讓各大糧莊和富商運輸一部分糧食和舊棉袍給各地村莊，幫助百姓過冬。

前幾天，皇城郊外的一座糧莊，發生意外，糧倉內空空如也，地上出現大洞。

根據現場的痕跡，遺留的鼠毛，監天司推斷為鼠妖作亂。

定位為丁級案件，派出十位后天六重的黑衣衛處理此事，沒想到一天后，幾人鎩羽而歸。

據他們表述，地下仿佛迷宮，到處是四通八達、縱橫上下的通道，一頭又一頭的肥碩大鼠叼著糧食，叼著金銀，在通道里穿行。

他們殺了一天一夜，砍得手臂發麻，迷失在通道中，成百的老鼠精不知道從何而來，眼神兇殘，爪牙銳利，六人疲于應對，差點喪命其中。

幸好，有同僚打破墻壁，意外發現通往地上的通道，才及時逃出，匯報監天司。

監天司根據情報，再次商議對策，卻發現回來后的六人，開始頭疼發熱，咳嗽出血，身體冒出一粒粒瘙癢難耐的紅痘……仿佛有老鼠撕咬身軀，夜不能眠。

似乎是鼠疫？

瘟疫在什么時候都是大事，監天司緊急戒備，把幾人單獨安放，尋找太醫院的御醫，對他們進行醫治。

又派人除妖，對地下通道實行火攻和煙熏之法，可惜，收效甚微，反而越來越多的黑衣衛感染。

那瘟疫似乎由死亡的鼠妖釋放，不論有沒有傷口，只要呼吸過地下的空氣，就會感染。

監天司不由懷疑那些鼠妖是災獸影響下，誕生的妖魔之一，把事件改為丙級，再次派出三位先天武者，尋找地下通道的中心。

先天武者體質更強，還有真氣護體，疫氣對他們的作用不大，殺了十幾頭口吐人言的鼠精，讓鼠群落荒而逃。

黑衣衛想要乘勝追擊時，地下通道在鼠妖的破壞下開始大面積的倒塌，真氣消耗巨大的他們無法抵御，不得不退出。

案宗后面戛然而止，找了幾位文吏問詢，常明總算了解事情后續。

原本監天司要組織人手再次滅殺鼠妖，但是這兩天，皇城附近有許多強大的異人出現，監天司不得不抽調大量先天武者前往捉拿，導致戰力虧空，沒辦法處理一些丙級事件，只能把它們暫緩。

到現在，如常明所見，丙級案件積累了一大堆，來不及處理，全部搬到了他旁邊書架。

“未來幾天倒是有得忙了，希望處理掉這些可以湊齊一份天功。”常明數了數皇城附近就有十幾件，可以優先處理。

同時，文吏的回答，也解開了他的一個疑惑。

為什么皇城明明是王朝中心，監天司更是鎮壓妖魔最大的戰力，先天武者卻如此稀少，他在里面轉了一圈，居然沒有看見一人。

原來，全部委以重任，派出去鎮壓強大的異人和妖魔。

“異人？有機會倒是可以幫監天司一把，看看這異人是什么妖魔鬼怪。”沉思片刻，常明放回案宗，要了個靜室，準備畫一些收瘟和祛疫的符箓，交給監天司。

然后，明天去解決這群鼠妖。

離去前，他心念一動，去監天司的兵器庫拿了幾把制式玄鐵劍，這兵器含星煞之力，可以斬妖除魔，正好給蘇雪蘇月練手防身。

這玄鐵劍，看上去和普通刀劍一個樣，其實重量不輕，沒有后天三重以上的武者修為舞都舞不動。

拿來修煉御劍術，鍛煉法力和神識卻是不錯的選擇。

一夜無話，晚課，畫符，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常明吐納完畢，讓蘇雪蘇月拿著玄鐵劍搗鼓，自己一個人前往監天司。

“道長，來了。”依舊是寧川、許城和王興三人，他們三個背景似乎不錯，每次都能接到輔助常明這種輕松的活。

雖然少不了和同僚切磋切磋，但與性命相比，那實在不算什么。

在三人帶路下，常明騎馬來到糧莊，讓圍在外面防備鼠妖的衙役放行，拿著火把，進入地下的通道。

這通道越走越深，越走越寬，時不時可以看見暗紅的血跡，沒有處理的鼠妖尸體。

各種血肉，眼球和斷肢在一起腐爛，空氣中滿是惡臭。

常明捂著鼻子，皺眉地看向四周，已經有一縷縷的疫氣在誕生，時間久了，就是大患。

“監天司原本打算盡快把尸體燒掉，但普通人來拖尸體容易被鼠妖襲擊，派黑衣衛又太浪費。”看到常明眼中的問詢，寧川連忙解釋。

“這么多尸體，一時間根本處理不過來，只會耽擱對其他案件的處理，所以暫時擱置。等滅殺了全部鼠妖再處理不遲。”

