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雨總是來的很激烈,一連兩天的雨都要把球場泡透了。
周可在辦公室里抽著煙,雨點打在窗戶上綻放出朵朵雨花。
‘噹噹噹’
玻璃窗傳出一陣劇烈的敲擊聲。
周可拉開窗戶,就看到了一個光頭。
車文杰撐著傘站在窗外。
“你來做什么?”
車文杰的傘被風(fēng)吹的歪歪扭扭的,雨水灑落在他的肩上。
“教練,我想踢足球。”
周可撇撇嘴,走到門口幫車文杰開了體育館的門。
車文杰的大半個身子都被雨水打濕,滴滴答答地走了進來。
周可丟了條毛巾給他:“我不想要你,我們隊不需要刺頭球員。”
車文杰沒接毛巾,單膝跪地:“教練,我不能停在這里。我要繼續(xù)走下去,哪怕是中甲、中乙替補,我也要走下去。”
周可把車文杰從地上拖起來:“我這里不興那一套。抽煙、喝酒,你現(xiàn)在還不如你在市隊的時候的水平。”
車文杰咬著牙說:“我一定沒問題。”
不等周可回答,車文杰轉(zhuǎn)身沖進了雨里。
瓢潑大雨,車文杰在操場上一圈一圈地跑著。
周可撐著傘,站在場邊,看著瘋了一樣的車文杰。
三圈,五圈。
車文杰丟掉濕透了的外套,咬著牙堅持著。
八圈。
周可看著表,十一分二十秒。
車文杰還在堅持,他的眼前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但他還在堅持。
周可沒說話,那他就能繼續(xù)。
十圈、十二圈。
周可看著搖搖欲墜的車文杰,始終沒有說話。
車文杰踉蹌著又跑完一圈,周可終于開口了:“停。”
車文杰撲倒在地上,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周可撐著傘蹲在車文杰身邊:“我可以給你機會,但你得和劉樂公平競爭。”
車文杰的眼淚和雨水混在一塊,咧著嘴巴說道:“沒問題,劉樂不是我對手。”
周可站了起來:“是隊友。我希望你記住今天,記住這種感覺。記住這種感覺,你才會珍惜踢球的機會。”
車文杰鉆進浴室洗澡,周可前往校長室趙校長。
車文杰借讀的事情,他說了不算,得校長說了才算。
周可才說完自己的請求,校長就瞇起了眼睛:“你不會不知道我們贏球之后,我是怎么跟老周說話的吧?”
周可乖乖地點起了頭:“我沒忘,陳校長。”
校長一拍桌子:“那你還讓我跟他要人?我不要面子噠?”
周可掏出煙,遞到校長嘴邊,諂媚地點上火:“校長,這不是有機會打進全國賽嘛。成績啊,不寒磣。”
“寒磣,很踏馬寒磣。”校長抽了口煙,嘴上雖然還是不答應(yīng),臉色卻好看了許多。
周可像小學(xué)生一樣坐好:“陳叔叔,今年咱們要是進了全國大賽,打個十六強,那多有面子。要是咱們連省賽都沒沖出去,那才叫沒面子。
到時候周校長跟您說話可不會客氣。”
劉校長撣了撣煙灰:“你可別想忽悠我。就九中那小子,根本沒有令球隊蛻變的實力。”
周可見校長話風(fēng)軟了下來,連忙添柴:“校長,咱們現(xiàn)在中場缺人吶。那車文杰雖然不是什么絕世天才,但做中場的一塊磚,卻還是合格的。
咱們不能忽視球場上的短板效應(yīng)啊。”
校長嘆了口氣:“滾吧,晚點我再給老周打電話。”
周可低眉順眼地答應(yīng):“好嘞,我這就滾。等您的好消息,校長。”
校長把門關(guān)好,罵了句:“兔崽子,自己不跟自己老爸張嘴,非得讓我出這個頭。”
時間回到一天前,明顯坐在龐斑的車上。
廣播里放著周杰倫的《青花瓷》,龐斑打開手套箱,從里面取出一張《我很忙》的專輯。
“你不是受傷了嗎?我就幫你買了一張。”
明顯看了看,放了回去:“謝謝龐叔,跟我爸要錢去。”
龐斑一打方向盤:“其實你爸很關(guān)心你,這兩天沒少給我打電話。”
明顯撇撇嘴:“怕不是關(guān)心我放沒放棄的吧?你告訴他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龐斑笑了笑,也不和明顯爭辯。
車子停在六中門口,明顯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進了校門。
楊柳看到明顯拄著拐棍,還想上去問候一下,老蔡已經(jīng)迎了上去,扶住了明顯。
老蔡把明顯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拐杖遞給了楊柳:“來的真晚,等你半個小時了都。”
明顯心里一暖,嘴上卻說道:“是你太早了吧,我什么時候七點來過學(xué)校?”
