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點,新海市氣象局。
新海市所有有資格知曉“管制局”三個字的實權領導全部匯集在這間會議室,目不轉睛,卻又各自表情怪異地盯著中間投影幕布上顯示的二次元女孩頭像。
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不年輕,而在這么一個嚴肅的場合中,出現這么不合時宜的東西的確有些讓人有些難為情。
在他們眼里,管制局代表著神秘和特權,即使是他們在新海市是屬于實打實地實權人物,可對于管制局也只能是敬畏。
管制局的消息從外面傳來,無疑是掃掉了所有人頭頂的陰霾,總算是看見了一點從云層中透出的陽光。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在場的所有人的確產生了一種“天無二日,我頭頂就管制局這一個太陽”的狂熱想法。
可沒想到的是,管制局的人現身了,卻頂著一個二次元女孩頭像。
現場,所有中年男人都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這個他們完全都無法理解的玩意兒上。
“我知道這是誰,艾諾爾,一個動畫片里女孩兒。”一個地中海的中年男人開口打破了死氣沉沉的會議室。
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詫異地看著這個市里面的二把手,想說些卻什么也說不出。
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大家詫異而又驚悚的目光,趕緊辯解道:“我陪我女兒一起看的,她很喜歡看動畫片。”
“這次危機度過后,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可以陪自己的孩子做點他們喜歡的事情。”僵硬的會議室氣氛中,一把手的陸欣開口打破了冰點。
“哎呦,我靠,連上了,終于連上了……你雖然打游戲菜,但是干涉方面的確是天才啊!這都居然能讓你干涉進去。”
令人出乎意料的,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樣嚴肅場合的狂躁聲音突然響起。
大部分人都繃著臉,神色難看地看著投影幕布,唯獨陸欣哈哈地失笑出聲,開口道:“連上就好,連上就好……”
二次元的女孩頭像閃爍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頭發亂糟糟,戴著眼鏡的年輕女孩,在她身后還站著一個還穿著睡衣的女孩。
陸欣的目光很快就落在睡衣女孩的身上,而后他的背忽然挺直,頭不知覺地低了幾分。
但并非是每個人都像陸欣那樣擺出尊敬的姿態,至少有那么一撥人對于這么一個看上去根本不搭調,甚至年齡還很年輕的女孩隱有不滿。
“請問兩位是管制局的人?”忽然,一個大腹便便,大約五十來歲的男人開口。
陸欣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那個常年和自己不對付的家伙之后,便重新收回了目光。
“差不多是……”千夏語氣敷衍。
雖然進入管制學院的學生大多數某些方面不太正常,不過千夏恰巧智力這一塊上沒出什么大問題。
就算她不聰明,但從對方這樣盛氣凌人的態度,以及長久養成的威權架勢來看,這其中火藥味實在是太過于明顯。
千夏并不想和這樣的家伙浪費時間,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長期的飯票,她壓根就不會介入新海市的失控事件。
就在千夏繼續想要說寫什么之時,卻被之前的男人粗暴的打斷,“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難道沒有人教你在尋求別人幫助的時候,要學會用您這個字嗎?”
千夏的目光透過屏幕另一頭直接映射進來,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氣。
會議室的氣氛突然降到冰點。
能進入這間會議室的人,無一不是位高權重之人。
對于那個中年男人來說,他需要假以臉色的人不可能是視頻電話另一頭的這個女孩。
難道你能指望一個實權人物對一個大學生低頭哈腰?
陸欣咳嗽了一聲,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免得局勢失控。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那個死對頭居然僅僅是將端起的茶杯放下之后,又繼續說道:“我想我們所有人出現在這里的理由是因為兩位來自管制局。現在新海市的狀況,無疑只有管制局的人才能提供幫助。”
“你想說什么?”千夏挑眉。
“我并非是想質疑兩位的身份。老實說,上一次的失控事件,管制局的應對依然有進步的空間,你們所造成的損失給我們今年的財政造成了非常大的壓力。也許,在這一次的失控事件當中……”中年男人的態度突然變得親熱,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見到自己很久沒看見的親孫女。
“我們需要管制局更高一級的人員來應對這一次的失控事件。當然如果讓我們新海市來領導這一次的失控事件,也不是不能商量。”
中年男人眉飛色舞,本身就具有表演欲的他從椅子上起身,在會議室房間內來回踱步。
千夏開口:“你是想說由你來領導我們這一次的行動?”