常明拿出一張烈火符，想要動手，又收了回去，在通道里使用普通火焰，很容易讓人窒息，而且處理不干凈，燒起來的味道也難聞。

“不如，試試看那件法器……”常明這么想著，衣袖一抖，拿出一件黃銅燈盞，上面還有一朵小火苗在靜靜燃燒。

“道長，這又是什么寶物？”

寧川注意很久了，道長的衣袖很是神奇，藏著一堆的符箓，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之前，還能強行解釋，符箓輕薄可以藏在衣袖內部的口袋。現在，這么大一盞銅燈，憑空出現。只能說明，道長衣袖確實有傳說中的儲物之能。

“這是神道萬民燈，其火以人之心念為薪材，可護身，可御敵，可凈化邪祟，滅殺妖魔，不留痕跡。”

萬民燈是常明下山后煉制的唯一一件法器，而且是神道法器，取人類對火焰寄托的希望、溫暖、驅除寒冷和野獸……等美好念想煉制而成，是他設想中的未來承載香火之物。

今天倒是他第一次使用，正好看看威力。

常明拿著燈盞，輕輕地一吹，火焰迎風就漲，竄出三丈遠，把周圍的鼠妖尸體全部籠罩。

污穢的妖尸，空氣中的疫氣接觸到火焰就開始消失，沒有油脂的噼里作響，沒有燒焦的惡臭，就這么干干凈凈被抹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威力，還行！”常明滿意地點點頭，心念之火，果然不俗。

寧川三個黑衣衛上前，發現通道中的泥土觸手冰涼，完全沒有被火焰灼燒的痕跡，不得不再次感嘆仙神術法的神奇。

就這樣，常明一路燒，根據之前黑衣衛記載的路線，來到了一處倒塌的通道。這里就是三個先天武者放棄追擊的位置。

玄鐵劍刺入，直沒劍柄。

“道長，倒塌的土層很厚，怎么辦？派人來挖嗎？”寧川三人上去試了一下，問道。

“不用！”常明在看完案宗后，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考慮了各種情況。

“你們靠近我，不要離開我三步之外！”

寧川三人聞言，收起玄鐵劍，立馬成三角站到常明身邊，就見常明給每個人貼了一張符箓。

黃光涌動，“土遁符”帶著幾人輕易地穿過了被土石掩埋的通道。

他們剛剛站穩，還沒有適應新通道的光亮，就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

“貼上這符，先不要打草驚蛇！”常明忽然說道，拿出“隱身符”給眾人，吹滅火把，站在原地。

通道內部有隱隱約約的光亮，來自一些倒在地上的燈籠。

遠處來了一只隊伍，兩只黑色的老鼠套著暗紅衣裳，人立而起，拿著銅鑼，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后面，還有八只孩童那么大的灰毛老鼠，肌肉壯碩，抬著一小型花轎，上面貼著大大的喜字。

“快點！大王已經在開宴了，就等著我們把這第三百二十房小妾送過去呢！去晚了，我們什么都喝不到，還得鼠頭落地。”

