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她趴在車窗看著窗外冉冉升起的煙花在空中燦爛的炸裂然后消失不見，片刻的絢爛讓她無數次的恍惚。

宋杳杳想，新的一年，就祝自己歲歲平安吧。

這是她十年來第一次的新年愿望沒有另一個人的名字，只有她一個人，短暫的絢爛過后就要開始在世間踽踽獨行，不過幸好，她不是完全的孤身一人。

車外，宋父拉著宋夫人的手，兩個人在煙花下邊膩歪，程稚和程望都在和自己的對象打著視頻電話，宋杳杳撐著下巴看著他們，雖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但是在這一刻，她是能感受到他們的悲歡帶給她的悲歡的。

她拿出手機看，已經有很多條來不及回復的新年祝福短信，合作方的，員工的品牌方的同學的，還有一些沒來得及存下的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祝福，她低著頭繼續回復短信，每一條發出去的祝福都帶著滿滿的誠意，

新年的第一天對他們而言不是闔家團聚的歡樂日子，而是到處拉關系訪伙伴的絕佳時機，

她還沒從被窩里睡醒，宋夫人就來敲她的門，跟她說有人來了，讓她趕緊起來去打個招呼，

宋杳杳揉了揉還在迷瞪的雙眼，一看時間才早上八點，她昨晚凌晨三點才睡著的，好像放假又回到了熬夜加班的時候。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稍微收拾了一下去見來家里拜訪的人，盤算著今年要去哪些人家拜年，

下去的時候，客廳的大電視機里播放著春晚的重播，有個小孩正坐在她家沙發上吃她喜歡吃的零食，旁邊坐著的大人是宋氏一個合作公司的老板的妻子。

宋父還有宋夫人都沒在，一個和那位老板去會客室了，另一個去廚房了。

宋杳杳帶上標準微笑走過去打招呼，“趙阿姨新年好，杳杳給您拜年啦。”

“這是杳杳啊，”女人看向她，“幾年不見都長這么大了，長得真漂亮，悅姐，她和你年輕時候真像啊。”

宋杳杳維持著笑意點點頭：“謝謝阿姨。”

宋夫人從廚房出來將一疊水果放在茶幾上，回過頭看著她，笑著說：“也就長得漂亮這一個優點了。”

“哪兒有，我聽說杳杳這幾年在SY干的可好了，有幾個認識的影視投資方面的朋友都夸她呢，不像我那個大兒子，一天天的就是瞎玩，現在又迷上那什么摩托，哎呦我這心就天天放在他身上了。”

“你看我這一天天操心操的鬢角都有白頭發了，還是要給女兒好啊，女兒乖，還貼心。”

宋杳杳的微笑出現了一絲裂痕，宋夫人出聲：“男孩女孩都各有各的好，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玩什么飆車的，我家杳杳她就喜歡那些極限運動，操起心來也不比摩托啥的少。”

她被宋夫人拉著坐下，女人從包里掏出一個看著就厚的紅包朝她遞了過來：“來，杳杳，這是叔叔和阿姨給你準備的壓歲錢，好多年沒見了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宋杳杳眨了下眼睛，沒想到她這么大年紀了還有人給她壓歲錢，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宋父肯定也已經給這個小孩壓歲錢了，于是她也沒有矜持，伸手接過：“謝謝叔叔。”

拿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大概一萬塊的樣子。

她不客氣，宋夫人也得替她客氣幾句：“她都這么大了，還給什么壓歲錢啊，你們太客氣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悅姐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作為長輩給杳杳壓歲錢是應該的。”

宋杳杳將紅包放在身后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聽著他們聊天，手機忽然受到了一則視頻請求。

她趕緊打開去看，是江潯。

江潯去國外出差，過年的時候都沒有回來，昨天她忙的沒有時間給宋杳杳，今天一早就打了過來。

她拿著手機走到旁邊接了江潯的視頻，看到了站在酒店陽臺上的江潯，她穿著一件真絲V領睡衣，頭發隨意散落在肩膀上，慵懶至極。

“呦，今天怎么起這么早啊？”電話一接通，江潯就問她。

因為時差原因，江潯那邊才到晚上，她這邊已經是早上，都是早晚的八點多。

宋杳杳壓低聲音道：“有叔叔阿姨來拜年，我就被宋夫人給喊醒了。”

江潯將鏡頭翻轉了一下，照到外邊的街景，夜幕下的建筑被燈帶包圍，輪廓清晰。

“給你看這邊的夜景，好像和我們那邊也沒有很大差別。”

宋杳杳仔細看著江潯屏幕里的景色，道：“嗯，看著像差不多。你忙完了？什么時候回國？”

江潯再次將鏡頭轉了回來，“還沒有忙完，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合作方不好交流，人很固執，回國時間大概又要往后推幾天了。”

宋杳杳靠著身后的樓梯欄桿，問：“是他人還是他的語言？”

江潯聞言白了她一眼：“廢話，當然是人了，我作為一個英語過了專八的高材生能聽不懂他說的話？”

宋杳杳笑：“他們那邊應該有很多方言英語吧。好了，不開玩笑了，你一個人在那邊就小心些，晚上睡覺的時候關好門，實在沒辦法就找別的辦法，又不是去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有那種技術。”

江潯有些無奈地笑了下：“誰說不是呢？那是新新產業，現在放眼望去大概就只有他們一家有成熟的技術水平了，我這次還真的要死磕他不行。”

“那就加錢，資金到位了他自然就說不了什么了，現在的拒絕和不愿意都是利益沒有談妥。”

“我已經讓給他最大的利潤了，畢竟人家現在也算是一家獨大，難纏一些也沒什么。不說他了，還沒跟你說新年祝福呢。宋杳杳，新年快樂，早日脫單。”

江潯的祝福總是這么現實又樸實，宋杳杳哭笑不得地嘖了聲：“我才分手你就祝我早日脫單，該說不說，無縫銜接還是不太好吧？”

江潯嘲諷地看她一眼：“你這最多算是及時止損，什么無縫銜接，難不成你還要先傷春悲秋再去尋找新的目標？”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也沒有那么饑渴的想要找一個對象啊。我怕了。”

話題忽然沉重起來，宋杳杳一只手舉著手機，另一只手絞著自己的衣服下擺，抿著唇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