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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靜水波瀾

時至午時,樂于看熱鬧的人正在城外的法場上等著看長運的府寺大人被斬首,可惜一封官文打破了他們的期望。長運府寺貼出告示有言“田玉良奸污民女一案落下,念田玉良非有心之過,又肯坦誠請罪,故從輕發落,將田玉良家財一半撥出作為民女蒲姚補償,本人則押往墨明受牢獄之災半年,期間不允探監,擇日上路,出牢獄后免除官職。”

此告示一經貼出,心系田玉良之人則深感欣慰,不管怎麼說這丟官總比丟命強。實則州府大人心中也已明白此事乃仇高齒陷害,他也沒必要非處死田玉良不可,更何況田玉良身處戴、顏、仇三人的漩渦當中還可以適時遏制他們,只要他們之間存在爭斗,長運寶城就永遠都會牢牢攥在他的手中。告示嘛,隨時都會變的,只要他隨口找個理由,田玉良便立刻可以官復原職,現在就只能委屈讓他安分些。

汪為仁看到田玉良沒有被斬首的消息心想道:“這個顏古富果然不能小瞧,他竟果真能從州府大人手中救下田玉良,看來本公子也要信守諾言,可這仇高齒的腦袋本公子又該如何取下來?”

他想到了一個絕佳人選,林惜。

林惜再見到汪為仁的時候顯得格外有些高興。

林惜道:“你平安無事?”

汪為仁道:“平安無事,你現在終于可以不用頂著一張易容過的臉了。”

林惜道:“怎麼?你覺得那張臉不好看?”

汪為仁道:“豈能跟現在的你比?”

他們早已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他們身上落滿風塵,清澈的靈魂早已變得滄桑渾濁,甚至裂開了道道裂縫,他們都經歷過自己生命中的生死存亡,所幸現在他們還活著,還可以如很多擁有朋友的人一樣談笑風生,可是她們所談論的永遠是別人的噩夢。

林惜道:“你今日無事?”

汪為仁道:“我本該在賭坊,不過現在我在見你。”

林惜道:“你想見我?”

汪為仁道:“我記得我曾說過,我想帶你脫離仇高齒的魔爪。”

林惜道:“你沒忘?”

汪為仁道:“我可以在任何人眼里做一個失信人,但唯獨在你眼里定要做一個守信人。”

林惜道:“給別人做過的諾言都可以不算數,唯獨對我的諾言不會?”

汪為仁道:“不會。”

林惜道:“好,我相信你,你要怎麼做?”

汪為仁道:“我要殺仇高齒。”

林惜道:“殺仇高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汪為仁搖搖頭道:“我根本就不可能接觸到仇高齒,而你是仇高齒的侍女,所以才會想到你。”

林惜道:“我是她精心培養的四侍女中用毒的高手。”

汪為仁沒有搭話,或許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林惜道:“若是殺她就需要神鬼不覺。”

汪為仁道:“莫非你想下毒?”

林惜道:“這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汪為仁道:“仇高齒不會有防備?”

林惜道:“只要施毒手段足夠精妙,沒有人能夠在自己中毒前發覺任何異常。”

汪為仁道:“若是可以,你只管下毒,我會親自為你取她性命。”

林惜道:“今日退堂后,仇高齒便去了舉花樓,她讓我陪著州府大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里的所有人都會去舉花樓。”

汪為仁道:“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過你的毒可不能傷了除她之外的人。”

林惜道:“你放心,不管怎麼說舉花樓里都是我林惜的姊妹,我豈能不顧她們的性命?”

汪為仁道:“那我該怎麼知道你已經下毒?”

林惜道:“舉花樓是你的,你何不跟著去?”

汪為仁道:“現在已不是我的,仇高齒并沒有讓我去。”

林惜道:“很快它就會是你的,等我消息。”

汪為仁道:“在舉花樓內有一條密道,入口大堂內有,易行樓的二樓也有,需要機關,機關是墻壁內嵌的一個花瓶,一般人不易察覺。”

林惜道:“我記下了。”

監牢,獄差將田玉良押入重犯監牢,他一身單薄的衣物走進冰冷的牢房內,官差為他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面,還有一壺溫熱后的酒。

獄差林發道:“大人,我們雖說是您手下的差,可是我們也沒辦法違抗上頭的命令,就如我們不能違抗您的命令一樣,這里的熱面和溫酒,您別嫌棄,就將就著吃,若是用到我們跑腿的事情您盡管吱聲。”

田玉良笑道:“有面吃有酒喝,人生如此,還有什麼可求的?”