楊柳忍不住吐槽道:“都快笑開花了,還在這嘴硬。就數(shù)你嘴最硬。”
一行三人,進了教室。
老蔡把明顯丟到座位上,楊柳把拐杖放好。
老蔡拍了拍明顯,跟他鞠了個躬。
明顯被老蔡嚇了一跳:“干嗎?送別啊?”
老蔡這才坐了下來:“杜偉跟全隊都道過歉了,他說讓我代他道個歉。”
明顯翹起二郎腿:“至于嗎?我就不信有人生他的氣。”
老蔡撓撓頭:“他生自己的氣,去年的英雄,今年差點就葬送了一切,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劉樂說他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這個禮拜都看不到他了。”
楊柳小聲說了句:“無聊。”
明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三人不約而同地翻開了書本,不再提上一場比賽的事情了。
過了一會兒,其他的同學(xué)們都到了教室,興奮地議論起了上一場的比賽。
老蔡勉強跟他們聊了一會兒,也沒法維持自己臉上的表情了。其他的同學(xué)討了個沒趣,各回各的位置上自習(xí)去了。
轉(zhuǎn)眼兩天過去,校隊又一次迎來了訓(xùn)練。
明顯坐在教室里,心卻已經(jīng)飛到了球場上。
楊柳用筆敲了他腦袋一下:“人家訓(xùn)練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眼睛都要飛出去了。”
明顯憨憨地笑了笑:“我就是想想。”
球場上的大家卻大吃一驚,球場上少了兩個人,卻也多了兩個人。
請假的杜偉不在,受傷的明顯也不在。只有短短一層頭發(fā)的車文杰站在了球場上,在他身邊還有一個滿臉寫著生人勿進的肖劍。
周可早知道隊員們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吹響了哨子,跟大家介紹:“這是新來的兩個借讀生,相信大家都還算熟悉。自我介紹一下吧。”
車文杰點點頭,綻出了一臉褶子笑著說:“我叫車文杰,剛從九中過來借讀。司職中場,請多多指教。”
一陣敷衍的掌聲之后,大家都看向了那個黑黑瘦瘦的高個兒。
肖劍張開了嘴巴,支支吾吾地說:“我叫肖劍。”
葉鵬插了一嘴:“然后呢?”
肖劍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沒說出來。
周可十足無語,吹響了哨子,開始安排訓(xùn)練。
簡單跑了兩圈熱身之后,還是熟悉的訓(xùn)練賽。
聽話的葉鵬積極貫徹周可的思想,只要他在邊路得到空子,就把球往肖劍的腦袋上砸。
周可也確實沒看錯,肖劍對足球的落點預(yù)判極準(zhǔn),彈跳速度更是極好。可以說肖劍是杜偉完美的上位替代品。
至于車文杰,他和老蔡搭檔正好。
善于拼搶的他,可以把老蔡從繁重的防守任務(wù)中解放出來,投身進攻。
開朗的他也和老蔡不一樣,在他的指揮下,整個中后場都充滿了活力,壓迫性很強。
只踢了大半場,周可就滿意地坐到了椅子上,大事可期矣。
明顯沒心思學(xué)習(xí),楊柳也是一樣。
明顯正努力把精力集中在書本上,一張紙條已經(jīng)遞了過來。
‘我們利物浦已經(jīng)掉到第四名了,我的大明星。’
明顯刷刷幾筆:‘是啊,我們尤文圖斯也掉到第四了TAT’
‘都是你亂說,才讓我期待。不足為慮的阿森納排第一,不堪一擊的曼聯(lián)排第二。不愧是你啊,專業(yè)的足球運動員明先生’
‘足球是圓的,親愛的楊柳小姐。球隊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是什么味道。每一支球隊都是有高峰有低谷的。’
兩人聊到了托雷斯,聊到了巴喬,聊到了羅納爾多。
很快,一張白紙就寫滿了字。
楊柳眨眨眼,把寫滿了字的紙搓成了球,丟進了垃圾袋。
明顯也默契地看起了書,不再去關(guān)注窗外的風(fēng)景。
讀書的時光過的總是特別快,正如不自覺打鼾的明顯感覺的那樣。
楊柳輕輕捻住他的鼻子,把他從睡夢里拽了出來。
明顯咳嗽了一聲,接過楊柳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口水。
楊柳把身子靠了過來,小聲問道:“這還想考300分呢,夢里考嗎?”
楊柳的頭發(fā)搞得明顯耳朵癢癢的,他微微后仰:“昨晚睡不著,睡得太晚了。”
“哼哼。”楊柳好像也發(fā)現(xiàn)離得太近了,便扭過頭看書去了。
明顯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顧及到右腳,他昨天只是做了點上肢力量的小鍛煉,精力有些過于充沛的他久久無法進入夢想,一直拖到早上三點多才入睡。
不知什么時候,明顯又頭一歪,睡了過去。
楊柳扭頭發(fā)現(xiàn)明顯又睡了過去,翻了個可愛的白眼,把枕頭塞到明顯的頭下面,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