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賀云已經睡下了，這幾天她的工作挺多的，單位里有一個升職加薪的機會，她為了這總是加班熬夜，本來以為就是她了，結果老板把這個名額給了一個新人。

葉吱回來的時候屋里很安靜，橘子在顧南懷里睡著了。

“橘子放我那兒吧。”顧南說。

“行，你早點休息。”

“嗯嗯，晚安。”

“晚安。”

葉吱洗漱好看了看時鐘，晚上十點，還能再看看書。

她在書柜上找了找，之前在網上買了幾本名著，還沒有看。

桌上擺著的政治書仿佛在對她說，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葉吱把政治書塞進書包里，她真的厭了。

最后，她選擇了《高老頭》。

說起這本書，葉吱挺嫌棄的，并不是說內容不好，而是書的質量問題。

那天她去逛超市，有一個擺攤的叔叔在賣書，上面寫的是正版書低價售賣，里面的書也全是一些老師在課堂上說讓他們看看的書。

她一時好奇就停下來看了兩眼，結果被老板忽悠著買了三本，《高老頭》就是其中的一本。

它外面是透明的包裝，看上去還不錯，直到她晚上回家拆開才發現。

真的太臭了！印刷的油墨絕對摻了水。

她捏著鼻子向葉顯哭訴，葉顯笑著說讓她以后不要占小便宜，要知道一分錢，一分貨。

那可不是么，三本書只花了她29.9。

現在想來，葉吱只覺得自己的腦殼當時肯定被門夾了。

如果再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不會買。

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總不能扔掉吧，雖然氣味重，但內容沒有問題，印刷也是清晰的，將就著看吧。

葉吱閱讀的速度一向很快，不到20分鐘她已經看了一大半了。

她很喜歡指尖翻閱書頁的感受，所以即使是在電子書暢銷的今天，她依然會去買實體書閱讀。

葉吱很享受閱讀的過程，書中有她未曾體驗過的人生，有她不知道的許多東西，透過書本，眼界可以延伸，思想可以發散，就像是以另一種方式去參與各色的故事。

十一點半的鬧鈴打亂了她的思緒，提醒著她是時候睡覺了。

放下《高老頭》，關燈，去和這個世界短暫的失聯。

好好睡覺吧，夢里有我想要的所有東西。

第二天高三生就得回校上課了，偌大的校園只有他們這一個年級，倒也安靜。

原以為按部就班的生活會這樣持續下去，未曾想，疫情再一次打碎了無波無瀾的湖面。

G市出現了確診病例，一切活動緊急叫停，同學們又回到了在家上網課的時候，除了高三。

面對卷土重來的疫情，校方已經有了應對策略。

所有高三學生和老師全部住校，實行封閉管理，每日進行核酸檢測。

聽到這個消息時，葉吱心里是不平靜的。

從小到大，她從未離開家，住校生活于她而言不好適應。

再者，之前從未想過疫情可以離自己這般近，當處于風波中心時才知道什么是恐懼。

“同學們，我們一生中會經歷很多考驗，我知道大家很不適應，高考當前又遇疫情，我們會焦慮，會惶恐，但請你們相信，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社會，有足夠的力量與之抗衡！”謝主任在廣播站說。

“所以，你們也要堅持下去，好好學習，珍惜在校學習的機會，有的學校他們被迫停課，就連高三也要回家上網課。”

“我也很了解大家，學生聽網課的質量是絕對比不上在學校學習的，趁著你們還有這個機會，抓緊時間學習。”

……

謝主任說了很多，是安撫，是鼓勵。

葉吱看向周圍的同學，他們的臉上透露著不安。

“意思是我不能回家了，要一直在學校里住？”

“是的呢，現在明德成封閉式學校了。”

顧南沒有受多大影響，還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一個局外人。

老關來班上告訴他們，讓他們叫家長收拾好自己的用品，待會兒送到學校里來。

本以為會花費很長一段時間，但同學們效率很高，在上晚自習之前就入住寢室了。

葉吱現在腿都是酸的，她的寢室在五樓，來來回回搬了好幾次。

男生動作很快，他們收拾好之后還來幫助同班的女同學。

學校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晚霞是粉色的，看起來十分夢幻。

葉吱很想用手機記錄下來這一刻，但是，她沒有手機，手機在賀云那兒。

她問顧南：“你有手機嗎？”

顧南正在做作業：“有啊。”

他說完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給。”

你敢想居然是老年機！

“什么？我問的是智能手機啊！”

老年機怎么拍照？

顧南放下筆，替葉吱演示。

“你看啊，雖然它只是一個外表平平無奇的老年機，但是……”