“是的就是這樣!”中年男人說得斬釘截鐵。
他暴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說到底,他想爭奪這一次失控事件應對的領導權。
完美處理掉這一次新海市的失控事件,將會成為他今年最亮眼的政績,甚至有可能讓他把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換一換。
這根本就是送上門的政績。
如果這一次視頻電話另一頭的人是一個老練的家伙,他可能就此作罷,讓管制局的全權負責。
可偏偏對方只是一個小姑娘!以他的豐富經驗,拿捏這種小姑娘簡直不要太容易。
“咳咳……”陸欣再一次輕輕咳嗽了一聲。
中年男人似乎并沒有明白陸欣的暗示,他通過視頻電話,仔細觀察著另一頭那個小姑娘的神情,雖然千夏并沒有任何表情。
最后,中年男人決定講出自己最后一段話,他相信這段話也將如同法官手中的木錘一樣奏響最強音。
“這場行動要么你們聽從我們的命令,要么就是管制局派出更高級別的人來!”中年男人高聲道。
“管制局?”千夏突然幽幽地哼著這三個字。
忽然間,所有盯著那個女孩的人發現對方亂糟糟的頭發被高高攏起,而后女孩不急不忙地用橡皮筋將頭發扎成干練的馬尾。
千夏摘下眼鏡,微笑道:“你說得沒錯,我并非是管制局的人。”
這一次換做是陸欣露出錯愕的神情。
千夏的口吻輕松:“所以你要想找我的上司之類的玩意兒肯定是找不到了。現在……你們可以關掉視頻電話,就當剛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各位打攪了。你們最好快點掛斷電話,畢竟接下來你們還得去處理很多事。”
“你說什么?”
中年男人詫異出聲,他睜大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神情倨傲的小姑娘,看著對方嘴角嘲弄的笑容,終于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
咣當!
那是茶杯被砸得粉碎的聲音,中年男人的皮鞋踩在自己剛才砸碎的茶杯碎片上,目光陰沉地死死盯著千夏。
“不過在你們關掉視頻電話之前,我想提醒你們一句,你們所處的新海市在真實世界里已經被替換,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新海市是什么狀況,包括管制局。”
說完,千夏就伸出手準備關掉視頻電話。
“先等等……”陸欣出聲,他雖然也有些生氣,但至少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無論對方是不是管制局的人,至少在明面上這是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人。
雖然有點抓救命稻草的嫌疑,但是陸欣背后掛著的是整個新海市市民的性命,無論怎樣,他都必須搏一搏。
陸欣擺出了商量的態度:“我們還可以在談一談。”
千夏置若未聞,手的動作依舊沒有慢半分。
“你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新海市所有的市民就這么死去嗎?”陸欣厲聲開口,手錘了錘會議室的桌子。
千夏冷漠地瞥了一眼陸欣……然后開口:“我聯系你們只是為了救我的兩個朋友,新海市1200萬人就算全死了,但這又和我有什么關系?”
