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九手中拋出的抹翠綠被雪媚娘手中一道風雪輕輕駁回,我才發現是他的長蕭。
百姓變成的無數雪怪蜂蛹至蘇木九幾人面前,連十七都被圍住。
唯有我被留在外圍。
看來我們引路螢火容易被人忽略的技能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蘇木九看來并沒有興趣回答她的話,但是我有興趣,畢竟是同一本書的書迷,我想與她交流交流。
“冰雪琉璃……”后面是什么來著?
雪媚娘原本嬌軟的嗓音有些不愉快:“冰雪琉璃殤魅月蝶紫!”
這么拗口難記又繁雜的名字,還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我試探問道:“能不能叫你雪媚娘?”
雪媚娘柳眉微皺:“這個世界有千千萬萬座雪山,每座雪山上的雪都有可能因為各種原因成妖,她們都叫雪媚娘,而我只是我,獨一無二的冰雪琉璃殤魅月蝶紫。”
她這是青春傷痛話本看多了吧?
不過這名字確實夠獨一無二的。
我嘆了口氣:“冰雪琉璃殤媚娘紫蝶,能不能……”
“冰雪琉璃殤魅月蝶紫!”
她好像更生氣了。
這么長的名字,誰能記得住?
雪怪受雪媚娘影響,瘋了一樣往蘇木九他們身上撲,破綻也更加明顯。
蘇木九腳下輕點,掌心向外輕輕一推,一堆雪怪直接化成水。
暫時脫離纏斗,他直奔雪媚娘飛去,雪媚娘揮袖抵擋。
二十跟十八一人一邊站在高臺下斬魂刀舞的虎虎生風,擋住雪怪去路。
十七從雪怪后面突襲,一刀一個。
真是怪了,這些雪怪很明顯,似乎都是朝蘇木九去的。
晾著我不管能想通,但是也不至于把十七晾在一邊吧?
我往后躲了躲,腦子里仔細思索兩遍,才提起一口氣道:“冰雪琉璃殤媚娘紫蝶……”
話還沒說完,又被她打斷:“要我說幾遍?是冰雪琉璃殤媚娘蝶紫!”
我無奈攤了攤手:“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說的!”
雪媚娘終于繃不住,瞬間暴走,長袖飛舞,甩開蘇木九的攻擊,轉身向我飛來。
雪怪吼叫著抱團互相撕咬,最后竟融成一個五米高的巨型雪怪,使蠻力推開十八二十兩人,截住蘇木九去路。
我手里捏緊靈雀發消息的那只紙鶴,撒腿就跑:“蘇木九,你快化了梧桐樹上的寒氣,順著樹根脈絡就能找到他。”
十七被雪媚娘迎面一掌凍在原地。
“孤陋寡聞,什么寒氣,是我使的寒冰結界!”
風雪越來越大,迷了雙眼,也看不清前路方向,希望蘇木九聽見她剛說的話。
腳下積雪已有一尺多厚,我累得實在邁不動步子,索性翻身坐在雪窩里原地休息。
雪媚娘飄落至我面前,居高臨下看著我:“怎么不跑了?我看你挺能跑的。”
我搖搖頭,老實道:“雪太厚跑不動了,要么你把雪化了,我跑給你看?”
雪媚娘嗤笑一聲:“哼,牙尖嘴利,看我一會不拔光你的牙!”
呵,想拔我的牙,下輩子吧!
我悄悄燃起鬼火,打算燒掉紙鶴跑路。
她肯定想不到我會瞬移到靈雀身邊,只希望蘇木九聰明些,能早點找到靈雀。
可是閉眼再睜眼,閉眼再睜眼,我怎么還在這里?
雪媚娘伸手從我左手抽走紙鶴,碎成冰碴:“我融了極地雪鳶的妖靈,你覺得你還能燃起鬼火嗎?”
極地雪鳶,生長在雪國最冷的地方,能成妖的數量極少,靈力不怎么強大,速度極快,并且使出的妖法可凍住世間萬物。
難怪鬼火燃不起來,也難怪蘇木九他們對雪媚娘的妖氣感應變得遲鈍。
“如果我說我剛才只是想給你表演個戲法你信嗎?”
很明顯她不信,并且已經抬起手掌蓄積靈力。
我連忙喊道:“等一下!”
她臉上寫滿不耐煩:“死到臨頭還想做什么?”
我可憐兮兮看著她:“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雪媚娘收了手,屈尊半蹲在我面前,面露不屑:“我可真想看看你到底長得什么樣,居然有如此厚的臉皮。”
呣,我全當她是夸我了:“我覺得你一定會答應我!”
這句話仿佛挑起了她的興趣:“說說看!”
“在我死了以后,能不能把那本霸道祭祀愛上我的精裝本燒給我?”
雪媚娘的眼睛果然亮了亮:“你覺得寫得好?”
我瘋狂點頭,并從胸口摸出一本給她看:“這是我收藏的普通版本,但是有陸公子的親筆簽名。”
雪媚娘顫抖著雙手虔誠地接過去,摩挲了好一會才翻開封面,接著就臉色大變,像是好幾天沒出恭了一樣。
“這簽名是假的!”
我一把奪過來:“怎么可能,靈婆說了,保真,假一賠十。”
雪媚娘信誓旦旦:“名字都寫錯了,他叫陸浩天不假,但不是好事者的好。”
我翻了個白眼:“指不定就是筆者愛好上天,給自己起了這么個名字。你休想騙我!”
雪媚娘氣得發抖:“我讓他出來親自寫給你!”
我將書打開放在地上:“你又騙我,這會子去哪找他?”
