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袁小山的回憶中，二人很難聽不出其中的義憤填膺。

“這么說來，那個趙摩是為了斗倒你們星辰衛，才將你們牽涉其中的。難道一直想著制衡的夏王也不管嗎？”

“這……我也不清楚。”袁小山就是個小小的衛士卒，怎么去揣度上層的上層的心思呢？

“但就是因為有了這個把柄，趙摩不等李統領回北極司，直接代行指揮使職能，將牽涉其中的不少校尉都停職了。而且與離月宮和東山郡有過往來的一些人員，一律單獨關押聽候審問。”

“這種無差別連坐，如何讓我們忍受。李統領不在，無人替我們申辯對抗昊天衛。一些校尉不愿束手就縛被昊天衛侮辱拷問，便選擇了拒捕反抗，有人連夜逃離都城。”

“所以你也是其中之一？”

袁小山搖了搖頭：“當時我也在被關押的名單中，如果不是因為曾經答應過藍前輩要等李統領回來。我可能也會沖動之下跟著那些校尉一起逃離吧……”

“那你們的統領回來就能挽救這一切嗎？不見得吧？”

“至少如果當時李統領在，或許局面不至于這么糟。”面對黎欣質疑，袁小山也只得辯解道。

“可是你們還是遇到了一些新的狀況，不然你也不會在這里。”

“嗯，”袁小山再次點頭，回憶道：“我在牢中等了三天，可能因為職位低位不太重要，并沒有人對我進行提審拷問。直到三天前，我醒來的時候，牢中大亂，數十個蒙面人沖了進來，將關押著的星辰衛與一些罪犯，統統救了出去。”

“他們的行動很迅速，也全程沒有什么言語。但是在分散逃離天牢范圍，處境相對安全之后，卻直接拋下我們消失了。”

聽到此處，二人也面色微變。

“起初我也以為是星辰衛的同僚干的，但仔細思考之后發現，這應該只是他們栽贓計劃中其中一部分。”

“后來我幾番藏躲，避開追捕，最終在一個秘密聯絡處遇上了外出歸來的李統領。”

“李統領回來原本也振奮了大家的心情，但是恰恰在他回來的那日，昊天衛直接放出風來，說那次劫獄事件就是統領的策劃。”

“這栽贓也太低級了吧？”黎欣搖頭，他們如此做便是讓李虹山無法直接出面為星辰衛調解奔走。只要你露面，便能派人將你直接拿下。

從她們的視角看，這的確很拙劣，但反向思考，但若是不知全貌的外人，又如何去相信李虹山和星辰衛的一面之詞呢？

為了救自己的下屬，定下假裝暴匪劫獄的計策，迷惑眾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可以說昊天衛的這一招以假亂真，也當真能夠讓外人莫辨楮葉。

“他們要的就是攪出一團渾水。”袁小山緊握雙拳，“更可惡的是，有人說看到了喬裝身形的李統領在東城的一個客棧后巷逃避追捕的時候，殺了碰巧出門的幫工。李統領因此被店家一紙訴狀上告廷尉司，全國通緝。”

這樣罪上加罪，連帶著李虹山一起通緝，星辰衛便再也無法抗衡昊天衛了。

“難道是你們那位夏王打算給星辰衛換一個趁手的統領，聯手設的局？”黎欣不禁懷疑這可能就是夏王暗箱操作的。

袁小山頓口無言，統領是否也有這個猜想，他不清楚，他也未曾聽聞過統領不被夏王信任。而且以他的直覺，這其中怕是別有隱情。

“那你如今逃離帝又是為了什么？據我所知，李虹山應該不是甘愿讓自己蒙冤的人。你們應該有所計劃吧！”

黎欣從袁小山回憶開始，就完全是一個聽故事的人，時不時的問些問題，而一旁的云韻卻大多數時候是沉默的。讓她誤以為云韻同樣不知道很多事情，但聽到后者的這次說法，這著實讓她意外。

“宗……您，居然認識李虹山？”

“曾經見過一面，我看他的氣概不凡，眉宇神情深邃而不內斂，不同于世俗習氣，并不像是無能反擊輕易言敗的人。”

袁小山心下也暗自點頭，云韻的描述與他眼中的統領相差無幾，她果真與藍前輩和李統領有故交。

第一次聽到云韻如此評價一個人，黎欣這下更為好奇了。

“這個李統領當真如此不凡嗎？千機閣的榜單我不記得有他的名字啊？”

云韻被黎欣有點花癡的問題，搞得面色微微尷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轉而繼續問袁小山：“李虹山，他打算怎么做？”

“統領的意思是，無論如何，查明真相，洗清罪名是首要目的。若是實在到了不可不為的地步，便只能深入虎穴，先將人都救出來了。”

“只是救人之事非同小可，還需要好好籌謀。他命我拿著這把千雪劍，前往玉泉山尋找沈木白，沈三郎的援助。”

說完這些，袁小山長舒一口氣，但一旁的云韻卻再次皺起眉頭。

“玉泉山，在何處？”

聽到云韻的再問，袁小山當即回道：“玉泉山是大明湖南岸的三座山峰之一。”

“這有什么問題嗎？”看著云韻凝重思考的神情，袁小山突然有種不安。

“以你的身法，就算僥幸沒有被人跟蹤，一路暢通無阻，去如此遠的地方求援，一來一回需要多久？”

“這……”

“至少也需要半個月吧。”黎欣對于距離測算一直有信心。

“半個月，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他在送你離開之前，可還說過或給過你什么？”

袁小山盯著還被云韻平放在膝上的藍色長劍，想起他們決定讓自己單獨離開時候。

他快速解下發帶，從散開的發髻中取出一個墨綠色的小指粗細的竹筒，手中斗氣將之包裹后，將竹筒一頭打開，從中取出一卷薄紙。

手指急迫的將其展開，卻看不到半點字跡。

“怎么可能沒有字呢？”袁小山喃喃自語，這明明是他親眼看見李虹山寫完交給他的。

從呆滯的袁小山手中取過那薄紙，云韻方才道：“如此情況，其一，便是你可能被當做誘餌，用來吸引昊天衛的追捕。其二，便是……他們只是想讓你逃出去，然后自己執行計劃。”

袁小山當然果斷否決第一種可能，握拳的手指尖漸漸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被騙了，只是他不知自己該憤怒，還是該憤怒。

腦海中縈繞不去的是臨出發前，統領將千雪劍交托給自己時說的話。

“無論面前有千難萬險，你都要活著，到達朝陽峰，把竹筒里的信交給木白。他會知道怎么幫我。”

“這把劍就暫時給你傍身，等再次見面的時候，記得還給我們就好。”

“一直往前走，不許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