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啊！

公交車已經開遠了，穆宇三個人仍舊站在那里。

夏紫陌的柔弱身軀不住顫抖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委屈。

而那個強勢的女人，已久不肯放開穆宇。

這個女人為何這樣熟悉，他究竟忘記了什么？

“你......是誰......”穆宇猶豫著問了出來。

夏紫陌像是輸了一場戰爭，頹敗，失落，痛苦，各種悲傷的情緒，爬滿了她的臉蛋。

但穆宇并沒有看她。

“我應該認識你！”穆宇的眼睛張大了一些。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曲嫣，這次愿意跟我握手嗎？”

她笑起來有種令人窒息的嫵媚，像是勾人魂魄的妖精。

那種熟悉感又一次加深了。

“曲嫣！”

“對！記起來了嗎？記起來就逃出這夢境，跟我走，不要再沉迷了。”

穆宇轉頭看向夏紫陌，她顯得越來越無助了。

她是那樣的柔弱，那樣的孤單。

是啊！他們這對孤單的人，孤單到只擁有彼此啊！

他從來不會令她傷心，為何今天令她傷心了？

“穆宇，跟我走出這夢境。如果你一直沉迷下去，我們就再也走不出這夢境了。”

曲嫣眼中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是夢境嗎？

曲嫣......記起來了。

出現在夢境中的女人，此刻出現在了現實中。

她說這里是夢境，然而這里對于穆宇來說，卻是無比的真實。

究竟哪個才是夢境？

夏紫陌昂起頭，眼淚像是不受控制的流個不停。

“別走！我們一起回家！”她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氣勢，就像是在哀求。

“我......”

穆宇頭疼欲裂。

曲嫣用力扯了扯穆宇道：“這里都是夢境，相信我，跟我走出這夢境。”

“如果這是夢境，那連她也是假的么？”穆宇望著夏紫陌，這個幾乎要崩潰的女孩。

“這里的記憶都是假的，我們都是......都是被困在你的夢境。”

曲嫣望向那可憐的女孩，眼中無比的復雜。

“你沒有被夢境影響到記憶，那為什么你還沒有醒來？”穆宇好奇的問道。

曲嫣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卻強撐著苦笑起來：“等你離開這夢境，你就知道了。”

她一定用了什么手段吧，這手段一定很疼吧？看她此刻的表情，痛苦和絕望都掛在臉上。

或許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夢境中的人，出現在了現實，所以現實可能真的不是現實。

穆宇這樣想著，但夏紫陌怎么辦？

跟夏紫陌的記憶明明是無比真實的啊！

“究竟要怎么做才愿意醒來？我已經快撐不住了啊！”

曲嫣也流下了眼淚，她剛才還明明那么強勢的。

兩個女人分別拉著自己，都在落淚。

“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穆宇嘆道。

“我會......會死的......”曲嫣的淚眼中露出了恐懼。“我不想死，誰都不想死，對嗎？”

“瘋子才會想死！”穆宇嚴肅的說道。

“我見識過很多怪異的怪物，它們有著恐怖的外形。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害怕極了。他們告訴我，見得多了就不怕了。后來，我見得多了，真的不恐懼了，我想我今后都不再恐懼了。但原來最令人恐懼的，不是恐怖的事物，而是死亡。”

“什么世界末日，什么恐怖生物，在個人面前，都不足以和死亡相提并論。因為那是終結，是永久的虛無。”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啊！”

曲嫣搖著頭，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穆宇怔怔的推開了夏紫陌的手，說道：“沒人想死的，瘋子才會想死！”

夏紫陌的手留在了半空中，什么也抓不到。

她跪在地上，絕望的看著地面，猶如一個雕塑。

許久，穆宇和曲嫣都消失在了她眼前，她喃喃地說道：“這里不好嗎？”

......穆宇幽幽的睜開眼，眼前一片白茫茫。

記憶仍舊錯亂，他動了一下，感覺手中還抓著一只小手。

那只手屬于誰，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這里才是現實，雖然是殘酷而恐怖的世界，但就是現實。

視覺好一會才恢復，感覺被什么光線刺得睜不開眼睛。

適應了一下，他才看清。

他抓著的人，正是夏紫陌。

棕色的卷發，大大的眼睛，嬰兒肥的雙頰，如嬰兒般白皙細嫩的手臂。

她睜著眼睛，卻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她仍舊穿著洛麗塔的公主裙，但裙子的邊緣逐漸透明，呈傘狀打開，散出刺眼的光芒。

而那透明的邊緣伸出去無數條纖細的觸須，向著四面八方延伸，有微弱的光芒在觸須中游走著。

美麗、怪異而不真實。

看起來就像......就像水母......

夏紫陌嘴巴動了動，說道：“那里不好嗎？”

穆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整個校園中已經不是黑夜，而是陰沉沉的白天。

而在這陰郁的天氣中，夏紫陌的裙擺如同一個太陽一般奪目。

穆宇向身后看去，他記得曲嫣在夢境中的情形，她的恐懼不是裝出來的，真正受到恐懼的威脅，才會表現出那么絕望。

她一定是發生了什么，發生了很痛苦和恐懼的事情，才會......那么......絕望......

穆宇的眼睛漸漸的睜大......睜大......

那還是曲嫣嗎？

那么美麗，那么自信的一個女人，變成了什么？

密密麻麻的觸須連接著她的身體的各個部位，而那具身體已經干癟了下來，皮膚呈現黑紫色，僅僅包裹著骨骼。

她那么引以為傲的身材，如今只剩下一副干癟的軀干，這儼然就是......一具干尸！

但她的頭顱好像不一樣，她的頭發依然是又黑又亮，她的面孔上帶著戲劇青衣面具。

穆宇連忙走過去，摘下了那張面具，依然是那張妖精一般迷人的面龐。

只是，在這張面孔的眼中，露出了和夢境中一樣的神情——恐懼和絕望......

但她沒有了任何的反應和動作，只有那雙眼睛中，還在訴說著，她經歷過什么。

被摘下面具之后，她的臉色迅速發青，發紫。

穆宇明白了，是這張面具保護了她的頭顱，沒有變成干尸的一部分。

他想起了曲嫣說過的話。

“等你離開這夢境，你就知道了。”

“我不想死，誰都不想死，對嗎？”

“......但原來最令人恐懼的，不是恐怖的事物，而是死亡。”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啊！”

穆宇這一刻，明白了曲嫣話中的含義。

是的！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啊！

“我會帶你離開這該死的地獄。”

穆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