林發道:“不要說谷先生交代我們要好生照料大人,我們自己兄弟也不忍心看著大人受此苦難。”

田玉良道:“有錯當罰,誰都逃不過的。”

林發道:“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就是偏偏有人不睜眼。”

田玉良默默吃著碗中的面不再理會他們。

兩獄差走出牢外,看著由州府大人的親兵把守著的嚴實牢門。

獄差張勇道:“我發現越是站得高的人越不喜歡咱們田大人這樣秉直的人,反而越是咱們這些不入眼的人越敬佩咱們田大人這種性子。”

林發道:“你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可能站得高了咱們也會變這樣,也有可能想要站得高就得如此,不然那這是為什麼?”

張勇道:“不管怎麼說,這年頭誰有銀子誰花,誰還嫌銀子多?”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咱們田大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為貧窮老百姓著想的人,而那些人都只不過是光顧著自己口袋滿不滿的人,誰還管別人受不受罪,自己吃不著苦就行唄。”

林發道:“說得不錯,不過人家那些厚道的老板其實也都不差。”

張勇道:“是啊,話說回來,這也是人之常理,咱兄弟也都明白,不能因為咱們過得窮就胡謅他們,咱們也得給人家爭爭理是不是,省得別人說咱們看人家有錢眼紅,人家那是有本事,人家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干嘛分你花,對不對?”

林發道:“那是那是,誰讓咱們沒本事,就在這里混混日子得了。”

張勇道:“這個天下不是咱們的,是人家那些聰明人的,愛折騰死折騰死,愛折騰活折騰活。”

林發道:“那是那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是知道我這輩子就是如此了。”

張勇道:“大差不差咱兄弟都一樣,養著一家老小就心滿意足了。”

寒涼凄苦莫入牢,枷鎖一背難為人。田玉良坐在凄清的監牢內,吃著碗里的面想著遙遠的事情,他的家人是不是在擔心他,他們如果知道自己沒有被斬首是不是也會十分欣慰,他在任何人眼里都不過是一個過客,可是唯獨在自己的家人眼里永遠不是過客。身為長運府寺,他的使命不是守護一個家庭,他要守護的是長運內外萬千個家庭,為此他就不得不做出犧牲。這樣的選擇是痛苦的,可更痛苦的卻是在這片江湖上痛苦的人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而是有太多太多的人。

唐龍來到大牢前,謙和地問道:“兩位大哥,我是特地來為田大人送些被褥,煩請兩位大哥高抬貴手,放我進去。”

士兵道:“州府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監。”

唐龍道:“田大人這不是過兩日要被押往墨明嘛,那時候想探監都探不到了,還望兩位大哥行行好。”說著掏出幾兩銀子遞到他們手上。

士兵道:“要盡快。”

田玉良看見唐龍來了,他放下手里已經發坨的面。

唐龍道:“大人,我來看看你,這是夫人囑托我給你帶的被褥,天氣轉涼夜晚牢內潮濕......”說著說著,他便說不下去了,只好說道:“大人,夫人由我們一班兄弟保護著你大可放心。”

田玉良點點頭。

唐龍道:“大人能沒事真是太好了?”

田玉良道:“我新朝律法有文,凡地方官職任免皆有統吏執事批示,凡批示后還經由皇上審查,所以斬殺當朝官吏更需慎之又慎,若經朝廷一旦發現問題,他州府大人怎能逃脫干系?”

唐龍欣喜道:“如此可要多謝我新朝律法,只是皇上可就不清閑了。”

田玉良笑道:“有法便依嘛。”

唐龍道:“只是,州府大人免除您的官職,您以后豈不是......”

田玉良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誰知不會有變故?”

唐龍道:“如此我們便放心了。”

田玉良道:“唐龍,你告訴谷先生,要將所有的案冊備留一份。”

唐龍道:“好,我知道了,大人,能不能懇請州府大人讓您在此處服牢獄之災?雖說長運隸屬墨明來回路途不過幾日,可是墨明府寺監牢......”