葉吱配合他的表演：“但是什么？”

“但是，它還能聊QQ聊微信，以及掃二維碼。”

王浩插進來：“牛哇，顧神的手機怎么這么卷！”

然而葉吱的目的只有一個，拍照怎么樣。

“所以，能拍照嗎？像素好嗎？”

顧南直接把照片點出來給葉吱看，然后他就后悔了。

他的照片里大多是葉吱的鏡頭。

“你……”

“我可以解釋！”

他急了，不會被認為是居心叵測吧！

葉吱沒計較，不得不說，小家伙還挺好用，像素不錯。

顧南已經在心底打好了草稿，欲說時，葉吱打開了相機，拍下了他們的合照，他們的第二張合照。

“挺好用的，借我玩玩。”

葉吱從教室里出去，在走廊上準備拍晚霞。

顧南坐在座位上，透過窗戶看她的背影。

她的頭發長長了，高馬尾看起來很青春好像還長高了一點。

他支著頭，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晚霞很美，葉吱找的角度也很好，拍出來很好看。

她回頭，笑容燦爛。

“顧南！”

顧南愣神：“嗯？”

她按下拍照鍵，畫面中定格了那個陽光帥氣的他。

“你拍我？”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顧南被她逗笑，語氣無奈，“行。”

鈴聲適時響起，該上自習了。

晚上年級組發了一套文綜試卷下來，讓他們定時練習。

“幸好有試卷做，我跟你們講，看書我是真的會睡覺。”林瀟瀟在答題卡上寫下名字。

王浩同意她的話：“我也是，今天上午上政治課，我在看哲學，看著看著就打瞌睡了。”

“你倆在哪兒嘀咕什么呢？好好做卷子！”

“好的老師！”

兩個半小時過去，收卷子了。

課代表將答案發了下來，葉吱對了選擇題的答案，全對。

“顧神全對！我錯了5個，嚶嚶嚶……”

王浩又開始了。

顧南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的分析主觀題。

“顧神變了，居然不理我！”王浩捏著嗓子說。

他這調調讓林瀟瀟想打他，“給我閉嘴！”

王浩在嘴邊做了個手拉拉鏈的動作。

葉吱看著這倆活寶，無聲地笑了笑，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老關在班上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大意是讓他們好好備考，其他的別多想。

明德現在就只剩下高三的學生和老師，下晚自習的時間延遲了一個小時。

一天的腦力勞動后他們都顯得十分困倦，可還要強打起精神來看書，老關看到這一副畫面內心不由的感動。

孩子們長大了。

“這樣吧，我們來看個電影！”

大家伙一聽看電影興奮的不行，還有這等好事？

“關老師，都高三了怎么能看電影呢？我要學習！”

胡木裝得不要太明顯。

老關好笑：“裝什么裝，讓你們看就看。”

看老關不像是開玩笑，科技委員沖上講臺操作電腦。

“哦耶！老關萬歲！”

教室里關了燈，氛圍一下子就上來了。

挑了個喜劇片，全程都是哈哈哈哈。

真是難得輕松啊！俗話說忙里偷閑的快樂最珍貴，現在這種感覺就很好。

累了就休息，養精蓄銳再出發！

影片不長，下課時剛好放完。

葉吱把晚上要看的書裝進書包里，在桌肚里摸出了一顆糖。

這糖她還有點印象，是剛開學顧南給她的，她當時忙著陪林瀟瀟上廁所就順手塞進了桌子里。

“這是……我給你的糖？”怎么還在？

顧南看見了，葉吱心里有點慌。

“不是，你給的那顆早吃了，真的很好吃所以我又去買了。”沒錯，就是這樣。

顧南明顯不信她的話：“真的？”

葉吱豎起三根手指：“千真萬確！”

林瀟瀟在教室外面等葉吱好一會兒了，見葉吱還沒出來，對著她喊：“快走了！”

“來了來了！”葉吱笑著和顧南打哈哈，“我回寢室了，明天見顧同學！”快走吧走吧！

她飛快地消失在顧南的視線里，生怕他吃了她似的。

“你跑這么快干嘛？”林瀟瀟停下來喘氣。

“不行不行，顧南的壓迫感太強了！”

“他怎么你了？”

葉吱準備洗漱，沒有細說。

寢室的燈到了時間會統一關，幸好賀云給葉吱帶了小臺燈，還能湊合著看看。

由于沒有床簾，臺燈的光亮有些許大。

“你可以關燈了嗎？我睡不著。”同寢室的同學說。

葉吱心里感到抱歉，“不好意思啊。”

她把臺燈關了，然后蒙著被子打著小手電看書，眼睛會瞎掉吧！

過了一會兒，那女同學又說：“你影響到我睡覺了。”

