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做王四,出生在一個十分貧苦的人家。真是好笑,貧苦人家越窮越要生孩子。顯而易見,家里沒錢養著你們,爹先后賣掉了大哥,二哥,直到在你之上的兄弟姐妹都被賣掉了,終于輪到了你。
你生得比之前賣掉的兄弟姐妹都要好看,于是爹想把你賣到了勾欄院當小倌。
你反抗,你與爹娘大打出手,但是你終究是個小孩,打不過大人。你一路嗚咽著像只無助的幼獸,可是求饒并沒有用,你還是被爹娘拖去了勾欄院。
你本以為人生也就這樣了,卻發現自己在半路被人救下了。你看著救你的人,一瞬間覺得他非常的高大偉岸,他在你的眼里就是神明!
你眼里的神明此時正彎下腰來,對你說:
“小娃子,愿不愿意拜吾為師?”
“愿……愿意!”
你也不知道拜師應該怎么樣,但是聽那些說書人所說,好像要跪下去叩拜師父。
師父輕輕扶起了你,告訴你這個拜師禮要等到他回到了長瓊派里才能拜。
你也有問過師父,為什么要收你為徒弟?師父摸著你腦袋,說那天你被父母強迫的樣子像極了她。
你在心中暗暗記下來這個她。你覺得師父收你為徒是覺得一個人打不過,想多找個幫手,于是你下定決心要好好練武,幫師父搶回那個人。
終于來到了長瓊派,派里面的人都對師父畢恭畢敬,讓你開始懷疑師父究竟是誰。
終于到了拜師典禮,你以為拜師就是簡簡單單磕個頭就行了,沒想到要大肆鋪張的搞這么多步驟,貧民出生的你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心下有些恐慌。
你將自己躲在廚房的草垛里,不想出去。
師父來找到了你,他一如之前一樣,耐心的問你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要躲在廚房?
你的自卑讓你此時不知道該對這個馬上就要成為你師父的人說什么,但是他似乎察覺到了你的想法。
“怕什么?我是長瓊派的首席長老,你就是我的首席弟子,這派里的弟子,哪一個見了你不該喊你師兄的?”
“哇……原來你是首席長老啊,你好厲害啊!”
他看著你崇拜的目光,揉了揉你的腦袋,說:“你也很厲害,你可是首席弟子啊!只有首席弟子才能辦這么隆重的典禮呢。”
“可是這個榮耀是你給我的啊……”
“是我給你的,那你就受著,首席弟子一旦決定,那就不是能輕易改變的。我不會輕易收徒的,你會是我唯一的徒弟。”
師父給了你很大的鼓勵,在之后的拜師典禮上,你一步步跟著師父,成功完成了繁復的禮節,成為了師父的首席弟子。
師父認真的叫你武功,對你無微不至,你也從中得知了師父口中的她長什么樣子,她的畫像就掛在師父房內最顯眼處。你記下了這個女子的容貌,想著以后武功學好了就去幫師父把她救回來。
對于你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大師兄,很多弟子都嫉妒你,你天賦又好,他們抓不住你的錯處,于是處處排擠你。他們并不怕被長老發現,因為長老們都有自己的膳堂,不必與弟子們擠在一起。
他們在你的飯菜里面放了很多惡作劇的東西,你很想打回去,又怕給師父添麻煩,所以任由著肚子餓也不吭聲。
就這樣過了幾天,你實在是餓得沒力氣習武了。師父上前問你發生了什么事情,你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師父看著你不回答,只是讓你回去休息,并沒有說什么。
你卻覺得非常的難過,師父定然是對自己失望了吧……連招式都學不好,還當什么首席弟子?
傍晚,又到了開飯的時候,雖然你很不想去,但若是自己去得早,那么就可以多吃到幾口干凈的飯。
他們果然又來了,他們一來食堂就找你,先是陰陽怪氣的問候了一聲師兄好,然后又問你下午都學了什么招式,能不能比劃出來,看看首席長老教的和長老們教的有什么不一樣。
你覺得他們似乎連師父也一起嘲諷進去了,怒起想打那三人,卻又因為剛剛拜師,學的招式并不多而反被他們打了。他們把飯菜蓋在你的頭上,嘲諷你是不知名的野狗,居然跑到長瓊派來搖尾乞憐。
你沉默著,任由他們嘲諷你。卻突然感覺四周都安靜了,你悄悄的抬眼去看,只見那人的膝襕上繡著仙鶴……這是只有首席長老才能穿的繡紋……
你迅速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不敢看師父,師父現在定然覺得丟人,自己的弟子打不過別的弟子還反被狠狠欺負了一頓。
果不其然,你在下一秒聽見了師父的質問,“你們在做什么?私自打架滋事?門規都是擺設嗎?”