田玉良擺擺手道:“既然是監牢還有何不同之處?州府大人不允探監,你們以后也不可利用職務之便進來,若是此事被其知道你們都會有麻煩,切記。”

唐龍嘆息一聲道:“明白了。”

舉花樓,仇高齒從府寺離開后便來到了舉花樓,舉花樓重新開張就意味著財源滾滾。

她對花娘吩咐道:“讓所有人好好收拾收拾,給本宮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今晚要招待貴客。”

花娘道:“宮主放心,別的活兒我們不敢說,可是這伺候貴客我們的手段可比誰都高明。”

仇高齒道:“好,此事,你就去好好安排。”

天色漸濃,家家戶戶已經掌燈,今夜的舉花樓張燈結彩,卻沒有一位客人,眾女子正納悶不知在等候何人之時,一輛輛馬車載著人來到舉花樓,車上下來的人物,高矮胖瘦形貌不一。

花娘早已在世海之中練對了雙火眼,她一看便知這些人各個都有來頭,他們身上帶著一副看不上所有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的傲慢,看舉止形態,聽談笑間的語詞多是當官的居多。花娘心想道:“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卻做著道貌岸然的事,若論坦蕩還真不如公子爺坦蕩。”

花娘依然笑靨如花,將一位又一位姑娘推進他們的懷抱中,殷勤服侍著他們。眾姑娘伴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舉花樓內想起陣陣鼓掌聲。

林惜站在州府大人身旁道:“大人,咱們這舉花樓可以說是長運之首。”

州府大人道:“這當真是一座寶樓。”

林惜道:“今日寶樓有大人光顧豈非是寶物至尊?”

州府大人道:“還是我的小美人會說話。”隨即州府大人道:“仇宮主人在何出?本州府怎麼沒有見到她?”

林惜道:“奴家一直陪在大人身邊哪里會知道宮主現在在哪里?”

州府大人笑道:“好好好,不管她,走,咱們去喝酒。”

這時,仇高齒走過來道:“林惜,你下去好好照顧下面的大人。”

林惜欠身道:“是,宮主。”

州府大人看著仇高齒道:“小美人,你可終于來了。”

仇高齒冷若冰霜道:“大人,您為何又放了田玉良?不是說好要午時問斬?”

州府大人道:“怕你是不知道,午時前顏古富來找過本州府,他說不讓本州府殺田玉良,你們同為本州府坐鎮長運,你說本州府豈能不給他幾分薄面?”

州府大人見仇高齒不說話。他摟住仇高齒道:“我說美人兒,你別生氣,這田玉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我已經罷了他的官,他現在與庶民無異,以后可能就是個告老還鄉的命運。”

仇高齒道:“只要他不妨礙本宮便是。”

州府大人道:“他妨礙不到你的。”

美酒飄香十里街,珍饈美饌樣樣新。落花仙子無暇客,流云飛袖迷人眼。人言盡歡笑假情,慕來功名忘此間。少有人間志士在,苦水寒涼獄中行。

林惜見過了花娘,花娘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而且還跟著他們一起來的?”

林惜道:“花娘,此事說來話長,我現在已經是仇宮主手下的一名侍女。”

花娘道:“是這樣啊,那你可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哪里來的嗎?”

林惜道:“他們都是州府的官員。”

花娘嘀咕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些人來頭還真是不簡單。”

林惜道:“切記一定要好好照料他們。”

花娘笑道:“我們的手段你還不知道嗎?”

林惜挽著花娘的胳膊道:“花娘,咱們服侍他們的酒菜可都是咱們自家廚房做的?”

花娘道:“那是當然,怎麼?味道不好?”

林惜道:“不是,我是想說,酒要用好酒,算了,我還是親自去看看。”

花娘道:“好好好,咱們的酒都在庫房。”

林惜趁機來到后院走上易行樓,她來到漆黑一片的二樓,眼睛適應了黑暗,看清的東西就多了,她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仔細查看著,終于找到了那個看上去并不奇特的花瓶,她輕輕觸碰花瓶,果然打開一扇門。密道內比屋子里還黑,她又走出閣樓取來一盞燈籠,順著密道向下走去,她看到一間密室,走進去,密室內臭氣刺鼻,里面有很多已經腐爛的尸體。

她又沿著密道一直走到盡頭,還是一扇門,她透過密道的一個小孔向門外看去發現竟然是舉花樓的大殿,她心想道:“仇高齒不在里面,她的臥房在哪里?”