拜托，她都已經在被子里面看書了，而且用的還是手電，這都能影響？！

女同學補充說道：“你翻書的聲音吵到我了。”

林瀟瀟忍不住說：“事兒真多！”

那女同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了，其他的人連忙勸著。

葉吱想了想還是算了，不看就不看吧，早點睡覺自己也不吃虧。

估計晚上都不能看書了，誰讓她現在是住校呢，得照顧其他同學的感受。

夜深人靜的時候思緒總是很活躍，葉吱有點想家了。

明明這感覺不是很強烈，但是一想到剛剛的情景，她莫名覺得委屈，要是爸爸媽媽在就好了。

她瞇著眼睛，懷里抱著一只泰迪熊，是顧南在電玩城給她夾的。

她想起白天搬寢室的時候路過一個寢室，也是他們班的，那些同學在議論她，總之不是什么好話。

她一向對這些不在意，可現在委屈孤獨侵占了她的心，特別不爭氣地哭了。

上了高中后，同學們大多有自己的小團體，她雖然成績好，但也并不是和所有人關系都好，交好的也就那么幾個。

或許也是因為成績好，長相出眾，有多少贊揚就有多少詆毀。

有些人就是不愿承認別人的優秀，只會在一旁說著酸話，話里全是不屑，可行為上卻一個勁兒的模仿別人。

這一覺終究是沒睡好，葉吱半夜醒來了一次，她做了噩夢，身上全是汗，枕頭也濕透了，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

她起的很早，到教室時就有她和顧南兩人，她倒是意外顧南怎么也這么早。

顧南看見她，她的眼睛紅紅的。

“怎么了？”

不問還好，一問昨晚的自我療愈頃刻崩塌。

她也不說話，只低著頭，不想再哭了。

顧南牽起她的手，走出了教室，來到了天臺。

她任由顧南牽著，也不問做什么，只是單純地依賴他。

“沒事，哭吧，有時候哭是發泄情緒最好的辦法。”

她聽見他說。

“在我面前，你可以永遠做自己。”

“我把肩膀給你。”

他抱著她，像小時候媽媽對自己一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她哭了很久，是很小聲的哭，是壓抑著情緒的哭，她想，這可能是她上高中以來哭得最慘的一次。

至于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可能壓力太大了吧。

顧南替她揩去淚水，“現在更像小兔子了。”

她聽見他在笑，他的笑聲總是很明朗，讓人感到安心。

葉吱把頭扭向一邊，“才沒有。”

太陽從東方天空冉冉升起，金色光輝灑滿大地。

“吱吱，我們看了一場日出。”

陽光下，我們閃閃發光，無窮的光芒將我們籠罩。

生活中當然有陰影，因為始終有光打在你我的身上。

“吱吱，還有幾周我們就——自由了！”

他對著天空大聲喊，葉吱驚慌地捂住他的嘴，樓下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她可不想一早就成為焦點。

顧南握住她的手，“吱吱，你很優秀，你要開心快樂！”我會幫你驅走煩惱，讓你的世界常安寧。

顧南從口袋抓出一大把糖，一股腦塞進葉吱的校服口袋里。

“你這是……”

“你不是說很好吃嗎？我全給你。”

她一句玩笑話，他就記掛在了心。

葉吱突然覺得有點愧疚，“你怎么還有這么多？”

顧南也沒藏著掖著，“昨晚拜托劉姐給我帶的，還是之前給你的口味，不過劉姐說賣糖那兒沒剩多少了，等我們解封了再給你買。”

葉吱抓住里面的關鍵詞，昨晚？

昨晚已經是封校管理了，學校保安四處巡視，專門抓那些想偷溜出校的人，所以，顧南到底是怎么把糖帶進來的？

葉吱陰郁的小情緒早就不見了，她覺得好笑，她又不是小孩兒了，哪會吃這么多糖。

不過是因為隨口的一句，他也不管真假，就把糖帶來了。

葉吱心里想，她和顧南一定會有以后。

“想什么呢？”顧南摸了摸她的頭。

“怎么辦，你對我這么好，我好感動！”

“別裝了。”

“哦……”

時候不早，他們也該下去上早自習了。

葉吱正準備走，顧南蹲下，她的鞋帶不知道什么時候松了。

顧南替她系鞋帶，她今天第n+1次體會到有男朋友的快樂。

葉吱也蹲下去，“顧南，你真好！”

像是怕顧南不相信似的，她連忙說：“我真心的！”

“那就以身相許吧！”

“你想得美哦！”

兩人嬉笑著朝教室走去，太陽徹底地升了起來，萬物都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