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dāng)年的人是我，你會不會跟我走？”

“如果有平行空間存在，也許另一個白粟會給你這個問題的答案。”

——

“你回來了。”

“動手吧。”

“這么冷靜？”

“余愿已了，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還。”

——

朦朦朧朧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問他。

“還有遺憾嗎？”

“有啊。”

——

葉家，床上，眉眼溫柔精致的少年倏然坐起身，撫著胸口劇烈地喘息。

牙刷刺穿喉嚨的痛感仍舊停留在他的記憶深處，火辣辣的滋味，他這輩子都不想體會第二回。

但為什么，他為什么沒死？

葉知桓詫異地環(huán)顧了眼四周，這是……他家？

他起身，走出房間，門外一片漆黑，客廳的復(fù)古時鐘，指針剛好停在十二點的位置。

這是午夜，正常人都在入睡的時間。

他不是在監(jiān)獄里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

葉知桓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個人走出了別墅。

跟幾乎人人都陷入沉睡的葉家不同，對面的別墅卻仍舊燈火通明。

哪怕隔了一條街，他也能聽到對面女人潑婦一樣的叫罵。

“你這個死丫頭，你弟弟才多大點，不過是不小心用水泡了你的語文作業(yè)，你重寫一份不就行了，怎么能動手打他？”

“什么？你沒錯？我看你就是皮硬，你給我滾，滾出我家！什么時候認(rèn)錯，什么時候再進(jìn)門！”

這是……

葉知桓詫異地抬頭，看了眼頭頂?shù)脑铝痢?

下一秒，對面別墅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淡黃色吊帶裙的女孩表情冷漠的走了出來。

女孩五官精致，身形還沒長開，卻已經(jīng)有了初具雛形的窈窕姿態(tài)。

葉知桓詫異地看著那個人，眼睛都挪不開。

白粟，這是十六歲的白粟。

這是夢嗎？

如果不是夢，他為什么會在此刻，又見到這個模樣的她？

與此同時，白粟也發(fā)現(xiàn)了表情奇怪，呆呆地站在門外看著她的少年。

“有事？”

她冷漠發(fā)問，語調(diào)跟柔和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

葉知桓十分熟悉她這種語調(diào)。

當(dāng)年他在室外偶遇她，跟她聊了一下午后，滿心以為自己跟這個女孩成了朋友，不成想第二次興致勃勃找她就受到了冷遇，她當(dāng)時也是這樣冷漠的腔調(diào)。

他那時內(nèi)心比較敏感，以為她是討厭自己，所以沒再主動找過她，就連送巧克力那次也沒敢露面讓她知道是他送的。

現(xiàn)在想想，也許冷漠并非白粟的本意，她只是在白家受到的傷太多了，不得已，塑造了一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殼子保護(hù)她自己。

小時候的冷漠是這樣，成年后的溫柔也是。

長大后的白粟，很多時候，葉知桓能看到她在笑，卻從她身上感受不到半點愉悅的情緒。

他知道她不快樂的理由，也對她的壓抑感同身受，卻無能為力。

是夢感受到了他在臨死前的不甘，所以讓他再見她一次，彌補幼年的遺憾嗎？

葉知桓朝著眼前面色冷淡的小姑娘走過去，認(rèn)認(rèn)真真地，做了一遍自我介紹。

“我叫葉知桓，之前跟你在那棵櫻花樹下見過的，你不記得我了嗎？”

白粟詫異地看著這個搭話的俊秀少年，認(rèn)認(rèn)真真地想了想，最終搖頭。

“沒印象。”

葉知桓就知道是這樣，但他沒覺得受挫，看了眼白家緊閉的房門。

“又被你繼母那個惡毒的女人趕出來了？”

白粟笑了，冰冷的眉眼緩緩綻放開來，眼波流轉(zhuǎn)，那是不同于她成年之后，刻意傳達(dá)自己情緒的笑容，而是一個簡單的，純粹的，單純地寓意著愉悅的笑。

“惡毒的女人？”她偏了偏頭：“既然你這樣稱呼她，說明我們是真的認(rèn)識。”

下一秒，白粟直接輸入密碼，打開了自家的院門，走到了葉知桓身前。

那一刻，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不足半米，她仰頭，語氣調(diào)侃地打量著他。

“你這么好看，按理來說如果我見過你，是不該忘記你的。”

他，他，他，好看？她之前可從未這樣夸過他。

他一直以為她是喜歡葉少珩那一款的。

葉知桓手腳發(fā)麻地站在原地，呼吸的同時，甚至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出來的香氣。

清清冷冷的，有點像梅花的味道，纏繞在他的鼻尖。

白粟仍在仰頭看著他，眼中多了些困惑：“但我卻真的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我們是在什么時候見過？”

葉知桓垂眼，對視上她瀲滟的眸光，她的眼中只有一片單純的好奇，他深吸一口氣，低聲，給出了答案。

“冬天，你被那個惡毒繼母趕出來，我們在櫻花樹下遇見，聊了很久。你告訴我……”

他沉默一下，深深地看向她：“要笑著，看別人哭。”

白粟凝眸思考一陣，笑了：“這句話的確是我的風(fēng)格。”

晚風(fēng)起，吹動了她的發(fā)絲，只穿了件吊帶的白粟在微風(fēng)中抖了下肩膀。

葉知桓觀察到了這一點，猶豫著問：“看來那個惡毒繼母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讓你回家了，夜里涼，你穿的單薄，要不要跟我去我家待一會兒。”

才說出口，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輕薄，哪有一個男的會在深更半夜對一個小姑娘發(fā)出這種邀請的？一聽就是不懷好……

“行啊。”

白粟點點頭，直接轉(zhuǎn)身邁開步子：“你家在哪？”

葉知桓：“……”

他用下巴指了指對面。

“這個就是我家。”

白粟驚奇地又看了他一陣：“你是葉家的人？我之前跟葉家的人也算認(rèn)識，怎么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葉知桓黑了臉，無論葉少珩是不是傻白甜，他那個媽不是省油的燈肯定是真的。

那個女人之前在外人面前刻意邊緣化他的存在，所以哪怕他再優(yōu)秀，外面的人提起葉家的孩子，第一反應(yīng)也是葉少珩，而不是他葉知桓。

若不是如此，他當(dāng)年也不會一念之差，萬劫不復(fù)。

他正欲解釋自己的身份，白粟卻突然想起來了。

“你是葉家長子吧，我好像聽人提過，對你有點印象，港城三中的，年年考第一那個，是不是？”

沒想到學(xué)習(xí)好在關(guān)鍵時刻還能有點用，葉知桓臉熱地嗯了一聲。

下一秒，對面的小姑娘眉眼嬌嬌的笑了。

“學(xué)神啊，我只在傳說中聽過，想不到還能近距離見到。葉知桓，你缺錢嗎？我給你錢，你幫我補習(xí)。

我受夠了那個潑婦和家里那個色令智昏的老東西，想考出港城，但外面的學(xué)校分?jǐn)?shù)都太高了，以我現(xiàn)在的基礎(chǔ)還達(dá)不到。”

說著，她主動走到葉知桓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開心地?fù)u了搖。

“可以嗎，葉學(xué)長？”

葉知桓則是在看著她呆呆地想，真的是夢嗎？這觸感如此真實。

如果這是夢，那，請永遠(yuǎn)都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