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誰能想到，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揚言要讓中原復興的太子殿下，竟然會懸梁自縊呢。

畢竟是唯一的嫡親兒子，乾徵帝還是下令厚葬了太子，并賜謚號慧文。

對于太子的死，坊間曾有傳聞流出。

有人說太子其實不是懸梁自縊的，而是被勒死的。

據宮里的人說，當日東宮秘密地請了一位仵作先生入宮為太子驗尸——

那脖子上的痕跡深可見骨，瞧著都不像是懸梁形成的。

也有人說太子是被神靈索命帶走的，總之傳聞很多。

顧衡他們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對此，眾人云云，看法不一。

但大多數都覺得如果死于他殺，那么多少都和唐錚有點關系。

太子素來仁厚，從沒有結果什么仇家。

唯一的仇家，就是昔年被彈劾的唐錚。

那些聯名彈劾唐錚的皇子，大多沒有好下場——后面不是戰死就是死在了被貶謫的路上。

如今唯一活著的，成年的皇子也便只有齊王趙珙了。

不過眾所周知，皇位與他無緣——因為皇帝早早地立了太孫，而且楊貴妃已經懷有身孕，若是誕下麟子，那么皇位就更加與他無緣了。

“只是可惜，太子一身傲骨被唐錚磨了個干凈。”王易安嘆惋。

昔年他造訪瑯琊王氏時，啊意氣風發的模樣，活脫脫一個少年君子。

若如今是他主持朝政，南周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烏煙瘴氣，奸臣當道。

當然了，他們家子機才不是奸臣呢。

送走眾人之后，李時珍找到顧衡，一臉凝重地開口：“侯爺，老將軍身上的毒找出來源了。”

準備批閱奏折的顧衡立刻合上折子，抬頭看向李時珍：“且說。”

李時珍將手中的古籍遞了過去，翻開到其中一頁，指給他看：“西域迷香單用無妨，但若是混合別的藥，就會形成劇毒，脈象類似軟筋散，實則可以致人五臟六腑衰敗而死。”

“你是說，是唐錚送的那件薄氅？”顧衡緩緩瞇起眼睛。

“嗯。那便是藥引迷香，加上突厥火蛾和其身上沾染的毒，可致老將軍去得無聲無息。”

突厥火蛾？

顧衡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將軍府看到的漂浮在空中的紅光。

那便是突厥火蛾，讓老爺子故去的東西么。

薄氅送入府邸已有多年，也就是說，有人早就在謀劃要毒殺老爺子了。

是唐錚，還是有人假借唐錚之手，要謀害老爺子？

“可惜老將軍不是土葬。若能開棺驗尸，我能分辨出所有的毒素成分。”李時珍嘆了口氣。

“此事先不要聲張，回頭我給你一道密令。你去將軍府遺址看一看，若我猜得不錯，還可以找到突厥火蛾的尸首。”

“喏。”

李時珍作揖離開，顧衡側頭，看向壁龕上的一卷畫像。

畫像上老人莊嚴肅穆，一身鎧甲威風凜凜。

毒素發作的時候，您是不是一點一點感受著死亡的逼近呢。

顧衡緩緩攥緊拳頭，末了松開，忍不住一陣咳嗽。

五月二十五日。

南周金陵。

某漁港。

寅時末。

王佝僂海歸，帶著一船打來的鮮魚，蹣跚著準備帶到就近的集市發賣了，忽然感覺身后一片嘈雜之聲。

他放下漁網，慢悠悠回頭，看到遠處烏壓壓一片船隊朝漁港壓境而來，頓時一愣。

王佝僂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沒眼花呀，沒看錯。

等到船隊靠近，他看清了那飄揚的旗幟。

不是南周的國旗，有些像是外邦的。

難道是來貿易的商隊？

王佝僂等到船隊靠近，扯著嗓子喊道：“敢問那邊的船家，自何方而來？”

船只上的人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沒聽明白他說的話。

哦，忘了用官腔了。

王佝僂改成中原官腔，又問了一遍：“那邊的船家，你等自何方而來？”

“我們從倭國而來。初臨貴國，想向貴國借一些東西。”一個人用生澀的中原話回他。

“借什么東西？”王佝僂又問。

話音一落，附近船只泊岸，王佝僂看到一群穿戴整齊的士兵從船只上下來，頓時面色一變。

他們……要入侵南周？！

王佝僂感到事情不妙，扭頭想要逃跑，卻被一支飛來之箭射穿了脖頸，直挺挺往地上摔去。

回答王佝僂話的倭國人看著他的尸首，面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借一些……土地啊。”

軍隊上岸列隊，很快井然有序地朝著金陵的方向打了過去。

謝瀅收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往金陵支援。

只是對方來勢洶洶，她只帶了五萬步兵，便利用江南水路和倭軍周旋起來。

謝瀅趁此向朝廷申請調一批軍隊過來退敵。

倭國軍隊入侵南疆的事情很快傳到汴京。

眾人慌了，開始相互舉薦將才去抵御外敵。

很多人都想起了顧衡，準備讓他出去抵御外敵。

這時候，邊定山和史光堯站出來，說愿意率軍出征，擊退倭寇。

乾徵帝一聽，想起胡人驍勇善戰，便撥給他們一支二十萬人馬的軍隊，任他們差遣。

你別說，胡人還真有打仗的天賦。

兩個人一上戰場就跟解放了天賦一樣，捷報是頻頻不斷地傳來。

倭軍被他們倆打得哭爹喊娘，沒過幾天就繳械投降，匆匆忙忙地敗北回去了。

五月二十八，最后一支捷報傳回汴京，同日大軍班師回朝。

順道給乾徵帝奉獻上一個俘虜過來的倭國美人。

乾徵帝又得美人，龍顏大悅之外，也徹底信任上了兩人，大肆封賞他們的同時，還將汴京城禁衛軍的調用權給了他們。

禁衛軍一直只聽皇帝和攝政王的差遣，其他臣子調用禁衛軍，這還是頭一甲子呢。

就連顧衡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眾人都開始吹捧起邊定山和史光堯。

他們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對此，顧衡無動于衷，只是在聽聞禁衛軍被他們掌管之后，抬頭看了看風平浪靜的長空。

“侯爺在看什么？”顧玨走來作揖問道。

“伯牙，要變天了。”顧衡嘆了一口氣。

“變天？”顧玨一愣。

“嗯，要變天了。”

他有一種預感。

最多不過半年，中原必定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