雪媚娘沒搭話,只打了個響指,就見一人從風雪中走了出來。
是剛剛伏在案幾上奮筆疾書的書生,他竟然真是這本書的作者。
近看才發現,這陸公子長得真是濃眉大眼,體格健碩,孔武有力。
哪哪都跟公子這兩個字不沾邊,公子應當是蘇木九那樣的,風光霽月……
等等,我腦子里為什么會出現蘇木九,還要與他做比較?
肯定是最近事情多,腦子不太好使了。
話說回來,如果說這陸浩天是個將領我倒還更相信一點。
能對著這樣一副面孔整日里公子來公子去得可真是難為雪媚娘了。
她對著我氣急敗壞,但面對陸浩天,卻只是溫柔的扯住對方寬大的袖口指著我道:“陸公子,你快在那書本上簽下你的名字,讓她知道陸公子原本的名字是如何的偉岸。”
還嬌嬌氣氣翹著一根蘭花指。
那小模樣就像是人間醉紅樓小娘子跟相好的恩客撒嬌,哭訴別人是如何的看不懂他們忠貞不渝的愛情。
沒看出來啊,小妖精還有兩副面孔。
陸公子輕輕在她手上拍了拍:“雪兒放心,我定會叫她知道我的名字,并且從此牢記于心。”
憑什么他就能叫雪兒,我就非得叫她那一長串復雜的全名?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真愛的力量?
雪媚娘正要將書從地上撿起來,就被我扯住:“不行,必須當著我的面寫,不然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對暗號作弊。”
雪媚娘杏眼圓瞪:“陸公子才不做這樣的事。”
一旁的陸公子將雪媚娘請到一邊,紆尊降貴蹲下身子:“沒關系,我可以蹲下寫。雪兒你要記住,雖然我能寫出無數驚天地,泣鬼神的史詩級好書,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我瞬間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陸公子脖頸血管搏動處:“那個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雪媚娘沒料到我會來這么一出,霎時紅了眼,直接跪在雪地里:“你別傷害陸公子!他只是喜歡寫書而已,又做錯了什么?”
看吧!書上寫的果然沒錯,就是這樣求人的,也不知道蘇木九為什么要收走我的書。
事實證明我沒賭錯,除了陸公子,其他人都變成了雪怪,那么這個陸公子對于雪媚娘來說必然是有特殊的意義。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
抓住這個所謂的陸公子,也就是抓住了雪媚娘的命脈。
一道熟悉的聲音自風雪中傳來:“他沒做錯,那就是你錯咯?”
是十八。
空中風雪間歇,四人的影子也逐漸清晰起來。
十七被十八護在胸前,裹著一身富貴貂,仍凍得瑟瑟發抖。
二十那把锃光瓦亮的斬魂刀提在手中,神情就像是磨刀霍霍的屠夫。
蘇木九臉色不太好,大約是因為沒裹貂吧。
我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聰明人用的都是腦子,不是武力。”
他緩緩上前沿著雪媚娘畫了一個圈才道:“那你知道聰明人為什么少嗎?”
我搖搖頭。
他上前揪住陸公子將他丟進圓圈才道:“都被武力值高的人殺了。”
我發誓再也不跟蘇木九頂嘴了,這種智商時常被侮辱的滋味并不好受。
雪媚娘連忙抱緊陸公子:“你們這樣對待他會遭報應的!”
我俯身朝她眨了眨眼:“我會不會遭報應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報應就是我。”
“前面還有一句有因就有果你沒說。”
是靈雀!
我再沒心情去管雪媚娘,只驚喜的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直奔而去。
靈雀一個矮身從我張開的雙臂間鉆過去快步追上蘇木九,還矯情得福了福身:“自從那牢籠出來還未感謝蘇少主大恩,我叫靈雀,是靈界引路螢火,日后蘇少主若有……!”
見色忘友的家伙,虧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卻見蘇木九抬起手無情打斷她:“不必,下次見面不一定認得,就不要再談報恩這件事情了。”
靈雀不死心道:“我可以給你畫出來我的樣子!”
蘇木九已經轉過身子,不再理會她。
十八代為轉達:“少主那句話的意思是他不需要你報恩,并對你是何模樣也不感興趣。你要實在想找個人報恩,可以去找十九姑娘。”
眼見二十要拔刀,我忙將靈雀拉過來,小聲安慰:“他就那么個人,你別放在心上。”
卻聽她自言自語道:“是個不挾恩圖報的君子。有個性,我喜歡。”
靈雀這腦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耳邊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喊我:“是十九嗎?”
我這才看見拇指大小的橋一百零八端端正正坐在靈雀頭上,一朵白色梧桐花別在鬢角,跟話本里的小妖精一模一樣。
哦,他本來就是樹妖,不過歸順了靈主而已。
我也不管他能否看清,朝他眨了眨眼睛:“是我啊!”
橋一百零八探頭往我臉上認真瞅了瞅:“真的好奇死了,傳說中禍國殃民的妖女長得什么樣子。”
現在把這兩個貨再丟給雪媚娘還來不來得及?
看出我有點生氣,靈雀嬉皮笑臉地幫我理了理散作一團的頭發:“愛美男之心人皆有之嘛!我最感謝的當然還是我的小十九了。”
說著就從袖子里掏出一摞靈幣塞給我:“請你喝酒。”
我順手塞進自己的乾坤袋。
哼,看在好姐妹的份上原諒她。
裹在貂皮里的十七忽然顫巍巍抬起手來指了指雪媚娘的方向,哆哆嗦嗦道:“你們再不處理雪妖,她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