所有人詫異而又茫然地看著那個女孩,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
他們從未見過這么淡漠的神情,就像是一座冷峻的石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個的人命,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肖軍,你最近太累,該回去休息了。”陸欣開口打破了沉默,然后在那個中年男人不滿的神情中再一次強調道:“你該去休息了!”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干練秘書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做出了請的姿勢。在他背后,還站著兩個黑衣壯漢。
中年男人想要說什么,卻猛地注意到了其他人不悅的眼神。
在這里的人,顯然知道這個時候什么是最緊要的,更何況陸欣可是這里真正的一把手。
灰溜溜,中年男人憋著氣,在秘書的陪同下離開會議室。
等待某人離開后,陸欣再一次開口說話:“如果您想救您的朋友,肯定是要解決這一次的失控事件。”
千夏的神色終于緩和下來,“邏輯上是這樣。”
“這么說起來,雖然我們的目的不一樣,但是實現目的的過程是一樣的。”
所有人幾乎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從自己座椅上挺直了身體,微微前傾。
無一例外,他們都懷著一種狂熱似的渴望,希冀著那個神情冷漠的女孩說出肯定的答案。
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只要扔一根稻草繩給他們,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抓住。
……千夏點點頭,表示贊同。
陸欣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手慢慢地摸向自己茶杯,喝下來這個會議室的第一口茶。
千夏的視頻窗口開始縮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動畫。
“你們新海市目前的狀況就像是這個動畫里的箱子,我們只能透過箱子上面的縫看見里面的大致情況。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看,能提供的幫助并不多。”千夏通過這個動畫簡單地解釋了現在新海市的狀況。
“那你們……”聽見對方并不能提供什么幫助,頓時有人著急起來。
陸欣擺擺手示意身邊的同事不要開口說話,他問道:“可您這邊還是在我們與外界隔絕的情況下,和我們建立起了聯系。”
“這是一種干涉的力量……我一時半會和你解釋不清楚。總之……”千夏把目光全部放在了陸欣身上,隨后她在屏幕中間貼出了一張圖。
那是一個男學生的稚內的入學照,只不過上面被畫了一個紅叉,看上去就像是一張通緝令。
圖的模糊程度一看就是剛剛從某學校貼吧里截出來的。
“這個人是古德。”千夏介紹道。
“你是想說這個人是破局的關鍵?”地中海的中年男人開口問。
“是也不是。”千夏回答,“我的確會給你們提供幫助,但并非是無償的。”
陸欣開口一錘定音,“你有什么條件我都會答應。”
千夏綻開笑顏,“穩!我的要求很簡單,如果能成功解決這次的管制事件,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把古德的高考資格給削掉,然后讓他從實驗一中強制退學。”
“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開口,“高考是這些孩子唯一能改變自己的機會。”
“沒問題!”陸欣再一次開口,算是敲定了條件。
一個孩子的高考機會和新海市1200萬人的性命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爽快!”千夏像極了綁匪交人時候的樣子。
隨后她從自己座椅上起身,給身后那個還穿著睡衣的家伙讓開一個位置。
會議室里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拉著椅子讓了讓,一種奇怪的直覺讓他們覺得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些了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很默契地離會議室的投影幕布遠遠的。
吱吱的電流聲想起,而后投影幕布開始詭異地扭曲。
黑色的漩渦慢慢地在投影幕布中間顯現,伴隨著會議室房間的電燈因為電流的不穩定忽明忽暗,這種氛圍的確是把這群老男人嚇得有些夠嗆。
每個人都死死地抓緊了自己的座椅,礙于面子大家卻紛紛看向那個黑色漩渦中心,反倒是沒有左右四顧打氣什么的。
陸欣拉了拉自己的西裝外套,忽然想要開口叫人把會議室的冷氣關了。
老實說,他也被嚇得夠嗆。
“那個……”正當陸欣終于是忍不住覺得實在是太冷了,準備叫人關冷氣之時……
忽然,一根毛茸茸的白色觸手從黑色的漩渦里鉆了出來。
它如同一只怕生的小貓一樣探頭探腦,在陌生的環境里左右環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明明這種超然的奇怪玩意兒著實給他們的世界觀來了一次狠狠的改寫,可是那毛茸茸的觸手的確是有那么些可愛。
最終,還是那個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大膽地開口:“你要是想放什么東西,就放在會議桌上吧。”
毛茸茸的觸手做出了點頭的姿勢,然后將自己末端拽著的一個金色方盒子趕緊放在桌子,一溜煙地就沒了個影。
會議室的燈光再一次恢復正常,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重新坐回了會議桌前。
投影幕布上的視頻電話也重新恢復,這時屏幕中出現了兩個女孩的照片,其中一個板著一張全世界欠我5000萬的冷漠臉,另外一個則比著傻里傻氣的V字手勢,朝著鏡頭開懷地笑著。
千夏開口:“這是柳輕紅和小泉友希,現在兩人正在新海市,請把剛才的東西交給她們。她們兩人或許是目前唯一能救下你們新海市的人。順便一提,柳輕紅的能力就算是放在管制局里,也是最強的那一批人,所以無論她有什么要求,你們聽從就是。”
陸欣陡然醒神,興許這里的人都忽略了這么一個事實,無論那個可笑的頭像下面的人是誰,甚至就算那玩意兒是頭豬,他們都必須無條件地保持尊敬。
因為這是兩周以來他們唯一能聽見的好消息,也是唯一能拯救整個新海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