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饃下肚，莫凡雖然還是很餓，但起碼恢復了幾分氣力，就是饃太干了，渴的他嗓子都快冒煙了。

那侍女也不再理會莫凡，帶著幾個侍女，漸行漸遠。

莫凡蜷縮在角落，望著人來人往，期盼著能再討要一點東西。

一直等到太陽燒紅了天邊白云，他才跟著老乞丐他們一伙人起身，向破廟而去。

來時他們是十幾人，回去的時候卻是幾人。

他們這伙人，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也談不上什么交情。

若找到合適的住處，沒人愿意再回那個四面漏風的破廟。

莫凡跟著老乞丐出了西市，匆匆向著城門而去。

宋金兩國局勢一直十分緊張，是以，金陵城自一更三點開始禁夜，到時候別說是出門了，就是在大街上閑逛，也會被衙役抓進大牢。

如他這等乞丐流民，進了大牢，自然不可能白吃白喝，能活著出來，已經(jīng)算是老天開眼。

走過三條長街，路過十七八家酒館，三人突然聞到一股異香。

這處街道不算熱鬧，處于城郊，位置稍稍有些偏，沒有大的店鋪，行人也不算多。

兩側(cè)，各種小吃攤販眾多，在他們?nèi)苏白髠?cè)，正是一家面攤。

攤位很是簡陋，一片大大的油紙白布支頂，四張小桌，一輛木車，和一個老師傅。

“去去去……哪里來的臭乞丐？一邊去，別臟了我的攤位。”

大老遠，賣面的師傅就看到莫凡一行人，一臉不耐道。

他這攤位，雖說一般不會有什么貴人前來，可這三個乞丐，都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打扮，老遠他就聞到一股臭味，難保不會污了他的攤位。

老乞丐也不生氣，樂呵呵的笑道：“師傅，我們站著吃就行。”

老師傅面色這才好了許多，可還是半信半疑道：“也行，可你們身上有錢嗎？”

莫凡掏出身上僅有的四枚銅板，不顧老乞丐勸阻，遞了過去。

若不是老乞丐身上那半塊玉米餅，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活命之恩，不可不報。

老師傅接過銅板，掂量一下道：“這點錢，只夠買兩碗清湯面，不加蔥，不加肉。”

“那就兩碗清湯面吧。”

莫凡還沒開口，老乞丐就插嘴道：“我們?nèi)司幌拢矇虺粤恕！?

“好嘞！”

看著三人并沒有坐下，老師傅面上多了幾分笑容，立刻開始忙活起來。

莫凡三人眼巴巴的盯著老師傅動作，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王師傅，來兩碗羊雜。”

不遠處，一伙挑著擔子的商販坐下，沖著老頭喊了一句。

“好好，幾位快坐。”

正在給莫凡他們忙活的師傅，看到這伙人，頓時熱情的不得了，與對莫凡他們?nèi)说膽B(tài)度，迥然不同。

“嗯！”

其中一個小販淡淡回應一聲，撣了撣衣衫上沾染的塵土，坐在了一張空桌上。

小石頭有些羨慕的盯著他們，大抵是覺得這些同樣風餐露宿，走南闖北的小販比他們高人一等吧。

“面好了～趕緊吃吧。”

約摸一小會功夫，老師傅就端著兩碗面，向著莫凡他們走來。

老乞丐拿出自己那個破碗，替小石頭均了一半。

莫凡也想把自己的均一部分，但被老乞丐攔住了，他也沒有勉強。

三人捧著熱氣騰騰的面，地面太涼了，也不好席地而坐，就蹲在墻角，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盡管只是簡單的清湯面，沒有任何調(diào)料，但這卻是莫凡重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整頓飯吃的很快，莫凡把碗還了回去，就匆匆向城門而去。

