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死沙場……

是真的要出征。

商綰儀頭一次接觸到這樣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跳著，手指動了動，剛挨到他衣服的布料，就被他牢牢按進懷里。

“討厭我也好。”

“恨我也罷。”

他在乎，也能裝作不在乎。

“等我。”等他回來或是等他死訊的確切消息傳遍。

他的氣息明明就在她身邊環繞著，卻說著生離死別的事情，商綰儀思維都還沒有被理明白。

“我走了。”

他捧著她的臉頰定定的瞧著她，認認真真的看了好幾秒，像是要把她的樣貌清清楚楚的印在腦海中一樣。

“回屋吧，外面冷。”

做完最后的叮囑，他才轉身離開。大抵是時間真的很緊，他來這一趟又浪費了些許時間，所以走開的速度也很快，沒幾秒就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垂著的手揪著衣袖，看著他離去的方向，黯然出神。

“都不讓我說話……”她喃喃自語。

方才開口了好幾次，全都被他打斷了，要不就是被他說的話嚇得腦子一片空白。

她沒恨他。

也沒有盼著他戰死沙場。

她放眼長望，低吟，“盼君平安。”

她要說的話凝煉成四個字，便是盼君平安。不管他們之間的矛盾鬧成怎么樣，她都祈求他方才說的晦氣話不會實現。

生命誠寶貴。

他尚未完全離開吉溟的所屬范圍，她就已經擔憂他的處境。

雖然知道他足智多謀、有膽有識、武功高強，但是事發突然，也不知他是否準備妥當，是否應付得來。

天時地利人和。

他又占了幾樣？

一切都是未知數。

武磐在他們啟程后便過來西苑這邊守在門口，商綰儀聽到動靜，輕斂開門，就看到他站得身板直直的樣子。

“可敦！”他聽到動靜，立馬行禮問好，“可敦可是有事交代？請盡管吩咐，武磐會認真執行的。”

不久前可汗才交代要時時刻刻護好可敦，見她便如見他，她交代的一切事情，不論大小都不可敷衍了事。

“無事。”商綰儀搖搖頭，欲言又止，指尖頂著掌心，“阿煥他……此次出征……我……”

她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情想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兜兜轉轉彎彎繞繞的說不明白。

但武磐機靈，他能聽出來大概意思，“可敦是想問有關可汗此次出征的事情嗎？”

她咬了咬唇，“嗯……”

“噢！”武磐了然的點點頭，“可敦不必擔心，雖是著急了些，但盡在掌握之中。”

“好突然……”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一醒來就這樣了。

“敵國知前幾日可汗陪可敦回榗城了，想鉆空子來耍點甜頭嘗嘗，但沒有想到可汗返程。”

武磐與她說大致的情況。

“其實也不突然，是蓄謀已久了，現已接近郝河一帶，所以可汗才親自帶兵處理。”

若是敵軍踏過郝河，那情況就會糟糕一些，所以為了不浪費時間，吉溟便采取主動進攻的方式。

“嗯……”她放心了些。

武磐一臉驕傲，“可汗年紀雖輕，但是作戰勇猛，百戰百勝，可敦盡管放心，此番出征，絕對勝利。”

吉溟根本就沒把那小破國看在眼里，只是有垃圾在挑釁，不管大小，終歸是要處理的。

“那怎么搞得看起來像是去赴死一樣嘛……”害她這么擔心。

“啊？”武磐沒有聽清楚，撓了撓頭，“可汗若是知道可敦如此擔心他，他定然很高興的。”

商綰儀撇撇嘴，小聲嘟囔，“他才不會呢……”就算是高興，也不是為她而感到高興。

“會的呀！”這次武磐聽清楚了，“這幾日可汗都悶悶的，一直想找機會與可敦您說說話，但是您又不理他，可把他愁壞了。”

他們這幾天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可汗的出氣筒。

除了可汗，估計沒有人比他們身為下屬的更盼望他們倆和好如初了，可敦對可汗的影響屬實是太大了些。

“他不是愁這個……”他愁的是在他還沒有找到比她更像那畫像女子的人，而她又和他僵持著。

“啊？”武磐懵懵懂懂的。

“你們不懂……”商綰儀泄氣。

他確實不懂，又撓撓頭，“總之可汗真的很喜歡可敦您的，我們都看得出來。”

“唔……不說這事了……”說也說不明白，知道他此次出征不會有意外便就放心了。

正好，她可以借著這些日子來繼續散散她那還沒來得及散就被帶回來了吉溟的混沌的心。

希望在他回來的之前，她已經能夠平息好自己的情緒。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距離他回來的日子也越發接近，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

直到她無意中聽到武磐和柳影的對話，才知道出事了。

“可汗中箭的事情你且先別與可敦說，也別傳到他人耳里。”武磐警惕著，小小聲的叮囑。

柳影點著頭，“我知道。”

可她還是聽到了。

神色不免緊張起來，小跑到他們面前，追問道，“武磐，他如何了？傷勢可還好？”

“可敦！”

“小姐！”

武磐和柳影齊刷刷的被嚇一跳。

“是中箭了嗎？傷在何處？已經處理過了嗎？”她的問題一個又一個的緊接著。

“無礙無礙。”武磐擺擺手，“皮外傷，傷口已經及時處理過了，可敦別擔心。”消息從遠方傳來吉溟也需要些時日，這會兒傷勢應該也好轉許多了。

柳影也幫忙安慰道，“小姐莫擔心，有武駿在，會好好照顧好騫可汗的。”

“嗯！”武磐附和著。

“好端端的為何會受傷？不是說有把握嗎？”她的擔心不減半分，畢竟他們對皮外傷的概念和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戰場嘛，形勢變化多端，和心中所想有出入也不意外。不過可汗會處理好的，前線有消息傳來，垃圾已經清掃完畢了。”武磐說道。

也就意味著，他該返程了。

“嗯……”

再瞎擔心也沒有一絲用處，她微微垂目，想起他出征前抱她的那一個擁抱，想起她未說出口的那句話語。

盼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