你嚇得身上一抖,就見師父朝著你走來了。你閉上眼睛等著師父的責罵或挨打,卻只感覺到了師父輕輕的把你頭上的飯菜清理干凈,摸了一下自己被打得淤青的臉,他溫柔的對你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怎么不和師父說?”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不出聲。師父拉著你的手,邊走邊對著身后一群弟子說,:“你們三人觸犯門規,罰禁閉三日。剩余人只看著卻不制止這種行為,吃完飯通通去加練一個時辰。”
師父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匆匆的從門口跑了過來,對著師父鞠了一躬,說:“長老,實屬抱歉,我沒起到管教之則,是喻通的失職。喻通會多加練一個時辰,以示懲罰。”
那三個打你的弟子忍不住了,對著師父大吼大叫,“你一個外面來的東西,憑什么占領了首席長老的位置?還帶了一個野狗回來,現在居然還給喻通師兄臉色!”
話音剛落,你看見周圍一眾弟子全部變了臉色,喻通急忙訓斥三人,“辱罵長老是什么懲罰?不敬兄長又該如何?你們背的門規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你們三人就此脫下外袍,出派去吧,我們長瓊派廟小,大概是容不下你們幾個大佛。”
后面還是一陣吵鬧,而你已經被師父帶走了。你不敢看師父的臉色,只敢低頭默默的走路。
師父并沒有說什么,只是跟你說這個喻通是何人,為何他有管教弟子之責。
喻通是掌門的老來子,出生得晚,論天賦也不如他的哥哥。雖天賦不好,但勝在努力,他是弟子們眼中的大師兄,如今這個大師兄的位置被你占領了,那些弟子自然是不服氣的,所以想替喻通出氣。師父告訴你,喻通此人是個可以深交的好友,他雖然被你搶了大師兄的位置,但他并沒有不服氣,因為他自知天賦不夠坐那個位置。
師父的說了一堆,你也沒有回復,師父突然間轉過身蹲下和你平視。
“怎么不說話?還在想剛剛被欺負的事情?”
你小聲囁嚅道:“給師父丟臉了……”
師父輕輕摸了摸你的腦袋,對你說:“我并不在乎丟不丟臉,臉本身就是拿來丟的,我跟在乎的是你的情緒。你是我的弟子,你有事卻不和我說,這讓我感到十分挫敗感,你不信任我,所以你什么事情都不會和我說。”
“孩子你聽著,既然我已經是你的師父了,那么晚就是你的后盾,你想怎么樣師父都會替你收拾爛攤子。當然,做的事情都要問心無愧。”
你懵懵懂懂的聽著,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明白,然后還是堅定的點了頭。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了,你沒有辜負師父的教導,成了大家眼里名副其實的大師兄,喻通也和你是至交,你們兩都是門派里的大師兄。
你已經弱冠之年,你決定出門派去接一些任務。師父在臨走前送了你一把劍,這把劍是師父特地叫師叔專門為你打造的,是獨屬于你的。你想了想,決定取名為“感懷劍”。
你抱著感懷劍和幾個同派師弟們一起出了山門,喻通不能走,因為他要留下來教導這些新來的弟子們。
你帶著感懷劍順利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的任務,你發覺出派已有兩月時間,準備完成最后一個任務之后就回去。
最后一個任務,滅了某個小門派掌門的全家,并且把他的直系弟子也全滅口。你不明白這家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才會找來如此天災人禍,卻正巧這時看見了發布此任務的人。
那人……居然和師父掛在房內畫像上的女子一樣!這些年隨著你慢慢長大,你也知道了這個人是師父愛而不得的人,師父沒有想把她帶回門派的意思,大概是想默默守護吧。
你本來拒絕了這個任務,只因不清楚前因后果貿然去滅口恐遭天譴。但是看見發布人是師父心心念念的人,于是接受了這個任務。
去往那個門派的時候,你還是猶豫了一下,但是隨即想起那是師父的心上人發布的任務……。
你還是順利完成了這個任務,但你覺得心神不寧,于是獨自去了更加艱險的北方歷練了一個月。
你回到了門派里,想著師父見到自己回有多驚喜的樣子,師父見到自己歸來的確很驚喜,他像個久未見到兒子的老父親一樣,拉著你的手問東問西。
直到師父的身后冒出了一個臟兮兮的小丫頭……
說她是臟兮兮的其實也不對,她其實換上了干凈的衣裳,但是由于臉上和頭上的傷讓她顯得格外的狼狽。
你驚疑的看著師父,又看看臟兮兮的小丫頭。
師父交代了她的來歷,聽著的確是個可憐的小家伙。雖然小丫頭的頭上和臉上傷勢都很難看,但是她的五官還是十分可愛,讓你瞬間變成了妹控。
你得知她叫做葉箐如,雖然覺得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但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你這個新晉妹控并不在意這個小小的細節。
