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人
- 從拘魂吏到陰曹天子
- 伶仃不見雪
- 2021字
- 2023-01-16 21:15:56
“你的意思是說,每五十年,虎仙家就要宴請一次道兄,之后所有村莊青壯長幼都被帶往五虎山?”
慶甲皺著眉頭,看著石莊土地石洲。
也對,既然這次如此秩序井然,甚至所有土地都沒有對此有過匯報,就證明這件事情已經(jīng)是做過許多次、許多年了。
“對。那群人進(jìn)山一個月,青壯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才能回來,幼兒倒是回來不少。”
石洲回想了一下,信誓旦旦的點著頭。
“那可有其他異樣?”
慶甲接著問道,他現(xiàn)在有點想不明白了。
只青壯消失,幼童大都回來,老人也是不要,這難不成是在選弟子雜役?
也不對,真要選弟子雜役,怎么會五十年一次呢?
“若說異樣也是有的。我小孫子從五虎山上下來后,便一直來小神祠堂哭,說什么‘疼,不要進(jìn)土,不想喝水’,小神當(dāng)時正處修煉關(guān)頭,便未當(dāng)回事,只覺得他是不想吃飯。
也就是這件事過后兩天,仙家子弟就找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把石莊上下三百二十戶人家全部抓走,還將小神打傷。”
石洲壓根不用回想,這些東西已經(jīng)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作為石莊先祖,受了后人供奉,卻不能保全香火,已經(jīng)算是失職。
更別提那些人都是他的血脈至親。
“就在小神養(yǎng)傷的兩天后,境界就一直在跌落,跌到最后,更是一口精血噴了出來。那時小神就知道,恐怕那些子孫都已經(jīng)遇害了。
之后小神也不敢再拖下去,帶著傷就去城隍大人那里告狀,之后的事情,上神應(yīng)該也能知道。唉。”
看著神情黯淡的石洲,慶甲大抵也能猜出他遭受了什么待遇。
越級上訪,被人打了一頓,很是正常,無論在哪里都是有的,只不過是常見不常見的事情。
更別提,石洲要狀告的是程城隍惹不起的人物,虎仙家。
程城隍沒有當(dāng)場給石洲打殺,都已經(jīng)算是他有所顧忌了。
想到這,慶甲又看了一眼石洲身體里的誥命。
由地府任命,當(dāng)?shù)爻勤蚬茌爢幔抗植坏贸坛勤蛴兴櫦伞?
“你且放心,我與他們不一樣。”
慶甲出言安慰,心里將零散的線索拼湊起來,希望得到一個比較接近事實的推斷。
“上神眼睛清澈無比,給小神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不過上神不過只是一個夜巡將軍,恐怖是對不過城隍大人的。
上神且將小神緝拿歸案,押解至監(jiān)牢中,這樣,方可保無憂。”
許是不想活了,石洲也未提慶甲之前說的護(hù)他周全的話語,只是平靜的看著慶甲,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
“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我說了護(hù)你周全,就不會拿你擋災(zāi)。”
慶甲有些羞赧,他自詡是個重承諾的,也算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模热徽f出去的話,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我可是地府欽點下屆五虎山城隍,特來處置這番亂象。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你卻要我把你交出去,你當(dāng)我是何人?”
后半段話自然是傳音說的。
至于為何將底露出來,說給石洲聽。
石洲被仙家毀去了長生之基,這已經(jīng)是不共戴天之仇,更別提程城隍是向著虎仙家的。
但凡石洲沒丁點骨頭,都不會想著去狀告虎仙家;但凡他沒有半點骨氣,也不會在煤炭堆里躲藏近五十年。
無論是從哪個方面看,石洲都不會出賣慶甲。
再說了,就算出賣了又有什么呢?
程城隍現(xiàn)在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慶甲身后也算是有地府撐腰,再不濟(jì)他也是能逃走的。
本身要取代城隍,就算是一場豪賭,既然是豪賭,那沒有梭哈的勇氣,算什么豪賭呢?
果不其然,石洲被驚愕到了,瞪大了眼睛,嘴里“嗬嗬”幾聲,都未有聲音傳出來。
“莫要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夜游一階,可我既然被地府欽點,用我來取代程城隍,就足以證明我是有過人之處的。”
慶甲拍了拍石洲的肩膀,將他想要說的話又給拍了回去。
“你那小孫子除卻那句話,可還說過別的嗎?”
強(qiáng)忍著心中的驚愕,石洲低聲回答:
“還有一句,是‘不要,我不要下鍋洗澡,那水好熱,燙的叔伯都不動了!’當(dāng)時小神正處于修煉關(guān)頭,輕易走不脫身,等小神出關(guān)后,仙家弟子就已經(jīng)開始拿人了。”
“這樣嗎?”
慶甲聞言,心里原本已經(jīng)串起來的線索又添進(jìn)去了一點。
一個比較模糊的真相已經(jīng)被他拼湊出來了。
整個五虎山的仙家氣派,現(xiàn)在的宴席滿山,不外乎就是在兩個字的基礎(chǔ)上堆砌出來的。
吃人。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吃人。
各種花樣的吃。
抽魂魄當(dāng)藥引,留血肉做佳肴。
再望著遠(yuǎn)處的仙山,慶甲眼里只剩下厭棄與出離的憤怒。
什么仙山呢?不過就是一座供妖怪吃人的名號罷了。
這個世界的世道很怪,怪到把妖怪當(dāng)仙家,把人當(dāng)食物。
慶甲原來以為自己已經(jīng)可以適應(yīng)這個該死的世道,可是當(dāng)把吃人這個事情擺在他面上,擺在他眼里的時候。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能把這些事情置身事外。
他一個剛逃過生死危機(jī)的,一個小小的夜巡將軍,竟然有這么一個時刻,想沖那高高在上的仙人齜牙咧嘴,恨不得咬它一塊血肉下來。
明明不是一個沖動的人,明明來到這里只是為了躺平。
明明他最開始的理想,就只是當(dāng)個拘魂吏,不上不下,每天放衙后,與霍二樓一同,吃吃喝喝,最多再去體驗一下這個世界的廣闊。
可為什么,為什么他會想著跟這個該死的世道拼命呢?
是因為地府讓他取代程城隍的位置,他有了上進(jìn)之心?還是他前世的良心作祟,他的三觀不準(zhǔn)許這種世道的存在?
慶甲不知道,但他現(xiàn)在非常明確的一點就是,他要與這個世道斗爭到底了。
就算身死也無妨。
不過是個仙家嗎?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遠(yuǎn)處的天剛破曉,如同一把利劍,將這片黑暗斬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