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喪事，在大陳王朝是個極其繁雜的流程。

請道士算黃道吉日，請吹拉彈唱的卒子助興，選擇下葬的地點，打造棺材，制造墓碑，請人寫墓志銘，辦宴席，親人守孝，送靈...

整個一套流程下來，大半個月就已經過去了。

并且那花銷也是如流水一般，你根本看不到頭。

匆匆時光，一閃而過。

整個葬禮進展得很快。

趙鐵柱建造了一個集體墳墓，在征得了那些死去學徒家人都同意之后，他把所有人都埋在了一起。

挨個建造了墓碑。

承擔了所有開銷。

有人幫給錢總是好的，也沒有人去反對。

“是我趙鐵柱對不住你們，咱下輩子再來補償你們！”

看著光溜溜的一片，全是刻有熟悉學徒名字的墓碑，趙鐵柱長嘆一聲，然后轉身離開。

他沒回家，沒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第二天，趙鐵柱自殺的消息傳播開來。

一陣嘩然。

有說他活該的，有說他不至于的，各式各樣的說法都有。

一命償一命。

但是他的妻子陳氏卻不這樣認為，她覺得趙鐵柱是被人殺死的。

...

趙鐵柱自殺的消息傳來的當天晚上，在趙氏鐵鋪來了一個人，正是當初那個大狀杜啟明。

他來見陳氏，拿了一張契約，上面寫著要將趙氏鐵鋪轉讓給杜啟明，并且把核心煉器技術一起打包給他。

讓杜啟明幫著還那筆玄鐵的債務。

給陳氏和他孫子留了一筆錢養老。

還留下來一封遺書，趙鐵柱親筆寫的。

“嫂子，趙大哥自殺我也很不解，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但是，這契約你也看到了，是趙大哥的親筆簽字，而且這趙大哥的遺書里面也是說得很清楚了。”

“所以——”

說話的正是杜啟明，這個大狀師現在正在做趙鐵柱妻子陳氏的思想工作。

因為盡管杜啟明拿來了所謂趙鐵柱親手筆記的遺書以及所謂契約，但是陳氏還是不愿意相信這個事。

在他看來，他的相公絕對不是會自殺的人。

這么多年以來，陳氏一直陪伴在趙鐵柱的身邊，趙鐵柱是什么樣的人，陳氏是極其清楚的。

當初夢想破滅，那么大的事都沒有把他擊敗，陳氏不相信這事能把趙鐵柱逼得自殺。

而且，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是——

“杜大狀，我明白你來我趙氏鐵鋪的意思，原諒我現在實在是過于悲傷了。”

“這當家的突然自殺，這確實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你先坐一下，待會我就給你交割遺書上的東西。”

聽到陳氏這話，杜啟明臉上明顯有了驚喜，不過一閃而過，被他掩飾得很好。

“好的，嫂子，放心。”

“趙大哥的遺書上都寫了，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兩個的，好好把趙大哥的孫女養大，你就放心吧。”

“嗯，你先喝茶，我進去拿一下房契地契，還有當家的有關煉器的東西。”

陳氏指了指茶桌上的一杯茶，還冒著濃煙，一陣清香的味道緩緩飄散在空中，煞是好聞。

“好的，嫂子，慢慢來，不必急的。”

杜啟明說著說著，便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你別說，這味道確實不一般。

陳氏轉身走進了內院的房間，回過頭瞥了一眼杜啟明，見他喝下了茶，不由得狠狠吐了一口氣。

回過頭又走了回來。

杜啟明見狀，有些疑惑。

“嫂子，東西這么快就拿來了嗎？”

但是杜啟明發現陳氏手里什么東西都沒有。

“杜啟明，我當家的可是一直很信任你，把你當親兄弟的。”

“而且這么多年，大家相處的都很不錯。”

“當初，你家二小子想要成親，還是當家的給你兒子找的新娘，還借給你家那么多錢，給你二小子修房子，給聘禮。”

“為什么？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當家的。”

杜啟明心里一咯噔，但是還是不敢相信，這陳氏不可能發現的啊？

“嫂，嫂，嫂子，你這話什么意思啊？”

“趙大哥，他，他是自殺的啊，跟我沒什么關系。”

此時陳氏不再理會杜啟明，而是從一邊拿出一張畫像，這是當年趙鐵柱請人畫的他們兩夫妻的畫像。

此時，陳氏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杜啟明，你有聽說過一種叫做百花軟筋散的毒藥嗎？”

杜啟明聽到這話鋒突然一轉的話語，有些不解：

“百花軟筋散是什么東西？毒藥？”

“這是一種劇毒，無色無味，但是當人服下之后，一刻鐘左右就會全身筋骨俱散，暴斃身亡。”

“哦，已經過去半刻鐘了。”

聽到這里，杜啟明哪里還不明白，他伸手指向了桌子上的那杯茶。

“你，你在那杯茶里，放了這種毒藥？”

直到這個時候，杜啟明還是不敢相信，這個平日里那樣慈愛的陳氏，居然會給他下這種毒。

而且，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沒錯，趙鐵柱其實是杜啟明殺的，然后模仿了趙鐵柱的筆跡，寫了那封遺書以及契約。

“嫂子，好嫂子，真的不是我殺的趙大哥，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快給我解藥，好不好，還不好。”

杜啟明直接跪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這陳氏說的是真的，他整個人已經不舒服了，渾身難受。

顯然，百花軟筋散已經慢慢發作了。

杜啟明難受得在地上打滾，來回翻滾，甚至開始大喊大叫。

“杜啟明，你所有事都做的很好，但是，這么多年了，你可能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杜啟明眼睛瞪得巨大，大聲朝陳氏吼著。

“我家當家的不識字，他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并且如果是很重要的東西，他還會在上面蓋章。”

“所以，他怎么可能寫遺書啊！”

那個一直溫柔慈愛的陳氏憤怒的朝杜啟明嘶吼著。

那個一直很愛她，她也愛的趙鐵柱，再也回不來了。

聽到陳氏的這番話，杜啟明呆住了。

不識字？

怎么可能？趙鐵柱不識字？

此時百花軟筋散的效果應該充分體現出來了。

杜啟明整個人已經爛了，只剩下一身的外皮，身子直接萎縮了一大片。

“哈哈，可笑可笑！”

這是杜啟明最后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