時間不早了，他們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出城。

回破廟的路上，莫凡一直在想著自己該何去何從。

畢竟，他總不能當一輩子乞丐吧。

這次廟會，他收獲不錯，除了請老乞丐和小石頭吃面花費的四枚銅板。

還剩一枚銅板，以及今天討要到的一塊粗面餅。

一枚銅板可以買一個粗面餅，算起來，他就有兩塊粗面餅了，若是節(jié)省一些，多喝一些水，足夠他支撐兩天了。

可兩天之后，他能不能再討要到食物還兩說。

今天有這么大的收獲，還全是因為廟會，否則，前身也不至于餓的和惡狗搶食。

回到破廟，已經(jīng)有一部分乞丐回來，馬爺正坐在篝火前，啃著一只香噴噴的烤雞。

周圍一眾乞丐垂涎欲滴，但沒人敢上前討要。

莫凡對此與其說是不意外，不如說是習以為常。

馬爺雖然與他們廝混在一起，卻也沒人敢把他當真正的乞丐。

在莫凡看來，馬爺身負武功，不說做梁上君子，就是劫富濟貧也亦非難事。

溫飽問題，從來就不在他考慮之中。

莫凡喝了一些雪水，找了一塊避風的角落，裹著干草躺下。

雖說吃了一頓飽飯，可這一天下來，他還是覺得異常疲憊，幾乎剛一躺下，就睡著了。

踏踏踏～

半夢半醒中，莫凡突然聽到陣陣雜亂而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

他警惕的睜開眼睛，只見篝火照耀下的破廟內(nèi)，不知何時多了一些乞丐。

不僅僅是莫凡，一眾乞丐差不多都醒了過來，一個個站起身來，警惕的望著來人。

世道亂了，人吃人雖不常見，可人搶人卻也稀松平常，沒有人會因為他們是乞丐就會放過他們。

莫凡面色異常凝重，他到底多出了幾十年的閱歷，盡管這些人同樣作乞丐打扮。

可他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同樣是乞丐，衣衫同樣破舊不堪，可這伙人臉上卻干凈的很，目光更是炯炯有神，沒有他們這伙人眼中的麻木不仁。

為首是一個身著灰袍的魁梧壯漢，相比于其他人，他的衣衫上沒有一塊補丁。

其滿臉風霜氣，高鼻闊口，儀表堂堂。

更重要的是他身后背著的那一把猙獰的九環(huán)大刀，舉手投足間，銅環(huán)叮咚作響。

“馬陸海，你可讓我一頓好找。”

壯漢環(huán)視眾人一眼，冷冽目光落在篝火旁，端坐的馬爺身上。

他這一開口，就顯出了與莫凡他們的不同，不僅聲若洪雷，話語里更是透露著一股冷冽的殺機，使人不由心里一寒。

這下，一眾乞丐們也察覺到了不對，一個個對馬爺避之如蛇蝎。

“倒是沒想到，你們?yōu)榱宋遥尤蛔返竭@里？”

馬爺面不改色，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酒壺，自飲自酌，渾然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居然是他們？”

老乞丐靠近莫凡，面色極為凝重，緊緊抱著小石頭，沉聲道：“一會若是見勢不妙，就想辦法逃吧？”

莫凡心中也是一緊，盯著壯漢道：“老爺子認識他們？”

“他們是丐幫的人。”

老乞丐目光死死的盯著壯漢，一字一句道。

“丐幫？”

對于丐幫，莫凡自然不會陌生，事實上，前身最大的愿望就是加入丐幫。

丐幫雖然和他們一樣，都是一伙乞丐組成的一個團體，但與他們不同的是，丐幫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幫派。

不僅有完整的武學傳承，還有著嚴格的晉升渠道。

俠以武犯禁，丐幫可是連金國都沒放在眼里的存在。

“是啊？丐幫！”

老乞丐長嘆一口氣，隨后，又把目光落在莫凡身上。

“我知道你小子想加入丐幫，可丐幫藏污納垢，雖說是名門正派，遠沒你想象的那般偉正。”

莫凡似懂非懂。

身為乞丐，他更能理解乞丐，人都活不下去了，你還能指望他們有什么善舉。

對于丐幫，他只停留在前世的武俠小說里，在小說的描述下，丐幫中人人都是一等一的大豪杰。

“丐幫洪幫主他老人家，我是極為佩服的。”

老乞丐似是想到了什么，話語逐漸多了起來：“可惜，丐幫人數(shù)實在太多，太過分散了，洪幫主又如何能管的住。”

“洪幫主？”

莫凡心中一激靈，只覺得這個名字異常熟悉，頓時覺得口干舌燥，忙不迭道：“這位洪幫主是？”

“當代丐幫幫主，大名鼎鼎的九指神丐，洪七公。”

馬爺面上滿是崇敬，這等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他也只是耳聞，卻從未見過。

“洪七公？現(xiàn)在又是南宋，這么說來，我不是在射雕世界里，就是在神雕世界里？”

一瞬間，莫凡腦中蹦出各種各樣的念頭，但他又不敢太確信。

畢竟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搖搖頭，他壓下心中雜亂的念頭，一臉狐疑的看著老道，這一番話，可不想是一個老乞丐能說出的話。

遲疑半晌，他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老爺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乞丐搖搖頭，沒好氣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們還是想辦法活過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