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振聲的確是剛開始修行。

但在此前的十多年間，他胸中意氣便已經萌芽，只不過受天地壓制，而難以徹底成長。

此刻一開。

便頗有深淵大壩，流之不竭的感覺。

他的意氣，雖然在總量上并不算龐大，但是源頭卻生生不息。

而制符也是一個水磨般的技藝，將意氣與筆墨相合，每一刻都要添加意氣，總的消耗自然十分巨大，但是分散在每一個筆畫中，所需的量莫振聲恰好能夠滿足。

于是，他硬生生完成了對符胎形態的刻畫。

一境頂級符箓，聚胎符！

在刻畫完成的同時，莫振聲便明悟了這枚符箓的作用。

可以通過進行長期的祭煉，不斷提升符箓強度，若是蘊養足夠，甚至能達到，甚至超越許多二境符箓的威力！

護身對敵，皆強悍無比。

無愧是一境頂級的符箓。

此符一完成，許多原本還抱著想要試試能不能爭奪符道魁首的人，便都放棄了。

只一張聚胎符，品級價值就算是十張高級符箓也比不上。

前來考試的人中又有多少是練氣、聚氣、定風圓滿？

此刻，七絕童子必須面臨至關重要的人生抉擇！

按自身的符箓水平來說，他絕對有機會制作這張聚胎符，而且如果他成功，那么說不定真的能勝莫振聲。

但問題是，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再刻畫至少三張高級符箓。

可符箓這東西是有成功率的，尤其是高級和頂級符箓。

要保證一定能出三張高級符箓，就意味著他需要耗費更多的靈氣、心力，會嚴重影響頂級符箓的制作。

反過來，如果他先制作了頂級符箓，也會影響高級符箓的制作。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就算拖長休息時間，在當下能完成這么多符箓制作的可能，也不過一半。

這還是直接放棄后面三道考核的情況下。

他，要不要賭？

或者說，敢不敢賭？

這中間，只要有任何一點錯誤，那么他也許不僅會輸掉這一道，也等于是輸掉全部的對局。

掙扎。

抉擇。

那想著爭命的人，此刻卻被自己縛住。

為何？

壓力！

莫振聲對勝負看的并不太重，對七絕童子拿出的寶物，也只是有些心動而已。

而七絕童子呢？

他壓上這么多重寶，甚至壓上了七絕派的傳承秘錄，不顧以大欺小，倚強凌弱，若是連一場都勝不了.......

此刻，他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正因為太過看重勝負，所以他才猶豫要不要去賭！

這時候，白采兒在報廢了四份材料后，也終于完成了一道符箓，雖然只是最低級，但是卻也讓她喜出望外。

“原來我也是有修行天賦的啊！”

在那個連藥材都記不全清的少女看來，這張符箓，代表的意義絕不弱于頂級符箓。

這代表著，她在修行一道，至少有了一門可以賺取靈石的法子，可以靠自己，修行下去。

這也讓她第一次，對自己的資質有了些許信心。

雖然我不是最頂級的天才，但是，至少可以追逐他的腳步，而不會連背影都看不到了吧？

莫振聲也由衷的為她高興。

“走，我們去下一道看看！”

好好的比試，硬是有了游山玩水的感覺，但就是這種閑庭信步又讓人絕望的碾壓姿態，才壓得人喘不過氣起來。

七絕童子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腦海中思考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亂。

最后。

他竟然放棄了符道的試煉，跟著莫振聲向陣道走去。

這等于是，他認輸了。

可剛剛跟上莫振聲，他的心中又升起了濃濃的后悔。

也許，也許我該拼一拼的。

七絕童子回頭，看向符道臺，更看到周圍眾人的竊竊私語，和看向他的怪異眼神。

恍惚間，莫振聲的那句話又響在耳邊。

“足足修行了幾十年自覺準備妥當了才終于敢來入試的你，先輸了資質，又在看到了我的畫藝后，連挑戰的心思都不敢升起！”

“嘿，趨利避害、自以為立于不敗之地，保持個娃娃的樣子，難道是永遠也不敢長成大人？”

他才知道，自己又怕了！

怕輸！

哇！

七絕童子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體內氣息紊亂，心神幾欲崩潰。

竟然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召，最后渾渾噩噩跟隨莫振聲到了陣道臺也不自知，只不斷呢喃：

“他的靈氣和心神還在損耗，優勢依舊在我，依舊在我......”

這魔怔的一幕，看的周圍其他人盡是兔死狐悲。

七絕童子已算是不俗之才了吧？若是放在其他縣試中，縣試九道中，至少一兩個魁首，不在話下。

但現在，卻因為想碰上了一個妖孽而落得如此丑態下場。

他七絕童子不敢和莫振聲比，其他人又何嘗不是？

未戰先敗，回首看去，畫、丹、音、符，四道臺上，除了莫振聲、七絕童子、藍狐等寥寥十幾人外，六百人中竟然無一敢于入試。

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啊。

今夜，他們都成了陪襯，一人的陪襯。

人群中，張衡看的心神沸騰。

這就是修行道！

便是自己身邊這些修士，在莫振聲，在自己師傅那樣的存在面前，也不過是高級些的螻蟻而已！

握緊拳頭，張衡突的轉身離開人群，徑直來到畫道臺前。

不用再去看了。

不要再在他的身后，用目光去追隨他的身影。

要去尋找自己的路，走自己的路，然后，向他發出挑戰！

不再，成為人群中的嘍啰！

......

片刻之后。

陣道臺上，莫振聲觀看陣臺，一樣成功立起了一境的頂級大陣！

“符紋乃天生之形，陣法竟然像是地穴之脈，天清無形，地濁有質，故而符以紋為載，陣以物為載，以萬物之體呈大地筋骨......”

“有些明白了，符乃天之脈絡，可借法用力，陣乃地之筋骨，可聚勢縱橫，故而符箓善攻不善守，恰是天象狂暴易變，陣法善守不善攻，正如大地靜謐不動，符陣之道，實為天地之道......”

第五局，莫振聲依舊以近乎不可阻擋的態勢，讓人生不起挑戰之心。

又一次的打擊。

終于讓七絕童子從迷茫掙扎中醒來。

他那顆即將碎裂的道心像是回光返照般爆發出了一股決然來。

就在第六局！

不能再去等他的意氣干涸，心力枯竭。

我已經窮途末路，所以一定且必須，要和莫振聲比這一場。

不再恐懼，不再猶豫。

窮盡一切。