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業(yè)只來得及將柯蒂妮婭抱入懷中，便落地了。

咚！

一股痛感同時從前胸和后背傳來，顧秉業(yè)忍不住痛呼一聲。

還好樓頂只通了一層，要是樓下多通幾層，估計不等時空蟲，自己就得死在這兒了。

饒是如此，幾米的高度，也讓顧秉業(yè)胸口疼得喘不過氣。

“叔叔！柯蒂妮婭！你們還好嗎——”

顧秉業(yè)抬頭，能模糊看見三張少女的臉。

顧秉業(yè)朝頭頂?shù)目斩春傲艘宦暎骸皼]死，想辦法把我們救出去。”

“等著我們，馬上就來！”

三張臉消失。

顧秉業(yè)直咧嘴，五官擠成一團。

顧秉業(yè)強忍疼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平靜一些，伸手放在懷中女孩纖細柔弱的肩上，推了推，“小藍，你還好吧？”

“……”

沒有聽到回話，顧秉業(yè)只感覺柯蒂妮婭的身體在顫抖。

“黑，黑黑，這里好黑……”

顧秉業(yè)將手放在她柔順地金發(fā)上，“別怕，我……”

“呀——！！！”

尖銳的叫聲讓顧秉業(yè)耳膜生痛，仿佛被人迎頭用力敲了一棍。

耳朵里嗡嗡作響，頭暈得無法分清上下左右。

“啊啊啊啊啊！！！”

柯蒂妮婭在尖叫。

“好黑好可怕有妖怪從漆黑的地方不停冒了出來他們好可怕啊想要吃了我我要把這壓垮我的你的憎惡向你惡意詛咒的工具上噴灑我要盡力扭傷這悲慘的小樹使它不能抽出感染瘟疫的毒芽但是我一點都不怕我一定會保護好妹妹因為我是齊天大圣孫悟空啊我有如意金箍棒……”

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胡話，像機關(guān)槍一樣，從柯蒂妮婭嘴里噴出。

“喂，小藍，你沒事吧？”顧秉業(yè)感覺不妙了起來，腳下輕輕后退幾步。

柯蒂妮婭雙手亂揮，撲了上來，“我的如意金箍棒在哪里？哈——找到了，在這里！嘿嘿嘿，伸長吧，金箍棒！”

顧秉業(yè)也在尖叫。

“喂，你摸哪里啊！松手！”

顧秉業(yè)只感覺一雙冰涼骨感的手，一把抓住自己的金箍棒，還在拼命搖動。

柯蒂妮婭捏的很緊。

一股痛感從金箍棒直傳入顧秉業(yè)腦髓。顧秉業(yè)感覺大腦在顫抖。

“為什么拔不起來？如意金箍棒，你也要拋棄我嗎？”

柯蒂妮婭說話間，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手上的力卻絲毫不減，更加用力地反復(fù)拔了起來。

柯蒂妮婭用力一拔。

柯蒂妮婭用力二拔。

柯蒂妮婭用力三拔……

“啊——！！！”顧秉業(yè)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金金金金金……”

……

哐——

大門被撞開。

“柯蒂妮婭，叔叔，我們來救你了！”

夏洛三人沖進來，摸索著打開燈，看清房間里的事物后，隨即呆住。

“這是怎么回事？”

只見柯蒂妮婭頭上多了個包，雙眼緊閉，倒在地上毫無知覺，顯然是又一次暈了過去。

顧秉業(yè)兩腿并攏，身體倦縮，像一只躬著身子的大蝦。

“叔叔，你還好嗎？”艾露克露上前扶起顧秉業(yè)。

顧秉業(yè)抬頭，看見面前少女眼中的關(guān)切，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是小綠啊。我沒事，剛才掉下來不小心摔到腿了。有些站不穩(wěn)，扶我到旁邊坐一下吧。”

顧秉業(yè)用力咬緊牙齒，作出一副風(fēng)輕云淡地模樣，免得表情皺成一團。

“是。”艾露克露小聲說道，扶起顧秉業(yè)后，觸碰到他胳膊上的“黑色毛衣”，突然一呆。

這黑色毛衣怎么好像是……

“叔叔，”扶起柯蒂妮婭的夏洛轉(zhuǎn)過身，向他舉起手，“剛剛我在外面聽見你喊‘金金’，‘金金’是什么意思？”

“哎，夏洛……”扶著顧秉業(yè)的小綠艾露克露臉紅了，伸出右手，又馬上收回，低下頭，手足無措。

“哦呵呵，”顧秉業(yè)面無表情，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地說道，“是秦國話……也就是你們說的中國話，意思是金錢。”

“唔，金錢的金嗎，”夏洛歪了歪頭，“那么叔叔為什么要喊‘金金’呢？”

顧秉業(yè)繃住臉，“你猜。”

“唔姆……”夏洛右手食指點在下嘴唇上，扭頭，“妮洛，你覺得呢？”

讓崎妮洛雙手抱在頭后：“誰知道呢。”

“哦！”夏洛像是想起了什么，驚嘆一聲，從脖子上取下小相機，“這是我們失去toys后，第1次與怪盜亞森戰(zhàn)斗。大家，我們來合影留念吧，來，看這邊，茄子——”

咔嚓——

“哎，叔叔，你怎么一直低著頭，來，看這邊，笑一個……”

“煩死了！”顧秉業(yè)突然大吼了起來。

“唉？”夏洛脖子一縮，臉上帶著無辜地神情，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顧秉業(yè)吼到破音，連自己的嗓子都吼得有些生疼。“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一天到晚只知道拿相機拍拍拍，既然是偵探為什么不干點正事？！當初就是因為你拍照才讓我們位置暴露，讓怪盜亞森奪走古悉蘭文物，讓我一無所有！”

顧秉業(yè)眼睛瞪大，死死盯著夏洛。

夏洛眼中蓄滿淚水，低下頭，用力一吸鼻子：“對不起……”

“叔叔……”艾露克露想說些什么，看見顧秉業(yè)充滿憤怒的眼神，又低下頭，“對不起……”

“哼！”顧秉業(yè)甩開她的手，腳步蹣跚，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叔叔！”夏洛叫了他一聲。

顧秉業(yè)沒有任何停頓，頭也不回地朝外走了。

走在僻靜空曠的小巷里，顧秉業(yè)用力捏緊拳頭，用力吸氣，吐氣。

“你在自責(zé)。”

一個平淡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我自責(zé)什么？”顧秉業(yè)的聲音很冷淡。

“當夏洛她們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你明明可以救她們，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和讓崎妮洛掉了下去。而怪盜的刀斬下來時，你卻因為怕死，想也沒想地用了我的力量。因此，面對夏洛，你很愧疚，很羞恥，便假裝出憤怒來隱藏自己的自責(zé)。”

“你！我……”顧秉業(yè)的聲音卡住，似乎想說些什么，又說不出口。

顧秉業(yè)冷哼一聲，“我自責(zé)個錘子，別人的死活關(guān)我什么事。”

“騙別人可以，不要騙自己。”冷淡的男聲消失了。

清冷的月光下，僻靜的小巷中，只剩下顧秉業(yè)一個人，回憶著那粉色小矮子的笑聲。

顧秉業(yè)雙拳緊握，憤怒得眼眶濕潤，同時痛恨自己的懦弱。

良久，顧秉業(yè)松開手，嘆息一聲。

“明天搬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