林惜又從輾轉幾條密道,這著實讓她震驚不已,舉花樓內的每間房子都可以在這條密道內窺到屋內的情形,只要不被人察覺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秘密。

林惜一路走一路走,當她來到一處房間的時候發現仇高齒與州府大人,她心想道:“堂堂讓人難以企及的仇宮主沒想到也只不過是一介俗世女子,小憐,你若看到仇宮主與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又是作何感想?”

林惜轉身走出密道,她從易行樓出來竟發覺眼前的這個世界好像清晰了許多,或許仇高齒的神秘在她眼里已經蕩然無存,打破對一個人憧憬的辦法就是打破在放在自己心中的絕俗超凡的神秘感。林惜深吸一口清氣,她便只身前往賭坊。

一眾賭徒看到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眼睛瞪得跟碗口一樣大,有人沖她吹口哨,有人上趕著圍過來道:“姑娘,哪里人?在下乃是長運甄記古董行的長公子,名叫甄不賈。”

另外一人道:“在下是二公子,甄不棤,姑娘不如陪我們兄弟二人去找地方喝一杯?”

林惜道:“一個不假,一個不錯,你們聽起來倒是挺實在。”

甄不賈道:“我們兄弟倆人好錢多心真誠,你跟我們走保準差不了。”

林惜道:“可是我只能跟一個人走,而你們是兩個人,所以我應該跟誰走?”

甄不賈道:“兄弟,她說得對呀,人又不是饅頭怎麼分?”

甄不棤道:“要不讓她跟我走?”

甄不賈道:“你怎麼不說讓她跟我走?”

甄不棤道:“這......,你是大哥,你不得讓著兄弟些?”

甄不賈道:“你是老二,年紀還小,你別跟大哥爭了。”

甄不棤道:“不行,這位姑娘我要定了。”

眾賭客見他們爭來爭去笑他們這倆傻子,甄不賈一手牽住林惜的手,甄不賈道:“姑娘,跟我走。”

林惜微微一笑在他手上輕輕撫了一下,幾個呼吸之間甄不賈的手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他張皇失措地看著自己發疼的手。

甄不棤道:“你又犯什麼毛病了?”

說著手摟住林惜的腰笑道:“正好,他犯他的毛病,姑娘,你就跟我走。”

林惜撫摸著他的手笑道:“好啊,咱們去哪兒?”

甄不棤還正高興,接著他的手也疼起來,他們倆兄弟的手眼見著慢慢腫起來接著就是蔓延到胳膊上,他們發瘋般跑出去。

賭坊掌柜的走過來道:“姑娘,這里不是你亂開玩笑的地方。”

林惜道:“我是來找你們汪公子的,不信你去跟你們汪公子傳個話。”

掌柜道:“好,等我去問個話,姑娘,你先來這邊坐。”

賭客一陣掃興,又各賭各的去了。

掌柜從樓上走下來道:“姑娘,汪公子有請。”

等林惜走上樓后,掌柜突然發現屋子里好像莫名其妙地多了些痛苦地呻吟聲,再一看所有人都爬在了桌子上痛苦不堪。

汪為仁看到林惜道:“你怎麼來了?”

林惜道:“怎麼?你不想見我?”

掌柜跑上來道:“汪公子不好了,賭客們全都痛苦地躺地上了。”

汪為仁道:“你別鬧了,咱們還指望這些不回家的賭客賺錢。”

林惜道:“解藥就是酒,讓他們好好喝一頓,醒了就好。”

掌柜地嘀嘀咕咕道:“這酒還能做解藥?看來這是酒癮犯了。”

汪為仁道:“你何必折騰那些賭客?”

林惜道:“閑來無事找些樂子。”

汪為仁道:“我說你怎麼得閑來賭坊?是不是可以取她性命了?”

林惜道:“因為我想到一件事情,特來此告訴你。”

汪為仁道:“何事?”

林惜湊在汪為仁耳邊說了一通,汪為仁道:“不可,若是要她的性命直接了當便是,你為何要如此羞辱她?”

林惜道:“你難道不想看看這位在常人眼中觸不可及之人的真實面孔?”

汪為仁道:“殺人不過手起刀落,可是羞辱一個將死之人不在殺人的范疇之內。”

林惜道:“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連這種小事情你都推脫,你心中到底有沒有我?”

汪為仁道:“這是兩回事,本公子一向喜好風流眾人皆知,若用卑劣手段豈非有失本公子的顏面?我只要她項上人頭,不如,你另尋他人如何?我會給你足夠多折騰的時間。”

林惜道:“既然此事你不答應,那只能另尋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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