一只拖著長長的鼠尾的大老鼠從后方出現，催促道。

這老鼠更加的大只，已經等人大小，并且修出了人臉，穿著花衣裳，帶著十幾件金銀手飾，走起路來金光閃閃，叮當作響。不倫不類，但有股富貴氣撲面而來。

“這地下的老鼠靈智好高？”常明思索，這地普普通通，不是什么靈山福地，這老鼠怎么一大群，一大群的成妖。

難道，里面有什么天材地寶，讓他們開靈？

幾人偷偷跟在后面，準備去見一見鼠妖口中的大王。

畢竟，對付敵人，擒賊先擒王，是百試不爽的計策。

到了宴會上，找機會一網打盡，還能防止鼠妖們再次逃跑。

沒多久，常明就看見一燈火通明的地下大廳，這些鼠妖把宴會辦得很是熱鬧，不遜色于一般的人類土財主。

到處貼著歪歪扭扭的喜字，也不知道這字是不是鼠妖自己寫得，反正真丑！

地上鋪著金子、銀子和銅板，幾具野獸的骨頭作為裝飾，里面還有未吃干凈的腐肉，發著臭味。

幾張拼接在一起的大桌，上面放著鼠妖從人類府上，偷竊來的糕點、臘肉、美酒，豬頭、羊排……

到處是嘰嘰咋咋的老鼠叫聲，還有歡呼聲，敲打鍋碗瓢盆的聲音。

看得三個黑衣衛眼皮直跳，這么多鼠妖，要是暴露了，如果沒有常明道長，他們擋不住一刻鐘。

桌子的盡頭，一張虎皮打底的大椅子上，坐著一只肥碩無比，仿佛肉山的大老鼠。

兩粒綠豆般的眼睛掃過歡呼雀躍的鼠群，鼠王抖了抖胸前的大紅花，看向來到他面前的八抬大轎，哈哈大笑。

“小的們！新娘子來了！”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再添一美妾。”一群鼠妖立馬獻媚地叫道。

“好得很！讓我看看這新娘子長得怎么樣！”鼠王伸手一把扯掉簾子，目光瞬間瞪圓。

“居然是只白老鼠！這是誰家的女兒，給我大大的賞！”

花轎中的胖胖如豬的白老鼠被鼠王一把抱住，扔到寬大的椅子上。

“小的們！開宴！本王今天高興，給我隨便吃，隨便喝！誰要是沒醉，就是不給本王面子，明天就拿你當下酒菜！”

在暗處的常明和黑衣衛打著眼色，要不要等他們醉了在動手？

常明估算著一頭頭鼠妖的實力，從氣息來看，百年道行的在這里居然有十幾頭，那鼠王至少四百年道行，也不知道要幾張符箓，才能把他們全部擊殺。

就在這是，又有情況發生了。

喝到正嗨，鼠王突然大喊，“小的們，前幾天我們打退了可惡的黑衣衛，今天，大王娶女，可謂雙喜臨門。”

“來！干！”

鼠妖們紛紛拿起碗敬酒。

“小的們，我們成妖后，也吃過了不少人類的食物，今天的菜也很多，但有一物本大王沒有嘗過，很是遺憾。”

“你們猜那是什么？”

場面瞬間寂靜，有鼠妖試探地問道：“我覺得是驅鬼司的玄貓和黑狗、還有大公雞。貓、狗最喜歡欺負我們的兄弟，尤其是驅鬼司養得貓狗更加可惡！出去驅鬼，經常拿我們打牙祭！他們又不是斬妖司欺負我們干嘛？”

“笨！大王說一物，你說了幾物了？這是你想吃吧！”

“而且，普通貓狗咱們吃了不少，那玄貓黑狗再神異，味道也一個樣，有什么稀奇的。”

鼠王搖了搖頭，猛地拍打桌子，大喊：“什么貓狗，是人類，是人類的幼崽。”

“來人，今天本王就要還愿，給我上主菜！”

鼠大王的左膀右臂，一只耳，一只眼，兩只大老鼠應了一聲，立馬從后面推出一牢車。

看見牢車內部，黑衣衛拿著刀劍，目眥欲裂，里面是一個抱著嬰兒的女子，滿臉惶恐得看著周圍，緊緊地抱著大哭的孩子。

兩只大老鼠打開牢車，一把搶走孩子交到鼠王的手上。

“不要！不要！還給我！”女子哭的撕心裂肺，但鼠妖們看也不看一眼，甚至發出轟笑。

鼠王提著孩子，目露殘忍，“人類有道菜叫做‘三吱兒’，專門用我們活著的幼崽生吃。”

“所謂‘三吱兒’，就是人類當用筷子夾到鼠崽，鼠崽會發出”吱兒“的叫一聲，然后把我們的鼠崽沾上辣椒醬料，鼠崽又會”吱兒“的叫一聲，最后人類將鼠崽送入口中后，它會發出最后的一聲叫，這就是人類的‘三吱兒’。”

“你們說，人類殘忍不殘忍？”

“太可惡了！”鼠妖們拍桌大罵。

“就是！我過個街還人人喊打！還把我們老鼠做出各種食物！”

“所以，今天，本大王，就想學人類嘗嘗他們的幼崽，看看這人類會叫幾聲，是幾吱兒……”鼠王讓手下端上一大盆醬料，提著嬰兒，聽著哇哇大哭，喊道：“這是第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