你一邊嫌棄著她,一邊把這次外出歷練得到了天材地寶都給她用上,小如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你要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才能安心。
在師父和你的照顧下,小如的傷勢都好了,一點也看不出以前受傷的樣子,師父是首席長老,有很多事務要處理,于是小如就由你來照顧了。她很乖,哪怕師父很寵溺,她沒有一點嬌縱。
你會在冬天冷的時候為她獵獸皮給他取暖,會在夏炎的時候為她扇風驅蚊哄她睡覺。
你問師父這個小孩以后要如何打算,是把她給師叔當小徒弟還是給喻通當徒弟。甚至你都想好了,當你的徒弟也不是不行……
師父一聽要把小如給師叔當徒弟,笑容就瞬間消失了。你正打算對師父提議把小如當你的弟子時,他突然說了一句,“我想收小如為徒弟。”
你的眼睛睜得老大,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師父。師父卻對這件事很開心,甚至根本沒注意到你的情緒不對勁,他開心的走了出去,你聽著師父對外面的弟子說要辦拜師典禮,讓大家準備準備。
你聽著外面弟子的討論聲音,心里生出了幾分荒蕪。師父……這是要拋棄我了的意思?他說過他不會輕易收徒,你會是他唯一的徒弟……。你以為你會是他唯一的徒弟,可現在卻突然發現自己寵了那么久的小丫頭要和自己搶這個位置,不免心里對她也生出幾分怨恨來。
拜師典禮還是到來了,你身為師兄是必須要參加的,你看著典禮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心里知道她是無辜的,可是你又做不到恨師父,于是只能處處針對這個曾經對她寵溺無邊的師妹。
在拜師典禮過后,小如終究還是感覺到了你溫和表面下隱藏的針對,于是她開始慢慢遠離你,可是你還是忍不住關注著小丫頭的成長過程。
甚至好幾次不好意思親自去看小如,只能拜托喻通去打探一下消息。
喻通對此也是很服氣,他恨恨的對你說,:“既然擔心那就不要擺出一副針對的樣子了,你明明很關心她,為什么又要這樣對她?”
你張了張嘴,并沒有回答喻通。
你想,現在小如還只是個孩子,就讓她勉強待在這里吧,等她長大了再找個理由將她趕出師門,這樣師父唯一的徒弟就還是你。
就這樣,小如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你也已經知道了她就是當年被你滅門漏掉的那個孩子。在得知師父要去見當年那個女人之后,你惡向膽邊生,將令牌悄悄放進了畫像背面,你希望那個女人能發現這枚令牌,然后將葉箐如帶走。
你一心沉浸在“我是師父唯一的弟子”的喜悅中,完全忘了那個女人要是見到這枚令牌,會怎么對小如。
果然,在師父帶著小如去見那個女人之后,小如就失寵了,她被師父關在小黑屋里,師父命令人不許送吃食。你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是對于小如失寵還是很喜聞樂見的。
你又一次去見師父,走到門口卻聽見了師父在問手下,“榮娘的死和小如有沒有關系?”
你心神一動,難道小如和師娘的死有關系……?那師父必然是很想殺了小如吧……你陷入了糾結,到底是聽師父的殺了小如呢,還是讓小如趕緊離開這里?
你選擇不出來,于是只能裝作自己沒聽見。
萬幸的是,你在小如身邊守了幾天,發現師父并沒有要殺了小如的意思,只是對小如越來越冷漠了。
師父給你們兩人發布了一個共同的任務——殺了張子切。
你們都清楚張子切是誰,張子切此人并不喜歡在候府內,他似乎更喜歡游歷四方,于是你們就這樣出發一邊游歷一邊尋找張子切的下落。
尋找了兩年,你們才找到了他的蹤跡。小如讓你先別插手殺張子切的事情,她想親手解決這個人。
你明白她的計劃,但是看見她主動接近張子切還是感覺心里不太舒服,就像是自家養的小白菜被人挖了一樣,偏偏還是白菜主動的。
當你看見兩人互相給對方表白的時候,一瞬間感覺張子切必須死,馬上就死,你不允許張子切再活著,于是你出手攪和局面,希望讓張子切誤會小如,小如傷心的離開江湖,隱居世外。
只要小如離開了,你就還是師父唯一的徒弟。而小如玩夠了,你也可以去殺張子切了。
可惜你算錯了,沒想到張子切有兩個人格,黑化的張子切將小如殺掉了,你心里滿是懊惱和后悔,你只想為小如報仇,可惜武功比不過張子切,死于自己的感懷劍下。
——
聽到消息趕來的魏云喬,一打開房門只看見自己的兩個徒弟都已經沒氣了。地上是沾了血的感懷劍,床上半靠著床頭的是自己的小徒弟,坐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大徒弟……他顫抖著嘴唇,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說不出一句話。旁邊跟著他一起來的師叔看著兩個師侄死得這么慘,忍不住哭出了聲。
魏云喬用衣袍擦干凈了感懷劍的血,將它重新裝回劍鞘里,別在魏孺的腰間。他背上背著魏孺,懷里抱著葉箐如,嘴里念著回家。
那位師叔看著魏云喬就這樣一步步帶著兩個徒弟回家。
師叔擦干了眼淚,連忙跟上了魏云喬,他想幫魏云喬,魏云喬不想別人幫忙,
“我要親自帶孩子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